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龍榻爬不得 第19節
陶臨淵自是將小皇帝像模像樣的一箭看在眼里,只不過當少年微微側過頭,日光落在少年微微彎起的桃花眼上,眼波流轉間,似有星輝交映,蕩開的波光慌得他略略失神。 見攝政王目光深沉,半晌不語,魏無晏緩緩收起笑臉。 是了,她這個扶不起的阿斗,自當是要蚩蚩蠢蠢,不學無術為好,這樣方能在春蒐當日彰顯出攝政王身手矯健,昂藏雄風。 念及如此,魏無晏訕訕一笑,正欲解釋她方才射出那箭不過是瞎貓碰著死耗子——趕巧了。 可攝政王卻突然朝她邁進一步,長臂大展,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待魏無晏反應過來時,她已牢牢被男子環在雙臂之間。 “陛下天資聰穎,只是還有幾處動作不夠規范,故而沒能拉出滿弓?!?/br> 陶臨淵垂下頭,薄唇微勾,盯著小皇帝鮮艷欲滴的耳垂。 陶夫子低沉的聲音甚是好聽,溫熱的鼻息灑在耳廓,讓魏無晏臉頰燒得guntang。 男子大掌握在她持弓的手上,環繞在雙肩的鐵臂隨著弓弦緩緩拉起而繃起,隔著絲滑的錦緞,她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衣衫下男子糾結的肌rou。 耳畔傳來男子一聲淺笑:“陛下的身子有些緊繃了....” 作者有話說: 則其為獸必剽,以為弓,則豈異于其獸,筋欲敝之敝——出自于《周禮·冬官考工記·弓人》 第23章 射箭比賽 魏無晏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凝神靜氣,將注意力放在陶夫子話的內容中,而不是男子有意無意觸碰在她腰間或手臂的指尖。 隨著弓弦緩緩拉開,在陶夫子的循循善誘中,她慢慢沉入男子寬闊又熾熱的臂彎,宛若一只毫無警惕的幼鹿,一步步踏入獵人設好的陷阱... 魏無晏的悟性本就超于常人,在攝政王的指點下,很快便找準了訣竅,幾次嘗試之后,居然勘勘拉出了滿弓。 破空之聲震蕩在耳畔,她的目光追隨著脫弦而出的箭羽。 這一次射出的箭矢明顯比前幾次更有力量,箭頭仿若疾馳的流星,穩穩扎入靶上。 “七環!” 聽到守在箭靶附近的侍衛報出環數后,魏無晏開心的揚起笑臉,轉頭想要稱贊陶夫子教導有方。 卻沒想到陶夫子正鳳眸含笑,目光灼灼看著自己。 君臣二人仿若回到初次相遇那一日,四目相對,陷入兩兩無言。 只不過魏無晏敏銳地發現,男子幽深不見的漆色眸底,卻燃著點點星火,好似萬丈深淵下流淌的赤焰濃漿,若是一不小心跌落下去,可不單單是粉身碎骨,而是燒得連渣都不剩。 她垂下雙眸,輕聲道:“朕...感到有些乏了,先下去歇一歇?!?/br> 陶臨淵從善如流松開手,淡淡道:“陛下舊傷未愈,是不宜太過勞累?!?/br> 重獲自由的魏無晏將手中靈寶弓交給一旁的侍衛,快步走至避寒的幃帳下休憩。 詹公公見小皇帝步入帳中,趕忙搬來玫瑰鏤空圈椅,又在小皇帝落座后,奉上溫度適宜的太平猴魁香茶。 魏無晏手捧香茶,透過裊裊升起的水汽,看向場中身姿挺拔的攝政王正與一位濃眉大眼的武將談論著些什么。 她定睛一看,這位武將不就是朝中頗有名望的宣威將軍嘛。 數年前,蔡州曾出現了一群狡猾的山匪,專門以打劫官道上來往的商賈謀生,后來這些山寇的膽子越來越大,居然掠走了數車稅銀,這才引得龍顏大怒,明德皇帝下旨命當地太守出兵剿滅山匪。 