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每天逼朕營業 第24節
柳翩翩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裴太太不在,她沒有再問學堂和束脩的事兒。打過了招呼后,她很得體地行個禮離開了裴家。 柳翩翩剛回到家沒多久,就看到匆匆而來的謝景元。他只進正房跟柳公紹打了個招呼,然后直接進了東廂房。 柳公紹見謝景元臉色不好,心里打起鼓來,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柳公紹沒有說話,瞇眼喝了一口老粗茶。 吳氏示意孫女:“去給謝大人送一壺茶,那點心不是還有剩的,送點過去?!?/br> 柳翩翩很順從地從旁邊的灶上取下大茶壺,往旁邊的小茶壺里倒了些熱茶,配上兩個小茶碗,找了個小盤子,上面放了些點心,再將茶壺和點扆崋心一起放在托盤上,穩穩地端著往東廂房而去。 到了門口,柳翩翩喊了一聲:“謝大人?!?/br> 鐵柱撩開厚厚的簾子走了出來:“大姑娘好,哎喲,您怎么親自送來了,我來我來?!?/br> 柳翩翩沒有拒絕,將托盤給他:“小謝大人歇著,有事只管叫我?!?/br> 鐵柱笑著誒了一聲,等柳翩翩轉身走后也進了屋。 鐵柱將茶點放在炕桌上,小心翼翼地往謝景元面前推了推:“景元,柳大姑娘送來的?!?/br> 鐵柱憑直覺發現少爺對柳大姑娘還不錯,凡是牽扯到柳大姑娘的事兒,少爺的情緒都能變得穩定,故而他特意強調是柳大姑娘送來的。 果然,一直安靜地坐在那里的謝景元,眼里的寒冰已經消散,變得平和。 鐵柱有些擔心,輕聲呼喚了一聲:“景元?!?/br> 謝景元拿起一塊點心慢慢吃,然后抬起頭表情淡漠地看著鐵柱:“你怎么不吃?往后這樣的點心就算好的了,飄香樓的點心是吃不到了?!?/br> 鐵柱連忙拿起一塊點心塞到嘴里:“景元,我什么都能吃的。你別難過,我們明兒就回京城問一問,哪能這樣欺負人的!” 謝景元一邊吃點心一邊冷笑:“問誰,這是官方調令,我一個七品小官,調到邊城任六品,一下子升了兩級,還不知足,這是要造反?” 鐵柱不知道該說什么,邊城六品武將能和五軍營七品官比嗎?五軍營里的將領隨時可能提拔至御林軍做將領,或者去刑部兵部任職。邊城六品,呵呵,可能一輩子都要熬死在這里。 鐵柱忍不住一邊吃一邊罵罵咧咧:“他要世子之位,你給他了,還想把你壓在西北不讓你回去,這也太過分了!” 謝景元往后一躺,靠在后面的被子上:“那勞什子世子之位有什么好的,現在京城什么情況你難道不清楚?孫家、蔣家、孟家、余家四家爭兵權爭得頭破血流。謝家雖然現在不成器,但好歹也是百年武勛傳世,跟他們爭,二叔沒那個實力,不爭,只能任人宰割,誰當世子誰撿了個燙手山芋,這事兒還是交給老二去干吧?!?/br> 鐵柱覷了他一眼:“那我們也不能從此就窩在這西北啊?!?/br> 謝景元變得懶洋洋起來:“京城那邊你有親戚?” 鐵柱笑道:“景元你真會說笑,這世上我只有你一個兄弟,哪里還有什么親戚?!?/br> 謝景元慢悠悠喝茶:“那不就結了,我外祖父一家子已經回老家了,我在京城也沒親戚。京城現在風聲鶴唳,一堆的人在攪動風云,連柳家都被踢出來了,別說我一個小魚蝦。先在這里窩一陣子,就是過年的時候不能去看祖父和我爹娘的墳塋?!?/br> 鐵柱見他不再寒著臉,心里松了口氣:“景元你放心,二老爺那么虛偽,肯定會好好照顧老太爺和老爺太太的墳塋的。你剛才把臉拉那么長,都嚇到我了?!?/br> 聽見鐵柱在打趣,謝景元眼里恢復了往日的不羈:“你別擔心,我沒生氣,我主要是替祖父不值,祖父一輩子殫精竭慮,好不容易讓謝家在京城又有了一席之地,將來要斷送在二叔和老二這兩個蠢材手里?!?/br> 若是他在京城,好歹能幫著看護一二?,F在他留在西北,京城的事兒鞭長莫及,只能任由那爺兒兩個去折騰了。 鐵柱安慰他:“沒事的景元,反正謝家也沒什么好圖謀的,那些人不會把謝家怎么樣的?!?/br> 謝景元雙手枕在腦后:“不要緊,留在這里也好,我也想知道,我們家兩位老祖留下的那西北天狼的傳說到底是真是假?!?/br> 鐵柱壓低了聲音:“景元,那可不是我們能肖想的東西,眼目前你趕緊把那槍法學好?!?/br> 傳聞陸侯與其夫婿戰神王子謝閬在西北留下了好東西,號稱西北天狼,然而要開啟這寶庫,必須同時學會陸家槍與謝家刀法,且必須有機緣才能打開寶庫。 