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只想逃 第172節
他為何要騙我? 方才,有一瞬間,太子想掐住他的脖頸,用力撕爛他這張撒謊的嘴,逼他說出他不在時,這里發生所有的事。 可他不能,太子殷冥多仁慈寬厚,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承華嘴里咬出血腥氣,他第一次覺得,太子的身份,毫無用處。 皇權高位,如此重要。 若這宮中仍有一人在他頭上,他同玉衡皆不能得償所愿。 …… 玉衡是被踹醒的。 那一腳正踢在他的胸口,像要踏碎他的肋骨,他劇烈咳嗽著醒來。 玉衡蜷在地上,四下漆黑,屋子正中間擺著張木桌,上頭擺著一盞油燈。 橙黃色的火光在漆黑中跳動,散發著股怪味,十分難聞。 玉衡全身無力,趴在桌下陰影里。 燈油中不知有什么東西,讓人手腳無力,所有靈力都被迫壓在靈府之中,施展不得。 玉衡被迷昏綁到此處第一日,曾打翻過一盞,火光滅后,他緩慢恢復了些力氣,用靈力劈開牢門,擰斷了門外幾個看守的脖子。 然而,他未能離開萬坤閣,夜中,萬坤閣中到處都是散發著怪異味道的油燈。 玉衡鬧過萬坤閣后,王室到底派了些能叫出名號的人監察巡視。 玉衡掩住口鼻,靠近出口時,被人發現,他來不及躲避,一拳擂在心口,玉衡被拍在梁柱上,腹中劇烈作痛,他脫力跪在地上,嘔出好幾口血。 有人道:“就是他?” “那個試圖謀殺帝君的坤澤?” 玉衡撐著膝蓋,試圖爬起來,被人踹在膝彎,猝不及防跪在地上。 幾個彪悍至極,身長九尺,肌rou十分夸張的壯漢出現在玉衡跟前,其中一人蹲下,黝黑粗壯的手指掐住玉衡的下顎,掰正他的臉。 面前的人眼尾微微上挑,眉頭正因痛苦擰著,鼻梁高挺,嘴唇殷紅,面無表情時都能見些許媚氣。以往在外除祟,他曾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玉衡仙君,只是當時此人一身素色,頭上綁了條水綠色的發帶,腰懸長劍,遙遙看去,冷漠至極,高不可攀。 任誰都未想過,這位名動天下的劍修翹楚,竟是個坤澤。 在場數人,皆用露骨至極的眼神舔在玉衡身上,好似已經當場把他當場扒光,就地輪jian。 玉衡冷冷與他對視。 萬坤閣中沒有法度,更無人性,所有坤澤都似活畜,任人玩弄,但眼前這個,明顯又與生來就在閣中的不同。 他當下,還是個人。 那人拍拍玉衡的臉,力道不大,是種提醒,他道:“玉衡仙君,在這里,坤澤若把自己當個人,是活不下去的?!?/br> 玉衡面色慘白,冷笑道:“不做人,能活下去?” 那人一怔。 未說出話。 這樣好相貌的坤澤,除非是在萬坤閣頂上,否則,無論在哪一層,都是眾矢之的,不得好死。 他萬不該得罪北涼王室,扔他進來那些人,沒想要他活著。 玉衡被拖回去,屋中是亮的,當夜,燒熱的燈油潑在玉衡手上。 玉衡那日才知道,過熱的東西落在rou上,并不會立即起泡,而是灼爛外頭的皮rou,血淋淋的皮rou邊緣,才有一圈細小的黃泡。 玉衡的手支撐不起身體,被人從桌下拖出來。 一盆冷水劈頭蓋臉潑下來,玉衡赤身裸體,狠狠哆嗦了下。 他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他冰冷的看著對面那人,怨恨的想,若是他能活著出去,定要萬坤閣中這些畜生,個個不得好死。 來人道:“可真是個硬骨頭,什么法子都用盡了,沒法讓你懂什么是體貼乖順,上邊的人你既然伺候不來,從今兒起,你就不必在這了?!?/br> 玉衡抬起眼皮。 那人掰著玉衡的臉左右掃過兩圈,道:“雖說可惜,但你如今毫無用處?!?/br> “上頭發話,今兒,你就去最低層,那里多的是人,排著隊等著教你,什么是坤澤?!?/br> 不要…… 一股刻骨的寒意從背脊躥起,玉衡瞳孔劇烈收縮,全身發抖,他還來不及掙扎,就被鎖住手腕。 那人兩股戰戰,興奮至極道:“我倒要看看,你在下面,能活過幾日?!?/br> 話罷,玉衡被人抓住頭發,從囚室之中里拖出去。 那日,玉衡第一次在萬坤閣中求救,叫出來一聲:“殷冥?。?!” 第209章 神界篇之謊言 “太子?!?/br> 承華猛然抬頭,頂著刺眼的烈日,看到了坐在宮墻上勾著嘴唇笑著的玉衡。 二人再見那日,七月初七,日光明媚。 