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唐朝破案 第142節
旋即恨恨地對蘇越嬌叱一聲,“今日算你走運!我遲早會回來取你狗命!” 她轉身便走,速度之快,只消一息就能飛出這偌大的院子。 從此以后她將再次隱匿,無影無蹤。 歐陽意急道:“別走!通州水災案已經翻案,但你知道為什么程縣令還未平反?” 此言一落,王璇兒果然停下。 她囿于云韶府,對朝廷的章程所知不多,但也知道最基本的道理,通州水災案既然翻案,作為通州水災原本的責任者、她的丈夫,怎么也該平反吧。 可不知為何,朝廷平反文書遲遲未下。 歐陽意:“因為你!” 王璇兒懵了,“我?” 歐陽意耐心解釋:“程縣令昭雪,恢復名譽,不僅將追封,朝廷還有意施恩于親眷,但程縣令無后……以前朝廷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會給夫人封個誥命,但是你……” 王璇兒明白了,“因為我殺了人?!?/br> 王璇兒垂眸,想起丈夫,淚如雨下。 她是殺人兇手,她成了夫君的污點,損了夫君一世清名。 可若不如此,夫君的冤情又如何能直達上聽。 這是個無解的難題。 “你留在長安,不就是為了等著程縣令平反嗎?只有你認罪伏法,他的平反文書才會下來?!?/br> 當初討論到王璇兒是否離開長安時,疏議司內就出現分歧。 現場分了兩派。 “是否去了通州,告慰亡夫在天之靈?”顧楓當時說。 犯了這么大的案,不可能逃出生天,王璇兒應該趁著海捕還未實施,直奔目的地? 韓成則也是這個意思,說道:“賤籍私逃,被抓到是要刺配三千里的。王璇兒如此剛烈,豁出命為亡夫報仇,可見夫妻感情極深,對丈夫思念之情極深。程縣令和王璇兒并非通州人,或許回到他們的老家了此殘生?” 歐陽意反駁道:“確實存在為夫殉情或與夫合葬的可能,王璇兒是性情中人,但我還是更傾向于她會留在長安。在天后面前連殺三人,不就是等于敲了登聞鼓?!?/br> 登聞鼓在魏晉朝已有。 淺顯易懂,朝堂外懸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擊鼓上聞。 韓成則當時愣了下,卻不得不承認歐陽意的說法。 “把通州的案子鬧到天后面前,又在玄武門外殺人,引起這么大的震動,僅僅是為了復仇?”歐陽意謹慎分析的同時,大膽進行側寫,“程縣令書生意氣,不堪受辱自裁。名聲、節氣,對程縣令這樣的讀書人來說是最重要的?!?/br> “王璇兒為了復仇,可以墮賤籍,以舞取樂于人,甚至被逼迫過以色侍人,她為了什么!苦心孤詣、充分準備這么多年,可以博一個到御前審案的機會,為什么要走!” 顧楓感慨:“他們一定很恩愛?!?/br> 歐陽意也贊同:“一對神仙眷侶?!?/br> 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 程縣令卻以死明志。 雖然很傻,但伸冤無門的情境下,即使不自殺,莊戊給他羅織的罪名也足判他死罪,也一樣會連累妻子。 人死罪銷,正是因為他自殺,妻子才得以輕罪,沒有被發配去邊遠苦役,反而在長安過上還不錯的日子。 這種烈焰般的愛情,完美無瑕,現代稀有,古代也稀有,一直存在于傳說中。 理性的思維習慣使然,歐陽意認為自己再活幾輩子,大約也不會遇上這種生死契闊的愛情。 “程縣令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卻有這份勇敢,比多少男兒都強。聽說程縣令是自焚,大火燒身,該多疼,卻是絕處逢生,為愛人謀取一線生機?!?/br> 多難得啊,現代都少見。 “太令人感佩了?!?/br> 歐陽意不禁喃喃,那雙清澈明亮的杏眼里,仿佛有光。 誰能不嗑絕美愛情cp? 梁柏從未見過妻子這種眼神,她那亮晶晶的眸子燦然生輝。 他怔了怔。 有一種很不爽的感覺油然而生,令人胸口發悶。 具體是什么,他也說不上來。 當然不是吃醋,妻子只是欣賞程縣令的專情和犧牲。 疏議司諸人紛紛附和歐陽意,只有梁柏不在狀態,抿抿唇,道:“我也可以為意意舍命?!?/br> 他聲音有點沉啞,話卻很急,大家都在贊嘆絕美愛情,他忽然來這么一句,很突兀。 甚至有點不分場合。 堂中倏地安靜,諸人面面相覷。 怎么了這是? 歐陽意回神,斜睨一眼,笑道:“大將軍一諾千金,我當然相信?!?