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龍榻爬不得 第80節
寶笙不自覺壓低了聲音:“那時殿下正在垂拱殿,奴婢只好謊稱殿下還在午歇,將翊坤宮的人給打發走了?!?/br> 魏無晏點點頭,喚來侍女為她梳妝打扮。 既然要面見皇后和朝中命婦,自然要將她的五官描繪得濃重一些,好與金鑾殿上威嚴的少年天子區分開來。 匆忙梳妝完畢,魏無晏踏上鳳輦,前往翊坤宮。 坐在四平八穩的轎輦上,魏無晏腦中浮現起昨日發生的事。 昨日,魏無晏本打算在垂拱殿露個面后,就像往日一樣回到漓錦殿。 偏偏昨日早朝結束得早,魏無晏邁進垂拱殿后,發現幾位內閣大臣早就離去了,書房內只有攝政王一人。 魏無晏見狀拔腿要溜,卻被男一把扯了回來。 “陛下好不容易來一趟,為何著急要走?” “愛卿明知故問!” 自從上一次在畫舫懲戒過她后,男子仿若嘗過葷腥的和尚,愈發貪得無厭起來。 有時將她弄得羞惱了,她氣哼哼地質問男子不是曾說要尊重她,耐心等待她敞開心扉。 沒想到男子卻大言不慚道:微臣斬斷六根,一心一意等著陛下,結果卻換來陛下與旭風王子在月下相會,微臣只好遁入魔道,用唇舌幫著陛下打開緊閉的心扉。 沒了外人在場,攝政王毫不客氣地將小皇帝壓在美人榻上。 “陛下近日豐腴了不少,看來御膳房烹制的木瓜羹確有功效?!?/br> 天氣轉冷,尚衣司給魏無晏送來了夾棉的龍袍,想著自己只用在幾位內閣大臣面前轉一圈,魏無晏索性沒有穿戴束胸,沒想到卻便宜了蛟龍大人。 蛟爪攬在女子不堪一握的腰際,軟金錦緞下的玲瓏曲線顯露出來。 魏無晏面頰染起一片紅霞,見強硬不成,只好放柔了姿態,溫聲商量道: “再過幾日就是中秋宴,尚衣司給漓錦殿送來了宮服,是一套低領的海棠蘇繡裙,愛卿這幾日不能再...再留下印跡,免得被人瞧見....” 魏無晏紅著臉說完,見蛟龍大人瞇起了好看的鳳眸,懶洋洋問道: “低領,低到哪里?” 見攝政王問得認真,魏無晏只好用手比劃了下。 話音剛落,只聽呲啦一聲響,她剛穿上一日的新龍袍就被蛟龍大人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微臣會謹遵圣諭,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留下痕跡...” 女子白皙賽雪的肌膚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高撐起來的褻衣很快就被香汗浸濕,由淡粉的芙蓉色錦緞變成透明... “長公主殿下,翊坤宮到了!” 內監尖細的稟報聲打斷了魏無晏的游神,她抬眸看向金光閃閃的翊坤宮牌匾,在宮人的服侍下走下轎攆。 只站在殿門口,就能聽到里面傳來的歡聲笑語,這位主理后宮皇后娘娘,不愧是曾經京城里最會長袖善舞的才女。 賞花宴設在翊坤宮的后苑。 “長公主駕到?!?/br> 隨著內監的通報聲,亭內觀賞秋菊的貴女們紛紛轉身,望著從茶花樹后款步而出的女子,面色皆是一驚。 只見一位身穿月色牡丹煙羅刺繡裙的女子珊珊走來,女子身后綻放紅色茶花襯得她肌膚細白,粉光若膩,周身似有煙霞輕籠,說不出的柔美飄逸。 待走得近了,眾人看清女子般般入畫的五官,在場貴女心中不由感嘆: 沒想到流落在民間的長公主竟如此美艷獨絕! 傳說中擁有禍國之姿的妲己,褒姒大抵便是這副尊容吧。 難怪平日里不近女色,總是冰冷著一張俊臉的攝政王為了討好長公主,恨不得將京城的整個戲臺子都搬到宮中,只為博美人一笑。 