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龍榻爬不得 第44節
聽到秋娥的贊美,吳凝月唇角漾起笑容。 是啊,她在沒入宮前,不就是大魏最美的女子嗎? 那時的她,論才情,論容貌,論出身,都是大魏最優秀的女子,就連宮中尊貴的長公主,見到她都會感到自慚形穢。 京城里才華橫溢的公子,炙手可熱的狀元郎,甚至是宮里那幾位貴不可言的皇子都對她傾慕有佳,為惹她一笑,大打出手,兄弟生隙。 可她心里從始至終都裝著一個與她同樣優秀的男子。 猶記得在三年前,同樣是在京郊的上林苑,男子逆著夕陽,朝她伸出手。 金芒在他背后綻放,男子身姿挺拔,眉眼深邃,俊美奪目,宛若不可一世的神尊。 “野獸已被本王射殺,吳小姐可有受傷?” 男子聲音低沉,好似熾熱的朝陽灑落她身上,讓她怦然心動。 可僅僅過了三年,一切都變了。 她成了動蕩王朝中的皇后,而他則是要親手推翻這個王朝的攝政王。 她本以為他會如三年前一樣,再次解救自己于水深火熱之中,沒想到男子卻冷漠轉過身,下令將她幽禁于深宮,任由宮里最低賤的奴才輕視,欺負她。 曾經的她有多高不可攀,如今的她就有多低賤。 吳凝月拭去眼角的濕潤,冷聲道:“香燃上了嗎?” “回稟娘娘,已經燃上了...” “很好,你先退下罷,將殿外的人都遣散了?!?/br> 吳凝月轉身看向廳中燃起的熏香,這是她讓秋娥從宮外黑市重金購來的迷情香,只需指甲蓋一丁點兒,便能催人情致高漲。 “陶郎...” 吳凝月面頰浮起一片妖異的粉暈,明眸善睞,倚屏輕喚。 正在此時,殿外響起尖細的通報聲:“攝政王到——” 陶臨淵步入殿內,撲面而來的香氣醺得他蹙起劍眉。 殿中空無一人,寂靜無聲。 他轉身欲走,聽到身后女子柔聲切切: “攝政王請留步?!?/br> 女子含嬌細語,宛如林間嬌鶯初囀。 陶臨淵側過身,眉眼間拒人于千里的清冷并未因女子酥麻入骨的呼喚軟化半分。 吳凝月從牡丹屏風后款步而出,描繪精致的眉眼癡癡望向雕花落地罩下身姿挺拔的男子。 “攝政王是來取兄長的書信罷,請隨本宮來?!?/br> 女子手扶屏擺,轉身間云鬢上步搖微蕩,紅寶石耳珰映得她肌膚賽雪,腮暈潮紅,裙擺如鋪散的海棠花拂過地磚。 陶臨淵瞥了眼香爐口吐出的縷縷煙氣,毫不遲疑跟在皇后身后,步入寢室。 吳凝月坐在羅漢床一側,從玉枕下抽出書信。 “攝政王莫要怪罪表哥,些許是表哥手下的人辦事馬虎,錯將軍事文書當作家書,送到了本宮這里?!?/br> “擾亂軍情者,其罪當誅?!?/br> 聽到攝政王清冷的聲音,吳凝月臉上笑容一僵,攥著信箋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信箋掉落在床榻上。 可此時迷情香的藥效已在她的身上散漫開來,她腦中嗡嗡作響,身體內的血液如沸水一般翻滾起來。 吳凝月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尖搭在男子腰間的玉革帶上。 玉革帶傳來的涼意讓她忍不住低吟一聲,含情脈脈望向對她俯下身的男子。 她害羞地閉上了眼,伸展開雙臂撲向身畔的男子。 陶臨淵從床榻上撿起信箋,迎著窗外的光線看清楚信封口粗劣的龍鱗朱漆,眸光漸漸冷了下去。 他閃身躲開投懷送抱的皇后,將信箋摔在她身上。 吳凝月撲了個空,她疑惑抬起頭,面頰上卻被甩來的信箋打得火辣辣疼。 瞬間打滅了她體內的躁動。 還未容她開口解釋,男子冰涼的手掌抵在她喉間,修長有力的手指慢慢縮緊,一絲絲掠奪走她胸腔里的空氣。 吳凝月曾在夢中無數次幻想過男子的好看的手拂上她的肌膚,帶給她顫栗和愉悅。 可當夢境化為現實,竟是如此殘忍。 吳凝月面頰上的潮紅退去,漸而變得青紫,雙手緊緊扣在攝政王的手腕上,驚恐地看著男子冰冷又無情的眉眼。 吳凝月頭一次覺得自己從未了解眼前的男子,一股冰涼與恐懼瞬間爬上她的脊背。 “皇后可知,相比于你用迷香算計本王,本王更厭惡什么?” 陶臨淵神色淡淡,語氣平靜,聽不出一絲喜怒。 他緩緩俯下身,漆色眸底倒映著面容扭曲的女子,冷冷道:“本王說過,擾亂軍情者,其罪當誅?!?/br> 吳凝月的眸光開始渙散,恍惚之間,她好似聽到雕花木門開合的聲音。 會是父親派人來救她嗎?她就知道!吳家精心培養她多年,不會就這樣將她舍棄了! 吳凝月心底升起一絲期冀。 “皇后?皇后你還在休憩嗎?” 是皇上的聲音! 吳凝月眸中剛剛綻起的亮光瞬間熄滅,原來是最無用的小皇帝。 想必膽小怕事的皇帝瞧見攝政王要掐死她,只會嚇得落荒而逃。 “皇后的身子可有好轉,朕讓小廚房做了幾道...” 出乎意料,攝政王在聽到了小皇帝的聲音時,突然松開了手。 