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玉伴蘭時(雙重生) 第58節
蘭時將斜挎在鞍上的長qiang解下,一回身,將吳鉤扔到馬背上,眼中微微泛紅,提了聲叫吳鉤,“若是我未能回來,你回京時,替我轉告太子殿下,蘭時從無食言,化做界碑,替他守住北境了,遙祝太子殿下,千秋萬代,天下一統?!?/br> 吳鉤面色一變,想下馬來,一疊聲地喊她,“姜蘭時你要做什么?姜蘭時!你不要沖動,我跟你一起,姜蘭時!” 蘭時并不等吳鉤說完,一嘬哨,銜蟬揚蹄,朝著小官城方向而去。 銜蟬遠去,吳鉤的喊聲也漸漸變小。 蘭時提槍轉身,向燕州城內奔。 她家與這位阿史那將軍,累代夙仇,她就算死,也要與這劊子手,同歸于盡! 阿史那將軍已經整軍完畢,他沒有什么必須守住這座城的念頭,只帶了精銳,直奔北城門,北城門下,已經亂作一團,處處炸著火光。 阿史那帶著精銳,向前拼殺,想斬出一條血路來。離城門一里遠時,阿史那的戰馬被射中,長鳴一聲,跌倒下去。 阿史那立時飛身躍起,落地時才發現自己的戰馬竟是頭中三箭,他不由得抬頭望去,城門上挽弓那人,映在火光下的半張臉,是他曾經見過,且認真交過手的。 本應被他斷了雙腿,縮在角落里茍延殘喘的,姜承諳。 趁他愣神的功夫,蘭時又是三箭,直直朝著阿史那而來。 到底是久居沙場的老將,阿史那閃身避過,舉斧迎戰。 這人是沖他來的,看明白這一點,骨子里的血性被激起來,他也不急著逃了,用突厥語號令所有精銳沖鋒,直奔烏蘇河。 反觀他自己,則向著城樓而去。 他從前能斷這小將軍一次,如今就能斷他第二次。 耳邊刀兵聲,喊殺聲不斷,眼前血色映著火光,蘭時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腦中一絲雜念也無,她如今,在這里,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殺了那敵寇。 蘭時才到城門下,那敵寇的戰斧便兜頭而來。 阿史那身形高大,九尺有余,突厥人本就擅力,他借著體型差距想一舉摁下蘭時,卻不妨被蘭時輕松避過。 蘭時的憤怒已經頂到頭了,但是行招卻半點紕漏都沒有,與阿史那你來我往數個回合,已經劈開他半副盔甲。 阿史那哪里知道,蘭時研究這人的布陣行軍與功夫招式,已經二十年之久。 阿史那哈哈一笑,“瘸子!近十年未見,你倒是精進了不少,不過可惜,你今天,要再瘸一回了!” 蘭時向來聽不得這個,一枚流星鏢擲過去,打落阿史那滿口的牙,鮮血直流,也是這個空檔,是蘭時的破綻,阿史那的戰斧擦著蘭時身上那身輕甲劃過,蘭時肩背上被劃出好長一條傷口。 蘭時吃痛,速度并未降下來,在阿史那第二斧落下時,險險避開,橫qiang旋身繞道阿史那背后,忍著肩背的劇痛舉qiang,qiang尖沒入阿史那已經敞露的肩頭,同時抽鞭出來,趁著阿史那吃痛的功夫,拿長鞭絞了他的戰斧,又一枚鏢,順著他的掌心釘進去。 在火光里,蘭時舉起戰斧,“我本想在此殺了你,可現在,我改主意了!” 話落斧落,阿史那的戰斧,砍進了他自己的雙腿里,他們二人都聽見了斧刃砍骨之聲。 “這一雙腿,你合該賠!而你的命,還有大用!”蘭時使力,砍斷了阿史的雙腿。 拿長鞭捆了他的雙手,一拳打脫臼了阿史那的下巴,顧不得身上的傷,拎著他站上城樓,朝下大喊:“北境軍先鋒姜承諳,生擒突厥軍主帥阿史那努吉,爾等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的留言營養液投雷與陪伴鴨,永遠愛大家。感謝在2022-11-29 23:43:57~2022-11-30 23:24: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jying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3章 奪城 五哥,我擒了阿史那! 