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笨拙解釋道:“不……我是怕給神君添麻煩?！?/br>
    玉衡心道，若是這也算麻煩，他哪能活到今日。

    玉衡:“聽我的就好?！?/br>
    后晌，三清去偏殿走了一趟，抱回來幾本書。

    玉衡瞥過一眼，嘆了口氣，都是承華十分感興趣，曾仔細琢磨過的。

    三清趴在榻邊，頭發垂著，玉衡伸手去碰，三清抬起腦袋，臉上一道橫疤，十分刺目。

    玉衡問:“誰傷過你？”

    三清:“??？”

    玉衡指尖碰到三清的臉:“這里?！?/br>
    三清背脊彎下來，小聲道:“沒有人……是天生的?！?/br>
    玉衡愣了片刻，道:“胎記？”

    三清頭垂的很低，道:“很丑，神君是不是覺得惡心？”

    玉衡道:“沒有?！?/br>
    三清只當玉衡是在哄他，垂頭喪氣，他去外面給玉衡端藥，把頭發覆在臉上，疤遮住了，眼睛也遮得嚴實，險些摔個跟頭。

    三清到了藥房，九荒殿兩位上神竟然都在，他大氣都不敢出，端著藥湯出來前，瞥見兩位上神挑出了幾種極其珍貴的神藥，叫人送去了風華宮。

    三清有些心疼，這幾種藥材，他家神君藥方上也有，也是要用的。

    等他回來，把藥湯吹涼，喂給玉衡喝，玉衡喝了兩口，實在忍不住，皺著眉推碗，道:“不喝了?！?/br>
    三清抬起頭，道:“怎么了？”

    玉衡臉皮薄，小輩面前不好說苦，道:“不想喝了?！?/br>
    三清看看玉衡，又看手上的碗，須臾，小心翼翼道:“神君，不然，我去叫別人來？”

    玉衡怔了怔，見到三清的頭已經垂到胸口，又想起方才二人之間的對話，抬起手撩開三清的頭發，道:“三清?！?/br>
    三清微微側過臉，應道:“嗯?！?/br>
    “不必多想，我會問你……”玉衡喉結上下滾動，頓了頓道:“我有個女兒，臉上，也有這樣的疤?！?/br>
    三清一愣，轉過頭來，問:“神君有個女兒？”

    玉衡道:“嗯?！?/br>
    三清睜大眼睛。

    玉衡笑起來道:“很吃驚么？”

    三清用力點頭:“嗯，以前……從未聽說過?！?/br>
    “其實我還有個兒子?！?/br>
    “兒子？！”

    玉衡:“他在下界修行，有個很好的女神官守在他身邊，我很放心?！?/br>
    三清撓頭道:“那神君也算是兒女雙全了，小神君過得還好，那……小神女呢，也住在九荒殿么？”

    “沒有?！?/br>
    “那在臨淵殿？”

    玉衡搖頭，冷冷地道:“她已經死了?！?/br>
    三清:“……”

    氣氛忽然十分僵硬，三清囁嚅道:“死了？”

    玉衡道:“剛一出世，就死了?！?/br>
    玉衡腦中驀地閃過那張皺皺巴巴，哭泣著的小臉，剛到人世，一睜開眼就哭聲嘹亮，非常健康，玉衡從未見過如此小的孩子，他想抱抱她。

    他剛伸出手，下刻，一把寬刀劈在她的面中，對玉衡道:“北涼皇子，只可能是乾元?！?/br>
    玉衡裹滿白布的手伸過來，觸碰三清的臉，指尖格外冰冷。

    “她是個坤澤，有人把她扔到我面前，然后告訴我，他們一族血脈高貴，不容玷污……”

    “……”

    三清心臟碰碰狂跳。

    神君每個字都說的十分平靜，卻又每個字都讓他十分難受。

    玉衡道:“我在下界時，曾聽人說，今生身上的胎記，是前世至親之人執念過深?！?/br>
    “胎記越是明顯，越是期盼來生，希望還能找到你?！?/br>
    “所以三清，不必因此抬不起頭，人的光彩和魅力，從不在臉上，是在心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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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清未必是轉世，也許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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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更新。