重新獲得呼吸的吳凝月伏在床榻邊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楚楚可憐。 下一刻,小皇帝繞過牡丹屏風,撞見了羅漢床上的二人。 吳凝月迷迷糊糊瞧見小皇帝瞪大明眸,一臉震驚看向攝政王,片刻后,又將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 “愛卿繼續,朕...朕擇日再來探望皇后?!?/br> 撂下這句話后,小皇帝便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吳家長女,德行有失,不配為后,待回到皇城,本王就讓禮部褫了皇后的封號,打入冷宮?!?/br> 攝政王面容冷肅,語氣冰冷,目光極淡地瞥向羅漢床上嗚咽的美人,沒有一丁點憐香惜玉之心。 吳凝月滿眼是淚,淚珠一顆又一顆砸落在手背上。 她抬起蓄滿淚水的眼眸,想要質問攝政王究竟有沒有對自己動過情。 如若沒有,那他當初為何要救自己,又為何派人去吳家提親。 如若有....那他怎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對待她的態度,甚至還不如那個短命的傀儡皇帝。 可攝政王似是懶得再多看她一眼,墨色衣袍滑過冰冷的地磚,迅速消失在牡丹屏風后,吳凝月想要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再說魏無晏飛快跑出椒房殿后,連鑾駕都沒顧得上,悶頭往前跑去。 “陛下,陛下....” 身后傳來小福子驚訝的呼喊聲,魏無晏置若罔聞,腦中回想起她方才撞見的香艷一幕,只想離椒房殿越遠越好。 攝政王什么時候又喜歡上女色了? 不過皇后花顏月貌,傾國傾城。方才皇后躺在羅漢床上風情萬種的模樣,她這個女子看了都要心神蕩漾,更別提曾經拜倒在皇后石榴裙下的攝政王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攝政王以后都不會再糾纏于她? 想到如此,她應該感到開心,可不知為何,魏無晏心中隱隱發堵。 也是,她與皇后畢竟是過了禮的夫妻,親眼瞧見攝政王給自己戴綠冠,換做其他人,定要怒斥這對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偷.情的男女。 她心中有些發堵,自然也是合乎情理。 魏無晏腦中胡亂想著,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周遭都瞧不見沖她跪拜的宮人,她才停住步伐,手扶宮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可還未容她緩過氣息,朱墻上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將她嚴嚴實實困于陰影中。 “陛下為什么要跑?” 魏無晏轉過身,看向迎著光的攝政王。 男子神色從容,眉眼平和,衣衫不亂,端得仍是清冷自持的謫仙姿態,仿若剛剛他與皇后在床榻上糾纏的一幕,都是自己憑空幻想出來。 魏無晏心想:她不跑,難不成還要留下,提筆為攝政王和皇后描繪一幅新鮮出爐的秘戲圖。 她垂下雙眸,輕咳一聲道:“朕突然想起還有....還有....” 哎,都怪她平日里無所事事,不學無術,緊要關頭,居然連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十萬火急之事都沒有。 魏無晏猶在絞盡腦汁想著,攝政王寬大的身子突然壓了下來,將她禁錮在他的胸膛和宮墻之間。 “陛下誤會微臣了...” 男子溫熱的鼻息灑在她頸側,酥酥麻麻。 還有一股濃郁的幽香鉆入鼻腔,是椒房殿里熏香的味道。 魏無晏雙頰染上淡淡的粉暈,她不安地扭動身子,聲音很輕,卻又堅定: “朕沒有誤會,攝政王與皇后重拾舊情,朕不會在意此事?!?/br> 她話音剛落,下巴便被攝政王伸手輕輕挑起,男子指尖力氣很大,迫使她仰起頭,未使粉黛的小臉迎著絢麗陽光,水眸波光蕩漾。 陶臨淵盯著小皇帝麋鹿一般濕漉漉的眸子,音色轉冷: “陛下說自己不會在意,是什么意思?” “凡事都講個先來后到,愛卿與皇后結識在前,朕不過與皇后擔了個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愛卿若是想與皇后重拾舊情,朕自會為你們二人送上祝福,不過...朕希望愛卿與皇后重修于好后,就不要再來找朕...唔...” 陶臨淵不想再聽小皇帝口中糟心的話,索性低下頭銜住少年的粉嫩飽滿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