無奈這群山匪的大當家頗通兵法,此人仗著山間地勢復雜,從不正面迎擊,而是讓手下山匪晝伏夜出,幾次作戰后,險些將堂堂蔡州軍全都折損在深山老林里。 后來,一位箭法卓越的士兵在枝葉繁茂的參天大樹上整整蟄伏三日,終于逮到機會,一箭射死了山匪頭子。 失去大當家的山匪們不成氣候,很快就被蔡州兵馬全數剿滅,而那個一戰成名的神箭手,也慢慢平步青云,從一個小兵卒成為名震一方的宣威將軍。 原來在魏無晏退下場后,特意來到騎射場上的宣威將軍想要與攝政王比試一二。 宣威將軍提議將箭靶移上百丈之遠的距離,二人比試射箭,若是攝政王贏了,他愿意捐出一年的俸祿給雍州百姓重建家園。 倘若攝政王輸了,那他便要攝政王在朝堂之上,親口向前些日子被拔干凈胡須的沛國公賠罪。 魏無晏看向場中橫眉怒目的宣威將軍,突然想起宣威將軍的結發少妻不正是沛國公家的小女兒嘛。 看來今日宣威將軍氣勢洶洶而來,是為了給他那位鹵蛋老丈人報仇雪恨。 見有熱鬧看,魏無晏不由精神一振,擺擺手讓詹公公再給她端來幾盤瓜果點心。 陶臨淵得知宣威將軍的來意,眉眼都沒抬一下,只平靜擦拭手中一塵不染的軒轅弓,懶洋洋道: “將軍一年的俸祿不過七萬貫,而沛國公在京郊的良田何止萬頃,沛國公每年收上的佃租就有三十余萬貫,將軍提出的賭約,未免稍欠誠意?!?/br> 宣威將軍皺起濃眉,思忖片刻,沉聲道:“不知攝政王想要本帥拿出什么誠意?” 陶臨淵微微側目,看向神清氣正的宣威將軍,淡淡道:“若是將軍輸了,日后將便不可插手沛國公在‘兩稅法’上的事?!?/br> 大魏統治下的三百余年里,人口增長不少,但佃農真正擁有的土地卻越來越少,加上豪紳和世家大族在百年間不斷圈地,壟斷私田,最后導致富者連阡陌,而貧者卻無立錐之地。 戶部新頒布的 “兩稅法” 便是根據貧富差異征稅,秉承著按不同財產比例和田產面積來進行征稅。 換句話來說,便是錢多的人多收,錢少的人少收,沒有錢的人則不收。 這條新稅法自然威脅到坐擁良田萬頃,富得流油的世家大族。 其中以沛國公為首,不僅勾結世家大族對戶部推行的新稅收政策百般阻撓,陽奉陰違,更是在私下里偷偷賄賂測量田產的官員,妄圖篡改田產畝數。 沛國公之所以攛掇手握兵馬的女婿來找陶臨淵作賭,乃是為了討回之間被陶臨淵狠狠“揪”掉的面子。 雙方較量之下,氣衰的一方總會先低頭。 畢竟陶臨淵想要與金人開戰,還需要宣威將軍這樣的武將匹馬當先,奔走效勞。 只不過宣威將軍與沛國公不同,他出身貧寒,現如今的官階和俸祿全靠他實打實的軍功得來,新稅法絲毫影響不到他這種寒門新貴。 他今日之所以前來與陶臨淵一較高下,全是因府中嬌妻為岳丈大人哭紅腫的一對兒核桃眼。 陶臨淵也是猜透此點,才提議與宣威將軍換了個賭約。 宣威將軍毫不遲疑應下新賭約,并與陶臨淵擊掌立誓。 魏無晏悠哉悠哉坐在玫瑰圈椅上,將不遠處二人的賭約聽在耳中,內心感嘆攝政王這個九千歲也是怪不好當的! 想要推行一個利國利民,長治久安的新政策,卻頻頻遭到下面官員阻撓,好不易逮到一個跳腳最厲害的臣子,揪扯下對方幾把胡子解解氣,卻又被人家的女婿找上門比試一二。 她望著威武將軍異常粗壯的雙臂,宛若兩架子火炮,不由暗暗擔心攝政王能否順利取勝。 薛錳似是看出了小皇帝臉上的憂色,他自信滿滿道: “陛下請寬心,我們王爺的箭法在漠北無人能敵,就算天上飛著一對兒比翼鳥,陛下若想要雌鳥,王爺準保不會射下雄鳥?!?/br> 嗯,薛錳這席話不僅道明攝政王箭法卓越,還是一個棒打鴛鴦的好手。 二人談話期間,宣威將軍已連發三箭。 魏無晏注意到,宣威將軍所用的箭羽并非普通的樺木箭,箭頭烏黑輕薄,箭桿中間有脊,兩邊有羽翼,射出去的箭羽速度更快,絲毫不受風速影響,朝著遠方指甲蓋大點的箭靶穩穩扎去。 “宣威將軍所用的箭羽名叫木羽箭,這種箭特點就是重量輕,射程遠?!?/br> 薛錳見小皇帝好奇盯著宣威將軍手上的箭羽,主動開口解釋道。 “那....攝政王平日里用得是什么箭羽?” “自然是一擊斃命的飛虻箭,箭頭乃是用最堅硬的赤鐵打造,威力巨大。嘿,要說被王爺擊中的金人,就算是身穿鎖子甲,都能給穿透了!?!?/br> 魏無晏聞言微微擰起眉心,喃喃道:“那豈不是不利于遠程射靶...” 薛錳故作神秘地搖搖頭,話只說了半截:“那可未必,畢竟王爺的軒轅弓并非凡物...” 射場上,宣威將軍射完后,將他箭筒里的木羽箭遞給攝政王。 陶臨淵淡淡道:“不必了,本王還是更習慣用自己的箭?!?/br> 宣威將軍看了眼陶臨淵搭在弦上的赤金箭頭,當即皺起濃眉,沉聲道:“如此一來,若是你我打了個平手,便算是王爺您勝?!?/br> 陶臨淵眉眼未動,長臂舒展,輕輕松松射出三箭,才抬眸看向一臉肅然的宣威將軍,云淡風輕道: “那本王豈不是欺負人了,若是平手,自當算是本王輸了?!?/br> 宣威將軍聞言更是濃眉緊蹙,心想攝政王年紀輕輕,性子卻是張狂自負得很??! 要論行軍打仗,他可能不如在馬背上打下一片天地的攝政王,可若論起射靶子,那他百步穿楊,矢不虛發的射箭技藝怕是在整個大魏也挑不出第二人。 更何況他使用的木羽箭經過特殊鍛制,箭桿上的羽翼宛若飛鳥的翅膀,能夠輕松射出百丈的距離。 反觀攝政王所用的飛虻箭,那箭頭殺傷力雖然巨大,但在飛行時也是負擔,就算拉出滿弓,射距能有五十丈就頂天了。 攝政王還是太過年輕,經不起分毫激怒,輕易便應下了他的賭約。 想到能給家中哭哭啼啼的嬌娘子一個交待,宣威將軍稍稍安心。 可待百丈之外的侍衛將兩面箭靶舉到眾人跟前,宣威將軍又粗又大的濃眉因驚訝高高揚起。 “這....這...怎么可能!” 就連端坐在玫瑰鏤空圈椅上的魏無晏也忍不住微微探身,盯著侍衛手中托舉的兩面箭靶。 作者有話說: ****下一本《馴化儲君后我辭官了 》求收藏**** 一場稀里糊涂的賭約,讓姜玉竹女扮男裝替兄長參加科考,高中榜首不說,還進了殿試。 姜玉竹表示:不慌,殿前失儀安排上! 沒曾想在殿試上,恰逢恒亡發動宮變,姜玉竹陰差陽錯救下老皇帝的性命。 老皇帝熱淚盈眶,拉著姜玉竹的手道:“姜狀元博才智勇,日后你就是太子的少傅了!” 嗯...陛下您這真的不是在恩將仇報嗎? 姜玉竹看了眼金階上桓王熱乎乎的腦袋瓜子,又看了眼手持寶劍,眉眼冷雋的太子殿下。 世人都知曉,燕國太子出生之時,天降亡國之兆,皇帝迫于輿論壓力,只好將襁褓中的太子送去極北苦寒之地,任其自生自滅。 絕境中生長出的男子骨頭是寒冰所淬,血液是冷酒所凝,班師回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割了欽天監的舌頭,送給皇貴妃娘娘做賀禮。 面對這樣冷血無情的太子殿下,姜玉竹表示:不慌,儲君改造計劃開始。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曾經滿身戾氣,讓文武百官膽戰心驚的的男子變成霽月光風,禮賢下士的一代儲君。 姜玉竹向太子遞交了辭呈書。 是夜,姜玉竹被太子抵在桌案上,男子眸色深幽,修長手指滑過女子秋水長眸,瓊鼻絳唇,最終搭在頸間的玉扣上,聲若醇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