    第189章 神界篇之苦藥

    在九荒殿，也未有三清想的那樣不好。雖不如在臨淵殿自在，卻也沒受苛待。

    九荒殿兩位上神不見蹤影，九荒殿堆積如山的事折遞過來，大多時間玉衡神君躺在床上，皺著眉頭一張張的看。

    前些日子，九荒殿兩位主神心情不好，施罰降災沒有量度，搞得下界民不聊生，今年份的災算是降完了。

    三清問:“降災此事，關乎萬千人命，如此隨意么？”

    玉衡道:“自然不是?！?/br>
    “九荒殿管災降神律，臨淵殿掌命數輪回，光明殿理福澤檢紀?！?/br>
    “可如今光明殿主位空缺，九荒殿有兩位主神，便代為執掌，監察之責由他本人做主，自然隨意?！?/br>
    三清憤憤道:“真是離譜！”

    玉衡在一旁含笑附和，裝作唉聲嘆氣，道:“確實，哎，可那有什么辦法？”

    三清攥著拳頭，道:“以后我若有機會飛升，定要入主光明神殿，到那時候，就把他們做過的錯事，一件件扒出來，叫他們下神獄贖罪！”

    玉衡挑起眉道:“好魄力！”

    玉衡又道:“不過，若真有那么一日，可不是一門心思撲在九荒殿身上，還有下界，萬千隱匿蹤跡的坤族……”

    三清道:“不止坤族?！?/br>
    玉衡:“嗯？”

    三清答:“我想福澤蒼生?！?/br>
    玉衡怔了怔，隨即笑起來，道:“好，真好?！?/br>
    三清撓頭，紅著臉頗有些不好意思。

    玉衡的手不好，碰不得筆，九荒殿那些折子，讓三清在上頭批字。

    玉衡叫他行文落筆，處處規范。

    三清哪里做過這等事，嚇得哆嗦，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他捧著紙給玉衡看，急得要哭出來:“神君，這不行吧……”

    玉衡看了一眼，道:“不錯，挺好?！?/br>
    說完，叫三清遞出去。

    九荒殿的管事帶著從玉衡這里出來的文書，去風華宮告狀，說他落字潦草，行事馬虎。

    殷冥上神正給鈴蘭神君喂藥，瞥了一眼，放下了手上的碗。

    承華上神道:“他的手，好了？”

    管事答:“這……不知道?！?/br>
    當天夜里，玉衡剛剛躺下，殿門開了。

    玉衡看了眼來人，不得已又坐起來，疲憊道:“我還沒好?！?/br>
    承華淡淡道:“是么?！?/br>
    殷冥把殿門關上，他走過來，玉衡聞到，二人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極香極沉。

    是風華宮里，常用的燃香，鎮靜安神。

    承華坐到榻邊，抓過玉衡的手，一根根的摸，問:“還沒有好，是下面的人不夠體貼？”

    “……”

    玉衡頓了頓，轉移禍源，道:“才半個月，哪能這么快好?！?/br>
    這話落下，承華已經解開玉衡手指上厚重的繃帶，殷冥站旁邊，看到依舊扭曲的手指，他碰了一下，玉衡哆嗦著抽氣。

    承華問:“疼么？”

    玉衡疼的眼眶發紅，如實道:“非常?！?/br>
    殷冥看著承華從懷中摸出一瓶傷藥，敷在玉衡手指上，又把繃帶仔細包扎好。

    殷冥冷冷地問:“折上的字，是你批的？”

    玉衡搖頭:“我讓三清寫的?！?/br>
    想了想，玉衡又道:“這種瑣事，以后還是讓他們去風華宮請教……”

    殷冥道:“他沒那個精力?！?/br>
    玉衡心口有一些堵，道:“那兩位上神有么？”

    殷冥恬不知恥道:“我們沒有時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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