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還是我 第38節
逐漸將整個第六層暈染成水墨色的山水畫。 這山,這水,任平生無不熟悉。 再然后,略深的墨色在畫面中簡單勾勒出五個人影。 哪怕只是寫意,任平生也能認出,這五個人影,就是當年她和四個友人。 她眉目淡然,看著墨色畫卷在她面前鋪展,變化,將她記憶深處的畫面再現出來。 最后,仿佛惡作劇一般,水墨畫驟然一空,即將消失得干干凈凈。 任平生平靜地伸出手,竟是憑空捏住了本該無形的一滴墨。 這滴墨在她指尖掙扎了下,但掙扎卻也無用,最后索性放棄,由一滴墨,逐漸變化成一支筆的樣子。 這支筆的筆身是通透的墨玉,筆尖由銀凰尾翎摘取的細羽制成,泛著點點銀光,看著古樸而精致。 任平生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剛才樓下幾層的動靜,是你弄出來的吧?!?/br> “因為我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你?” 躺在任平生手心,這支筆仿佛在鬧脾氣,在她掌心打了個滾尤嫌不夠,飛起來用柔軟的筆尖戳了幾下她的臉,以表憤怒。 任平生任由它泄憤,戳了幾下后才反手抓住它。 兜兜轉轉,一千年前的本命靈兵,竟還是回到了她身邊。 “久違了,非墨?!?/br> 第25章 赴夢微山 厚重的山門隔絕了兵庫里發生的一切, 哪怕是天衍的掌門,也無法知曉今日入兵庫的四個親傳弟子,都擇選到了什么樣的本命靈兵。 太華峰上, 云微和莫知在對弈。 下的一手臭棋的云涯子站在旁邊觀戰,完全看不進去棋路,只是道:“你們說他們四個會選到什么樣的靈兵啊?!?/br> 他在院子里來回踱步:“小傅那孩子擅使刀,觀吾刀在兵庫已經帶了幾百年之久,不知這次有沒有被取出來的希望?!?/br> 傅離軻的師尊莫知在一旁淡定地落子:“觀吾刀太沉穩, 不適合他?!?/br> 云涯子咂舌道:“那可是十大上古神兵之一, 天下人都求而不得,偏你還挺挑剔?!?/br> 莫知淡聲道:“不是挑剔,而是實話實說。歸瀾真君苦修數百年, 遍尋世間極致刀法而不得,最終親友盡失,孤家寡人。到這時, 他才發現, 自己一生碌碌無為, 一事無成,就連最后的親人都離他而去, 他成為了真正一無所有之人?!?/br> “觀吾,觀的是歸瀾真君自己,旁人未經求而不得之苦,未嘗親友離散之痛, 練不了觀吾刀,拿不起觀吾刀?!?/br> 莫知平日里話少, 說到和刀相關的事情, 卻如數家珍滔滔不絕。 他落子, 呷了口清茶:“我那弟子,還是更適合恣意野性的刀?!?/br> 兵庫中,傅離軻正被一堆長刀大矛瘋狂攻擊著,追堵他的靈兵之中,有一把格外顯眼些。 并不是因為外形,而是因為這把刀的走位實在過于離奇了。 兵庫之中的武器皆有靈性,在被入內者吸引生出異象后,就已經自發的按照武器種類自發湊到一起。 因此,在整整齊齊的刀光和劍陣之中,這把上躥下跳,靈活且敏銳地在傅離軻費力閃避時刀走偏鋒,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閃現,差點讓傅離軻吃了大虧。 傅離軻臉色一沉,牙關緊咬,在重重包圍中找準一個突破口。 劍陣將他嚴密包裹,傅離軻不動聲色,看似在應付劍陣,實則在心中默數。 三、二、一! 就在此時,這把格外顯眼的刀從斜上方突然刺出,以一個奇詭的角度穿插而出,險些穿透傅離軻的右肩。 傅離軻眉宇壓低,眼底光芒乍現,屈膝助力猛地一躍,竟迎著刀刺過來的方向跳去,一把拽住了這把靈活且擅長惡作劇的刀。 這把刀算不得很長,約莫傅離軻的小臂長短,不同于尋常大刀的剛硬,這把刀很薄,材質透露出來凌厲的韌性。刀鋒正中一道猩紅的血槽,給這把刀平添一些野性。 他握住刀柄的瞬間,刀震了震,驅散了兵庫中包圍著傅離軻的其他靈兵。 握住刀柄,傅離軻感受到了凸起的感覺,他手指摸索了下,果然發現刀柄的底端刻著兩個字——銷愁。 傅離軻雙眼睜大了些,略有點驚訝。 太華峰,云涯子凄聲道:“妖刀?!” 莫知冷冷點頭:“我觀兵庫上下,他最有可能拿到的,就是妖刀銷愁?!?/br> 云涯子頭疼道:“那把刀里的妖魂有噬主之相,你就不擔心你徒弟?” 莫知垂眸,看向杯中浮起的茶葉,淡聲說:“刀客不懼難,他敢拿起那把刀,就不懼怕妖魂噬主?!?/br> 云微執白子,封住了莫知的棋子的出路,抬眸輕笑道:“還是會有些擔心吧?!?