承華站在宮墻下,愣了很久。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一年中,他時常會做這樣的夢,每次他奔過去了,未觸碰到人,夢就醒了。 還不如多看他一會兒,哪怕是在夢中。 他實在太想念他了。 直到遠處傳來一點腳步,墻頭上的人側過頭看了一眼,瞳孔劇烈顫了顫,轉身要走。 太子才回過神,他瘋了似的奔到墻下,他的心臟跳的太快,只一瞬間就口干舌燥,幾乎叫不出那個名字。 “玉衡!玉衡??!” 玉衡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怔,他看到北涼尊貴的太子,雙目血紅,掉出眼淚,那雙手可笑的張著,那是個擁抱的姿勢。 太子亂七八糟道:“玉衡……你過得好么……你終于回來了……” “求求你……” “你先下來?!?/br> 墻內的男人又哭又笑著哀求,他的聲音那么輕,好似稍重一些,就會把他驚跑。 “……” 玉衡忽然就說不出話來。 他受得了太子因為他的忽然失蹤,全是怨憤,卻受不了他小心翼翼,輕哄討好。 玉衡的心頭好似壓了塊沉重的石頭,原本勾起的嘴角放下了。 有一瞬間,他是真的忘記了,今日他出現在太子面前是為什么。 玉衡深深看著眼前的人。 他想,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他回來,只是想殺他全家,把北涼王室中每個人都千刀萬剮,還會這樣柔聲呼喚他么? 承華的眼睛盛不住眼淚,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墻頭已沒有人。 承華僵在原地,站了許久。 他的心臟久違的劇烈跳動,霎時,又沉入谷底。 好半晌,他才在自己頭上用力錘了一拳,仰起頭,無聲的嘶吼,一口氣息吐得額頭青筋畢露,又重重把頭磕在宮墻上。 不能做,他什么都不能做。 太子殷冥,不會在宮墻中發瘋大喊,所以……他也不能。 承華血紅著眼睛,咬著牙根想,他應該拆了這該死的宮墻,應該殺了所有讓他不得自由的人。 承華再每次經過那處宮墻,總會停下瞧上一會兒,一晃半月,都再無人到過那里。 一天夜里,承華踏回東宮,他走進殿中,瞥到榻上,霎時頓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嘴唇顫抖,囁嚅道:“玉衡?!?/br> 玉衡笑盈盈道:“太子殿下好啊?!?/br> 話音剛落,承華大步邁過去,玉衡還未回神,承華已到了身邊,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 陰影籠在玉衡身上,玉衡瞳孔猛的縮成一個小點,心頭重重一跳,險些叫出聲。 乾元的信香激動時難以抑制,霎時鋪天蓋地,玉衡險些翻身就跑,可惜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信香之下,他使不出什么力氣,重重跌在地上。 “玉……玉衡……” 承華愣住了,天不怕地不怕,一身白衣,從不染塵的玉衡仙君,被他抓著手腕,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指尖正在發抖。 承華伸出另一只手,拉他起來,未碰著人,玉衡就退了一步。 承華的手僵在原地。 半晌,玉衡才就著太子的手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甩手道:“好久不見,太子殿下?!?/br> 二人面對面,承華看著眼前的人,身著一身并不穩定干凈的灰衣,依舊清逸脫俗,十分俊美,可眼神中卻一團死氣,陰郁沉悶。 “玉衡,你怎么了?” 玉衡瞇起眼睛,笑道:“我沒怎么,吃好睡好,很好?!?/br> “……” 承華紅著眼眶,盯著他看了很久,那眼神,似是要將他扒光了,從里到外一寸寸舔過,玉衡很不自在,道:“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什么事,我先……” 玉衡的話沒有說完,被承華一把拉進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