短暫悵然過后,那些對攝政王仰慕多年的貴女們只好寬慰自己,正所謂紅顏薄命,別看如今這位長公主集榮寵于一身,待到攝政王即位的時候,她不過就是個毫無依仗的前朝公主。 攝政王就算再寵愛此女,至多會給她一個貴妃之位,為了防止她污了皇家血脈,還會賜下一碗絕嗣湯藥。 無子嗣傍身,在花無百日紅的后宮里,又能風光倒幾時呢? 而她們就不同了,她們的父親和兄長對攝政王忠心耿耿,肝腦涂地,是打從漠北就開始追隨攝政王的元老,可以說,攝政王如今能穩坐高位,少不了她們家族的鼎力支持,誓死效忠。 為了拉攏這些世家大族,攝政王定會從她們之中選取一位品行兼優的女子,成為未來的一國之后。 想到如此,她們稍稍心安。 且無論未來如何,眼前的女子,仍是大魏皇帝親口冊封的長公主。 亭內的女子們紛紛垂眉斂目,欠身行禮: “臣女拜見長公主殿下?!?/br> 魏無晏淡淡頷首,先是免了眾人的禮,隨后對翊坤宮的主人——皇后見禮。 “皇后娘娘請見諒,怪我貪覺起晚,來得遲了?!?/br> 吳凝月今日穿了一襲正紅色牡丹蘇繡鳳尾裙,云鬢上綰有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隨著她開口說話,垂下的流蘇微微晃動。 “長公主來得正好,本宮剛讓宮人將花房里的菊花擺上來?!?/br> 招呼長公主落座后,吳凝月又笑著讓侍女為她端上香茶。 “本宮這里的碧螺春不比長公主宮里的云霧茶名貴,還望殿下不要嫌棄?!?/br> 魏無晏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微微一笑:“我以前在宣州城的莊子里吃得都是粗茶淡飯,哪里品得出兩種茶的區別,反倒是覺得皇后娘娘這里的茶水更清甜呢?!?/br> “長公主既然喜歡,本宮一會兒叮囑趙嬤嬤給殿下裝上一些帶走,只不過...本宮殿里的碧螺春還是去年陳茶,殿下還是與內侍省說一聲,想來內侍省定會給殿下送來今年的新茶?!?/br> 在場的命婦和貴女們默不作聲,她們聽到皇后的說辭,面面相視后,露出會心一笑。 誰人不知,如今攝政王將眼前這位長公主寵到了天上,什么綾羅綢緞,和璧隋珠都要緊著漓錦殿送去。 反觀曾經與攝政王有過一段舊情的皇后娘娘,居然還在喝去年的陳茶。 果真應了那老話:天生舊物不如新吶! 不僅如此,今日皇后娘娘在翊坤宮舉辦賞菊宴,眾人都早早到來,只有架子甚大的長公主殿下需要皇后娘娘三番兩次派宮人催促,才姍姍而來。 不過是個從小在窮山僻壤里長大的鄉野公主,憑借著幾分姿色入了攝政王的眼,就這樣無法無天起來。 看到性情溫婉的皇后被鄉野公主如此輕慢,有些朝中貴女不禁覺得忿忿不平。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要臣女說,多虧著長公主自幼在宣州長大,不懂得好壞茶之分。若是長公主的口舌再挑剔些,攝政王恐怕要讓工部將千里之外的碧潭水引入漓錦殿,好為長公主沖泡味道最正的碧螺春呢!” 花園中的貴女們聞言,皆是捻起手中絲帕掩唇輕笑。 魏無晏神色平靜,抬眸看向突然出言之人。 只見一盆胭脂點雪菊后站著一位柳眉杏目的少女,年約十六七歲,滿臉都是張揚,通身盡是傲氣。 原來是魯郡王家的小女:榮安縣主。 先帝在世時,京城有四大世家,分別是榮國公,沛國公,魯郡王和蕭親王。 已被攝政王抄家滅族的榮國公和沛國公曾是追隨于大魏始皇的世代文臣,魯郡王和蕭親王則是世襲百年的武將世家。 其中魯郡王手握大魏東面三州的兵權,若說陶臨淵是漠北北閻王,那魯郡王就是青州冥王。 