/br> 梁柏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丈夫舍命保護妻子是天經地義,只那程縣令太過愚直,未到山窮水盡,急于自裁,未嘗不是為了保全名聲?!?/br> 他意思是,程縣令動機不純! 也是,人死了,談何保護自己的女人。 到最后,大家都一致同意“王璇兒會留在長安”的推測。 梁柏也因此,壓下程縣令的平反文書。 之后果然如歐陽意所料,程縣令未平反,王璇兒也留在長安。 歐陽意看著王璇兒的眼睛,道:“你們是青梅竹馬的夫妻,最了解彼此,這么多年了,你所謀劃的,不僅僅是殺幾個仇人,最重要的應該是恢復夫君名譽,真正告慰九泉之下的程縣令……” 她緩緩吐了口氣,對王璇兒有幾分同情。 “你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等的就是為夫昭雪這一日,不是嗎?!?/br> 最后這句,說到王璇兒心坎上,剎那眼眶就紅了。 “早有耳聞久推官大名,名如其實?!?/br> 她說完,整個人仿佛放棄了抵抗,轉身對陳凌躬身,“實在對不住你,小陳探花?!?/br> “莊戊在通州作惡多端,不僅貪墨了加固堤壩的銀子,賑災的銀子也貪,實在是個大貪官。通州被他害死的百姓,不知凡幾?!?/br> “夫君枉死,我勢單力孤,來到長安,便是為了告御狀,誰知御史臺已經被他收買了,非但不理,反而倒打一耙,對我杖刑伺候,要置我于死地!” 王璇兒冷笑連連:“好在被一位名醫所救,養好了傷,我眼睜睜看著莊戊也回長安當官,還是三品的戶部尚書!” 把一個絕世巨貪放在管理國庫的位置,真是絕! 王璇兒對陳凌再次行禮。 “妾身一直摸不透你父親的行蹤,一時情急難忍,昏了頭,對你下了手?!?/br> 陳凌愣了愣,擺手道:“父債子償,沒什么可怨的?!?/br> 少年人的成熟與豁達,令人動容。 “探花請放心,妾身拜那位有救命之恩的名醫習得針灸術,此次來,真的是來給你治病的,絕無加害之意。那日把你推下高殿,妾身一直很后悔……” 原來不是來補刀,而是彌補過錯。 陳凌表示不再追究,平靜道:“你施針后,我感覺好多了?!?/br> 得到受害人原諒,王璇兒松了口氣,對著歐陽意盈盈下拜,叩首道:“這次全賴諸位推官不舍不棄查出通州水災的真相,妾身感激不盡,在此替亡夫謝諸位。久推官大恩大德,妾身只能來世再報?!?/br> 歐陽意回禮:“王教頭客氣,我也該謝你留下的線索?!?/br> “線索”就是王璇兒每次作案都會在受害人身上留下異香。 一種以松木混合梔子的香味。 歐陽意接著道:“你特地在香里添了艾草,就是為了凸顯香味濃烈,辨識度高。循著此特制異香找到你,是遲早的事?!?/br> 王璇兒點頭:“除非查案的人是個豬頭,連這點線索也抓不到。但妾身又想,在天后面前殺人,想來指定的查案人選也不會是泛泛之輩?!?/br> 顧楓忽然“嚯”地一聲,對歐陽意笑道:“還好咱破案了,否則在王教頭眼里就成豬頭三了?!?/br> 王璇兒“吭哧”一笑。 繼而三人相視而笑,竟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蘇越都給看懵了,這咋回事啊這?倆推官跟一個兇手好上了? 蘇越大喊“救命”,叫仆人們拿人,還指著歐陽意大喊:“她們是一伙兒的!” 就說女人當推官,蛇蝎心腸! 老仆不敢擅自做主,“少爺,這……” 陳凌面露不愉,正要讓他們退下,傳來“砰”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院外大門被撞開,門板裂成幾塊,闖進一群披甲持劍的士兵。 士兵列隊兩排,聲勢隆重,居間讓出一條道。 來者是梁柏。 院中一片狼藉、落英繽紛,一看就是剛經歷過打斗。 偏偏他們進來時卻聽見笑聲,歐陽意的神色也是一派輕松從容? 梁柏跟妻子對視一眼,“沒什么事?” 歐陽意輕輕搖頭。 梁柏放心下來。 梁懷仁也在此時趕到,見到王璇兒便指認道:“就是她,我們查到王璇兒女扮男裝,改名易姓成王玄隱匿在一家醫館,今日出診陳府。大將軍和久推官已經知道了?” 梁予信笑道:“這就巧了!” 說罷不待梁柏下令,梁予信便抬手:“上?!?/br> 王璇兒束手就擒,被手握長刀的士兵們團團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