幾百年來,一代又一代的謝家子弟都在努力學陸家槍和謝家刀,但這槍法與刀法只有嫡系長房才有資格學,目前尚無人能同時精通陸家槍與謝家刀。 謝景元自小跟著老侯爺學謝家老祖的刀法,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但因他名聲不好,外人也不知道他身負絕學,他也懶得在外頭顯擺,甘愿當個人憎狗厭的混不吝。 至于那槍法,謝景元手里有個殘譜,有點不齊全。據說真正的陸家槍法在陸家人手里,可曾經的陸侯府早就淹沒在歷史長河里,無處可尋。 主仆兩個正說著話呢,柳文淵回來了,他去正房給祖父祖母請過安后就來到了廂房。 一掀開簾子,柳文淵就笑了起來:“景元好生愜意?!?/br> 謝景元連身都沒起:“怎么樣了?” 柳文淵坐到炕邊,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后緩緩道:“殿下身負重傷,卻不忘我們這一大家子。衙門里并沒什么任務給我們,只說讓我們家一年開墾十畝地,其余時間自行安排。我打聽過了,十畝地容易。而且,殿下給我們落的是良籍?!?/br> 謝景元轉了轉手中的茶盞:“那不挺好的,往后你們好好過日子,也不枉費殿下的一片苦心?!?/br> 柳文淵長長嘆了口氣:“只恨我無能,不能幫助殿下?!?/br> 謝景元嗤笑一聲:“這事兒也不是你們的錯,我們那位皇帝陛下異想天開,想讓有子的皇后扶持賢妃之子,這不是癡人說夢嘛。想要廬陽王當太子,又不肯給你們家兵權。但凡你們家有點兵權,也不至于?婲說抄家就抄了?!?/br> 柳文淵沒有說話,繼續喝茶:“景元今天去了哪里?” 謝景元實話實說:“去周知府家里拜訪了一下,周太太是我家遠房姑太太?!?/br> 柳文淵笑一聲:“你有這門親戚,怎么還窩在我家里吃酸菜面片?!?/br> 謝景元斜躺在那里:“我如今不是世子了,以親戚的身份去別人家里人家也為難,索性直接拜訪知府大人,準備看完了就找地方吃烤全羊去?!?/br> 柳文淵笑起來:“雖然我現在窮了,一頓烤全羊我還吃請得起的?!?/br> 謝景元瞇起眼:“你是得請我吃,一次還不夠,以后三不五時得請我吃?!?/br> 柳文淵聽出了這話里不同的意思:“景元是預備過完年再走?” 謝景元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封吏部公文甩給柳文淵:“我人還沒到西北呢,這東西就已經到了?!?/br> 柳文淵一看公文心里就了然,看來這小子是走不了了。 柳文淵接過公文掃了一眼:“恭喜景元官升兩級,成了正六品昭武校尉?!?/br> 謝景元嗤笑一聲:“邊城五萬駐軍,正六品沒有五十也有三十,有什么好稀罕的?!?/br> 柳文淵笑著將公文放在一邊:“邊城是你謝家的老窩,你在這邊未必就比京城差。京城現在風聲鶴唳,你二叔又跟你過不去,再有郡主退婚之事,你何必去蹚渾水。不如留在這里,憑你的身手,建功立業不在話下?!?/br> 謝景元瞟了柳文淵一眼:“子孝,你這身手也不錯,往后可有什么想法?” 柳文淵給他續了一杯茶:“雖然殿下給我們落的良民戶籍,但我也不能隨便離開邊城。明兒開始我去外頭看看有什么合適的營生,總要養活這一家老小?!?/br> 謝景元點頭:“是這個道理?!?/br> 說完,他忽然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柳文淵奇怪:“景元何故發笑?” 謝景元放下茶杯,倒在炕上哈哈笑起來。柳文淵有些摸不著頭腦,看向鐵柱。 鐵柱轉了轉眼珠子,忽然一拍巴掌:“景元,還是你想得周到!二太太怕是要被你氣死了!” 柳文淵也笑起來:“難道景元在京城里動了什么手腳?” 鐵柱開始洋洋得意說起來:“我們臨走之前去外頭貸了兩萬兩銀子的高利貸,用的是謝家二少爺的名頭。那主家剛開始不同意,說我們少爺跟二老爺鬧掰了。景元臨走前在酒樓里請二少爺吃了頓飯,那放高利貸的看到了,就答應了景元。這下子景元不回去了,那些人肯定會去找二太太要錢!” 柳文淵吃了一驚:“景元你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謝景元終于笑完了,端起茶杯繼續喝茶:“我騙二弟說我要去尋陸家槍法,二弟也想要呢。