城樓頂上兩只破舊的燈籠隨著夜風來回擺動, 里頭明明滅滅的燭火晃在蘭時臉上,樓下浴血廝殺的雙方士兵聞言不由得抬頭看向城樓, 目力過人的將士借著月光與燭火, 看清楚了城樓上幾乎血rou模糊的兩個人。 原本人高馬大的邊境修羅,多年前領著突厥士兵踏過烏索河,在永夜關下重創北境軍, 霸占燕州城, 造成衛國公府家破人亡,邊境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的罪魁禍首。 在這個寒夜迎來了他的末路。 一代梟雄, 被蘭時扣著命門,屈辱地示眾。 蘭時站立的地方好,前頭有墻擋著, 底下的人瞧不見這人已經被他砍斷了腿,便不會因絕望生出孤注一擲去突圍的勇氣。 竟有小半數都選擇了投降,三軍主帥都已被俘,自愿投降仿佛也并不丟人,蘭時一時手下留情,給了他們一切都還有得轉圜的錯覺。 其余突厥士兵, 拼死向前, 想突出重圍,按阿史那的原定路線,退過烏蘇河,回突厥王庭去。 可北境軍士氣大振,怎會給突厥軍喘息突圍的空隙。 與突厥主帥被生擒一事同樣鼓舞士氣的是,更多的人注意到了, 生擒阿史那努吉的人, 好像是九年前在永夜關下金甲銀槍, 意氣風發的小將軍。 “沖呀!小先鋒踐諾帶著咱們一雪前恥了!”無數北境軍士兵握緊了自己手里的橫刀,頓覺自己生出無限的氣力,連拼殺都更賣力了。 “報仇的時候到了!”十三混在士兵里頭,時不時喊一嗓子。 他在北境軍中年頭長,知道該怎么說能讓人士氣大增,看過的話本子也多,知道說什么樣的話最能讓人提起氣勢,勇往直前。 因為他此刻胸中也燃著一團火,他們家蘭時,明明月余前還是只能通過?;ㄕ汹A下群英試,這會兒已經能拿下突厥三軍主帥了! 十三頂著滿臉黑灰,混在人群里,一柄橫刀都快轉出花來了,左劈右砍,當仁不讓。 前日蘭時漏夜來定州尋大哥,異常堅決地說要替姜承諳立威揚名時,他雖被激起了斗志,卻也并沒有真把這話放在心上。 誰想到短短三日,她居然能走到這一步。 瞧一眼天色,再不多想,專心應戰。 十二橫在城樓下,掩月刀上的造詣極高,一夫當關萬夫莫敵,蘭時放心地很,有他在底下,根本沒人能上來救走阿史那努吉。 生出死志的士兵最難纏,他們已經不在意結局,只會想多殺一個都算賺,所以握緊了武器只顧沖鋒,哪怕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 南城門好攻,李老將軍一路追一路趕,同時命部下各個街道駐守下去。 等李老將軍到北城門時,身邊只剩兩隊輕騎。 北城門戰事正膠著,蘭時在城門上,用光了羽箭。 她在城門上,能俯瞰全局,眼瞅著李老將軍側后方有一突厥小兵趁其他人同李老將軍纏斗時,舉著兵器準備偷襲。 情急之下,蘭時以身做弓,裂風為箭,朝那突厥軍擲了過去。 勁風襲面的那一刻,李老將軍順勢避了三寸,蘭時的裂風,正中突厥小兵的胸膛,那小兵,當場咽氣,咚地一身,突厥戟先落了地,而后這小兵僵直倒下,身后是一眾被解決的突厥士兵。 阿史那努吉,抓準時機,從那長鞭里掙脫出來,袖刀出鞘,往蘭時要害上刺,蘭時反應敏捷,下意識抬手一擋,袖刀戳在蘭時的腕釧上,沒扎透腕釧,反而卷了刃。 蘭時沒有抽手,反而往前挪了一寸,手掌擦著刀鋒翻上去,折了他的腕,卸了他的刀。繼而往前,抬手劈他的肩,讓他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氣。 蘭時忍著痛,把這蠻子提起來,才看見自己那條被豁開個口子的長鞭。 若不是怕這蠻子把血都流干,蘭時肯定會再扎他兩刀,這長鞭可是阿娘的遺物。 蘭時看著生氣,把這蠻子劈暈了事,卸了一旁的突厥旗幟,捆豬一樣將人扎在旗桿上。 這一場夜襲,戌時隨火起,丑時南北兩路駐軍會合拿下燕州城而止。 