/br> 莫知愣了下,沒想到自己有這樣的疏漏。 這場對弈直至黃昏仍未結束,待到日暮時分,云微和莫知默契地同時收子封盤。 云微看向無名峰巔,負手道:“他們出來了?!?/br> …… 衛雪滿出來時,背著一把幾乎和他本人差不多高的長弓。 弓通體雪白,唯有側線處有一線由淺到深的藍色,匯聚到弓背凝聚成一粒深邃的海藍色寶石。 令人驚訝的是這把長弓的材質,森冷似白骨,觸手生寒。弓臂生著數十根利刺,每一根的尖部都泛著血光,宛如猙獰的獸躬俯的背脊。 “師弟,你的本命靈兵是——” 謝蓮生話說到一半,看到這把華美又幽冷的長弓時,也一時啞口。 他愣了一會兒,遲疑道:“這把弓的材質和線條,似乎有些像……” 謝蓮生猶豫了下,不知該如何開口。 反而衛雪滿接過話頭,淡聲道:“像白骨?!?/br> 謝蓮生點點頭:“但看骨骼線條,卻又不像是人類的骨骼?!?/br> 衛雪滿落在長弓上的目光略帶晦暗,啟唇道:“是鮫人的骨骼?!?/br> 謝蓮生驚道:“鮫人?傳聞中居于深海,海中妖族的霸主,鮫人一族?” “鮫人淚?你有鮫人血脈?” 莫知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們同時回首望去,便見云微、云涯子和莫知身形一轉,直接出現在了無名峰兵庫前。 云涯子上前一步,打量了一番衛雪滿的弓,低嘆道:“此弓名為鮫人淚,由多年前一名鮫人的骨骼制成,在天衍兵庫中存放兩百年,只有擁有鮫人血脈的人,才能夠喚醒它的靈性?!?/br> 云微道:“鮫人一族皆形貌昳麗,姿容不凡,今日得見,果真如此?!?/br> 云涯子瞥了眼始終垂眸不語的衛雪滿,內心輕嘆一聲,沒有追問他血脈之事。 謝蓮生見狀,上前打圓場:“不知傅師弟和任師姐是遇到了什么樣的神兵,為何還沒出來?!?/br> 謝蓮生的嘴就像開了光,剛說到這個,傅離軻就從兵庫里沖了出來。 他跑得飛快,像是被什么東西追趕一樣,他手里拿著一柄小臂長的薄刀,那刀似乎很是興奮,發出陣陣嗡鳴,像是對著傅離軻身后的刀光劍影在叫囂。 傅離軻臉色一黑,拽著刀硬是把它拖出了兵庫,兵庫的大門轟然關閉,正好將數不清的鋒芒封閉在其中,那把刀甚至還有些失落。 在兵庫里被無數柄刀劍圍追堵截,傅離軻片刻都沒有停過,此時沖出來,終于松了口氣,回頭就看見自己師尊,還有掌門和云微前輩三雙眼睛看著自己。 莫知對云涯子攤手:“你看吧,就是妖刀銷愁?!?/br> 云涯子又開始頭疼:“一個鮫人淚,一個妖刀銷愁,今年入門的親傳弟子一入兵庫就搞了這么兩個大殺器,說出去很難讓人相信我們是正經名門大派啊?!?/br> 他說著,嘆了口氣,轉而看向謝蓮生:“你的本命靈兵是什么?” 謝蓮生神色游移,從身后拿出一根玉笛:“是這個?!?/br> 這根玉笛通體呈現清透的碧玉色,唯有笛尾染著一抹深邃的紫意。 云涯子眼睛一亮:“暗飛聲?!?/br> 看到這根笛子,云涯子心終于放下了一半,他對謝蓮生介紹道:“這是上古時代唯一的音修門派重關樓的三大鎮樓至寶之一,據傳曾經沾染上古時代的鴻蒙紫氣,駐留在笛尾,久久為曾散去。若真能完全參透,對你悟道定有幫助?!?/br> 他見謝蓮生面露難色,疑惑道:“得如此至寶,你怎么這副表情?” 謝蓮生頓了下,眼睛一閉,認命道:“但是師尊,我…不會吹笛子?!?/br> 不光是不會吹笛子,他所有的樂器都不會。 世人眼中,謝家寶樹蓮生公子向來以“完美無缺”著稱,所學甚廣。 但他唯獨不通音律。 云涯子:“……” 這一代的親傳弟子怎么好像都有點毛病。 天衍的未來真的要壓在這樣一群人身上嗎? 他有點絕望。 緊接著把期待放到了最后一個還沒出來的人身上。 眼下天色漸暗,她已經在兵庫待了整整一天。 外面等候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不知道她在兵庫中遇到了什么事情。 直到天徹底黑下來,衛雪滿遲疑道:“要不要進去找找她?” 話音剛落,兵庫的門被推開。 任平生走出來,對上幾雙期待的眼神。 云微:“太慢了吧?!?/br> 云涯子一把擠上前來:“讓我看看,你拿到的是什么?” 任平生輕笑道:“掌門師叔確定要看?它脾氣可不太好?!?/br> 云涯子一聽,反而道:“有脾氣?好事??!” 越是有個性的靈兵,越有靈氣,假以時日能夠修出器靈也說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