我說我缺錢,二弟的意思是我娘的嫁妝和我爹分的家產也不少,我說那是父母留下的東西,豈可隨意變賣。我說他要是不幫我想辦法,我就把二嬸坑我的事情說出去,這樣我的名聲洗白了,我就可以繼續當世子。老二沒辦法,只能在借條上做了擔保人?!?/br> 柳文淵松了口氣:“只要債務沒落在你頭上就好?!?/br> 想到這里,柳文淵心里又佩服起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少年,離京前就留了這一手,是個心里有成算的。而且他一路上從不大手大腳,跟大家吃一樣的東西,衣服破了也照常穿。 他原以為謝景元也是個窮的,看來他現在富有的很。謝侯爺最虛偽,肯定不會私吞兄長的家產。侄兒要離家出走,說不定他除了把兄長的家產給侄兒,還會多補貼一些,以表示自己很疼愛兄長的遺孤。 再加上這兩萬兩銀子…… 謝景元喝一口茶放下:“走,我們去正房,今兒晌午嘗嘗你后娘的手藝?!?/br> 柳文淵笑起來:“景元是個性情中人?!?/br> 謝景元穿好鞋子:“你就是太虛偽,端方有個屁用,別人罵你你不能回嘴,別人欺負你得老實受著,不如你meimei暢快?!?/br> 聽見謝景元夸自己meimei,柳文淵眼里已經毫無波瀾。 三人一起到了正房,謝景元與柳公紹打了招呼,瞅了一眼屋里人后樂了:“大老爺還沒回來嗎?” 柳元濟早上被親娘問得老臉通紅,吃罷早飯就要出門去,說是找營生養活這一家子。 柳翩翩看了謝景元一眼,這人怎么有些二百五,她爹雖然又迂腐又無能,但這屋里都是柳家人,疏不間親的道理都不懂。 哦,他懂,就是故意譏諷人,這個混不吝! 謝景元看到了柳翩翩眼里的不滿意,假裝沒看到,老神在在地坐到柳公紹身邊,安靜地喝茶,難得沒有再開口。 柳公紹看了一眼旁邊的柳文忠:“七郎,去找找你爹,讓他回來吃飯,差事的事兒不著急,漫漫尋摸?!?/br> 柳文忠誒了一聲就走了,柳文淵主動打破沉默,告訴大家謝景元留任邊城駐軍的事兒。 柳公紹猶豫了一下,然后面帶笑容道:“恭喜景元?!?/br> 謝景元的桃花眼里已經看不到回來時的冰冷,里面全是笑意:“往后我就天天厚著臉皮來白吃白喝了?!?/br> 柳公紹哈哈笑起來:“隨時可以來,大郎,把西耳房收拾出來給景元和鐵柱住,跟東家商議一下,在里面盤個炕?!?/br> 柳文淵誒一聲:“吃了飯我就去找東家?!?/br> 謝景元并沒打算住在柳家:“老太爺客氣了,你們家人多,擠擠挨挨的,我跟鐵柱去找個地方住,三不五時過來走動走動?!?/br> 柳公紹繼續挽留:“景元,咱們一起從京城來的,合該多親熱才是,難道你這個六品官看不起我這白???” 謝景元哈哈笑起來:“老太爺,你們家還有個活菩薩,我有什么啊,哪里敢看不起您。你們家姑娘多,我和鐵柱糙老爺們兩個,住在這里確實不方便,而且我們還要去軍營,也不經?;貋??!?/br> 柳公紹仿佛下定決心要把謝景元留在家里一樣:“正因為你們要去軍營不?;貋?,住在我家才方便。你們單獨住,回來后冷鍋冷灶的,何不就留在我家,回來什么都是現成的。你要是怕麻煩我們,一個月給些飯菜錢便是?!?/br> 謝景元打哈哈:“我吃飯挑嘴,怕勞煩大太太?!?/br> 薛氏聽到這話后手里的飯勺頓了一下,心里暗罵,賊小子,吃不死你! 旁邊的柳翩翩聽到這話后把頭偏向一邊偷笑,也就這個混不吝敢隨時隨地譏諷她后娘。 薛氏今日拿出看家本領,一大盆燉雞、一大盆蘿卜、一大盆紅薯粉燉酸菜,還有一盆腌菜炒雞蛋。 除了那只雞,其余的菜都是昨兒柳翩翩買的。 薛氏一個侯門太太,第一次親手做這么大一桌菜,累得要都要直不起來了。 剛好,柳文忠把柳元濟找回來了。 柳元濟臉上有些喪氣,柳公紹也沒多問:“先吃飯?!?/br> 謝景元看著桌上的幾樣菜,興趣缺缺,無他,薛氏都是用大盆裝的,完全比不上之前柳翩翩給他開的小灶。 柳文淵找到勺子將里面的兩條雞腿撈了出來,一條給了謝景元,一條給了松哥兒,兩只翅膀一只給了吳氏,一只給了芙姐兒。 剩下的就隨意了。 薛氏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辛苦苦一上午的好飯菜都到了那個賊小子碗里,而她兒子連根雞翅膀都沒分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