魯郡王與夫人誕育下四子一女,其中最小的女兒便是榮安縣主,生為府中最小也是唯一的嫡女,榮安縣主打一出生便得了先帝賜予的封號,從小金尊玉貴,錦衣玉食,再加上魯郡王在大魏手握半壁兵權,哪怕是宮里的公主都要禮讓她三分。 故而,養就了榮安縣主張揚跋扈的性格。 魏無晏勞神想了想,依稀想起在今年的春蒐晚狩獵場上,魯郡王曾與攝政王提起自己的小女兒甚是仰慕王爺矢無虛發的箭法,期望攝政王抽空指點上榮安縣主一二。 不過當時的攝政王只是淺淺一笑,隨便找個由頭推搡過去了。 看來是攝政王以前欠下的桃花債,而債主今日找上她索要利息了。 魏無晏自忖榮安縣主找錯了要債人,于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沒去搭腔,一邊悠然品嘗陳年茶水,一邊觀賞面前金燦燦的秋菊。 霎時間,亭內氣氛陷入凝滯。 眾人瞧見遭到榮安縣主譏諷的長公主并未羞惱,只是眉眼含笑,施施然品茶賞花。 女子雖未說話,但舉手投足間的嫻雅姿態和清貴容止卻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皇家威儀。 仿若這股矜貴的氣質,便是與生俱來。 恰在此時,皇后適時打起了圓場,她笑著與長公主解釋道: “長公主面前的這盆秋菊,是花房匠人從宮外尋來的山菊嫁接培育而成,顏色比宮里的秋菊要濃艷三分。今日入宮的命婦和臣女們都帶來了各種菊花,再過上幾日便是中秋宮宴,長公主不妨幫著本宮選一選,瞧瞧用哪幾種菊花做宮宴的裝飾?” 魏無晏放下手中茶盞,環視一圈眾人面前花色繁多的菊花,微微一笑道: “我對賞花之道一竅不通,覺得諸位帶來的菊花顏色鮮艷,花姿優美,各有千秋?!?/br> “本宮也是這么覺得,哎呀...真是叫人挑花了眼,咱們女子做抉擇就是優柔寡斷,不如挑出幾種出彩的,送去攝政王那里,讓王爺定奪?!?/br> “如此亦好?!?/br> 吳凝月見長公主沒有反對,她勾起唇角,看向亭中的眾人道: “你們都說一說自己帶來菊花有何特色,好容本宮與長公主選出最出挑的幾株,送去垂拱殿給攝政王定奪?!?/br> 在場的貴女們聽到攝政王這三個字,不由明眸一亮。 若是能將自己帶來的花送給攝政王,豈不是給王爺留下深刻的印象,待到中秋宮宴那日,自己也與王爺多了幾分談資。 于是乎,在場貴女們一個接一個夸贊起自己帶來菊花的觀賞價值。 “臣女帶來的墨菊與其他墨菊不同,不僅花瓣呈反卷形態,花瓣,紅中帶紫,紫中透黑,顏色更是獨具一格?!?/br> “臣女這盆天鵝舞花瓣細長,顏色淡雅,花瓣隨風擺動時,宛若天鵝翩翩起舞?!?/br> “臣女府上花匠精心培育出復色菊,花瓣有多種顏色,艷麗嬌媚?!?/br> 魏無晏端身而坐,面含微笑,靜靜聆聽亭內女子們訴說自己帶來的菊花是如何名貴,難得一見。 一時間,她好像領悟攝政王每天坐在金鑾殿上,聽著殿下臣子上奏雞毛蒜皮瑣事的煩悶之感。 只可惜她不能如攝政王一般,冷著臉讓那些啰嗦的臣子有屁快放。 待輪到榮安縣主時,她睥向亭內眾人帶來的各色菊花,面露不屑之色,柳眉高挑,揚聲道: “要說菊中之尊,自然是早已絕跡的瑤臺玉鳳無疑?!?/br> 亭內的一位貴女看不慣榮安縣主張揚的模樣,忍不住反駁道: “瑤臺玉鳳的確是菊中之尊,但百年前宮中有一位寵妃最喜愛瑤臺玉鳳,軒禹帝為討美人歡心,將大魏所有的瑤臺玉鳳都栽種到御園內,寵妃香消玉損后,軒禹帝更是下令焚盡御園里的瑤臺玉鳳給愛妃陪葬,從此之后,瑤臺玉鳳絕跡百年之久。莫非榮安縣主有本事,讓絕跡百年的名花重新現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