寧虞沒想過，再次和顧清明見面，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把弄亂的衣服整理好，下車、站在他身前，問：“找個地方聊幾句？”

    顧清明看了眼車里的顧衍，又看了眼她，笑了一下。

    “好?！?/br>
    找了家安靜的咖啡店，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員過來點單。

    顧清明拿過菜單看了一遍，對著服務員說：“一杯美式，再加一杯拿鐵?！?/br>
    拿鐵是她喜歡喝的，從前他都是給她點這個。

    “不用了，把拿鐵換成卡布奇諾吧?！?/br>
    看到顧清明詫異的眼神，寧虞笑著向他解釋：“口味變了，很多以前喜歡的東西，現在都不喜歡了?！?/br>
    顧清明神色未變，卻著急打斷她的話：“就美式和卡布奇諾吧?！?/br>
    沉默許久，等咖啡都上來了，兩人還是沒有說話。

    最后是微信的通知聲打破了沉寂氛圍，寧虞手機在桌上震動，她拿起一看，果然是程深的消息。

    【到哪了？】

    他知道她今天回來。

    于是她回復——

    【中途遇見了一個朋友，現在在喝咖啡?！?/br>
    “在和男朋友聊？”

    顧清明放下杯子，就這般冷淡地看著她。

    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寧虞笑了笑，將手機放下，承認：“對啊，給他報備一下?！?/br>
    “呵?！?/br>
    她哪有這么乖。

    寧虞也端起杯子，喝了幾口咖啡，然后問他：

    “你大四了吧，準備回國，還是在國外繼續待下去？”

    “還沒想好?！?/br>
    他抬頭，與她對上視線，未曾從她臉上看到應有的關心或其他情緒，心中不免有幾分失落。

    但嘴上還是逞強：“我怎么樣，和你也好像沒什么關系?！?/br>
    “嗯，”她贊同地點頭，“確實沒關系，是我多嘴了?！?/br>
    氣氛又沉寂下來，兩人面對面喝著咖啡，一言不發。

    終于，他還是沒忍住，出聲問她：“現在這個，認真談的？”

    “嗯，”放下咖啡，她與他對視，眉眼俱是笑意，“玩夠了，年紀又到了，打算找個老實人接盤?！?/br>
    顧清明挑眉看她：“你可真敢說?！?/br>
    她往后倒，笑言：“向來如此?！?/br>
    兩人終于在同一頻率笑出來。

    咖啡見底，寧虞把玩著杯子把手，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還是很討厭我？”

    “沒有，”顧清明也將身子往靠背倒，雙手抱胸，視線移到另一側、與她錯開，“多久以前的事了，早都忘了?！?/br>
    見她不信，他繼續補充：“和你分開后，我又談了好幾個，都過去這么些年了，那還記得和你的那些事…”

    “那就好，”她一手握住杯子，看向他，語氣真誠，“我們還可以做朋友?！?/br>
    像真是想要和他和好。

    “是啊，”他也看向她，眼神不明，“還可以做朋友?！?/br>
    分開前，顧清明要求重新把微信加上，寧虞同意了。

    程深開車抵達咖啡館門口，看見寧虞和一個他不認識的男生道別，瞬時眉頭一皺。

    那是誰？

    看見又高又帥的男生出現在他面前，程深心里頓時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男生離開時，特意轉頭向他這邊看過來。

    一瞬間的對視，程深竟從那人的眼神里品出幾分敵意。

    轉瞬即逝。

    未來得及深想，寧虞已經打開車門，在副駕駛上坐下。在系安全帶之前，她俯身、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下。

    “開車吧?！?/br>
    在她的提醒下，程深瞬時回神，將車啟動開出，直到下一個路口，才將內心的疑惑問出來。

    “剛才那個男生，是你朋友？”

    前男朋友也算是朋友吧。

    寧虞索性點頭：“嗯，他是顧衍堂弟，在美國讀書，放假才有機會回國，今天碰巧遇見了?！?/br>
    “哦，”他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br>
    原來是顧衍堂弟，又在國外讀書，想來寧虞和他的交際應該不算太多，剛才那眼神應該是他看錯了。

    程深這么想著，逐漸安心下來。

    另一邊，顧清明坐在回家的車上，依靠車窗看外面變換的街景。

    腦海里都是剛才與她對話的場景。

    她的笑，她的聲音，還有偶爾從對面傳來的香水味。

    都是如此熟悉。

    寧虞…

    他在心里默念著她的名字，毫不意外，胸上那塊舊疤痕又隱隱約約地開始發疼。

    “Edwin，do  you  hate  her？”

    你恨她嗎？

    外國室友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恨她嗎？

    顧清明苦笑，當初沒有答案的問題，現在依然還是如此。

    是恨還是愛，他點開手機屏幕，看著那年在海邊的合照——

    他早已經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