東邊礦上的炸也停了,風也漸小,十二十三帶著人去糧倉滅火,訓練有素的北境軍留下,加固城門,清理戰場,確保突厥軍都死透了,運出城去燒。 蘭時也扛著被她砍暈的阿史那努吉下來,連人帶桿往邊上一扔,“一會兒找個醫官給他看看,別死了就行?!?/br> 眾人這才看清楚了都快不成人形的阿史那努吉,和比他強不了多少的蘭時。 李老將軍久經沙場,比這再殘酷數倍的傷情也見過,但看到這幅情形,也不免咋舌。 這可是阿史那努吉,那個在九年前幾乎完全左右永夜關戰局的男人。 “奶奶的!這可太痛快來!丫頭,你這一招招地,可打到老李心坎上了!好!,不愧是咱們北境軍的先鋒!” 李老將軍一肩扛起他那一對銅錘,忍不住放聲大笑,“小先鋒,若是朝廷怪罪下來,老李跟你一起擔?!?/br> 蘭時露出點笑意,“不用,說好我擔就是我擔?!?/br> 蘭時能勸動她大哥出兵,說的是按兵不動,火起再行。 若是朝廷怪罪,姜蘭時愿替北境回京受審。 大哥是她的大哥,也是北境軍幾十萬將士的主帥,不可能為她幾句話賭上北境將士的性命。 如今,她算是求仁得仁,朝廷什么責罰,她都愿意領受。 “好!有魄力!百勝將若是泉下有知,也會為膝下有你而欣慰?!?/br> 百勝將,是北境軍給蘭時阿爹的稱號,百勝將軍從無敗績,唯一的一次敗仗,在永夜關下,自此英魂難返。 “李將軍你快收了神通吧,本就如此大膽了,再夸下去可就更沒人摁得住她了?!甭曇糇匀巳汉髠鱽?,眾人一一讓開,一眾士兵后頭,是一襲厚裘裹白衣的姜承諳。 和尚推著他,不疾不徐到人群中央來,五郎向來淡定的臉上也掛著笑,比夏日赤陽更能暖到蘭時心上去。 蘭時想笑,淚卻先落下來,蘭時伏在五郎膝上,嚎啕大哭,“五哥,我擒了阿史那,五哥,我斷了他雙腿。五哥!我給你報仇了!” 上一世蘭時斬了阿史那努吉的時候,根本沒有半分喜悅之情,因為她無比清楚,她再殺一百個阿史那,她的父兄也不會回來了,她驚才絕艷的五哥,武定年隨父親葬在了永夜關,活下來的那個,不過是收起一身少年意氣的北境軍師。 當時她開了一壇酒,澆在裂風上,只盼裂風有靈,能傳給五哥知道。 五郎解了厚裘,披在蘭時身上,輕緩地理順了她幾乎散下來的頭發,聲音也柔地不像話,“五哥知道,五哥都知道,咱們家阿宛,真是了不起,五哥會好好吃藥,有朝一日一定會站起來的,將來卸甲回京,做咱們阿宛最厲害的靠山?!?/br> 永夜關的確成了一個夢魘,但不是他的,而是蘭時的,蘭時從前笑也含蓄,說話也靦腆,從不會跟任何人沖突,哪怕父親訓她練武強身,也是斯斯文文的。 可是自從永夜關后,北境軍沉寂,蘭時被送到京城,她就變了,她聽不得任何人說她的兄長是個瘸子,數次看姑母來信說,蘭時今天打了這家的,明天打了那家的,原因都一致,旁人又說她家人不好了。 尤其是提到他,蘭時是用了渾身力氣將人往死里揍的。 也聽說,回回都是太子殿下出面平息事端的,也因為這一點,他們這些在北境的兄長才沒有強硬地同陛下上表非要將蘭時接到身邊來。 “都過去了,往后,咱們北境軍的小先鋒姜蘭時,要領著全軍踏過烏蘇河,直搗突厥王庭,五哥還等著你將姜承諳這三個字做成旗豎在突厥王庭呢?!?/br> 蘭時破涕為笑,淚眼朦朧抬起頭來,“五哥咱們可說好了啊?!?/br> 五郎,鐵骨錚錚的北境鐵騎先鋒官,被迫與蘭時拉勾約定。 “不與你說了?!碧m時站起來才發現此處的人不知何時退了干凈,連那半死不活地阿史那都被抬走了。 只有和尚提著盞風燈候在不遠處。 蘭時將被豁開的長鞭放到五郎膝上,“那蠻子把長鞭給豁開了,五哥你看看還能不能修好?!?/br> 五郎應下,“放心吧,五哥給你修好?!?/br> 蘭時摸上了腕間凹進去一塊的腕釧,紅著眼眶笑得開懷,風揚起她的發絲與厚裘一角,“那剩下來的事,我便交給你們了,我要去尋個帳篷給蕭褚胤寫信?!?/br> 五郎的笑容瞬間消失,沉下臉來,“你先上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