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我一句試試 第3節
車厘子已經不說話了,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怎么的。 寧栩看見寧阮發來的消息,說是已經到樓下了,讓他下去。 “想好了來找我?!彼院喴赓W地對車厘子說道,徑直下了播。 這個榜一,是在他開播不久后關注他的,剛開始就刷了幾個禮物,不過寧栩很少看彈幕,所以沒有注意到。 有次他在直播間玩魔方。 十秒鐘復原了一個多面體。 細長靈巧的手指撥弄紅色方塊,指尖在方塊間翻飛跳躍,猶如游走在叢林中的精靈,色彩對比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短短十秒上演了一場精彩的美學盛宴。 車厘子當場給他刷了個嘉年華。 此后他每次開播,車厘子都會來刷禮物。這人刷禮物的點也很奇怪,不僅在他通關模擬題、打游戲反殺對面、玩花切如同切刀的時候,有時他轉一轉筆、捏一捏露娜翹起來的耳朵,也會收到對方的禮物。 久而久之,這人成了他的固定榜一。 寧栩下樓后,看見他爸寧博偉正在幫他媽捏肩膀,舅媽在旁邊翻著白眼嗑瓜子。 寧阮身穿蘭江外國語學校的校服,晃著淺灰色的裙擺跑到他面前。 “哥,你榜一的事怎么樣了?”她顧忌身后的大人們,壓低聲音問道。 寧阮今年剛上初一,留著柔順的披肩發。五官和寧栩一樣,完全繼承了艾珂的美貌。 兄妹倆都有著亞麻色的頭發,和一雙水光瀲滟的桃花眼。只不過寧阮看著生動一些,寧栩的臉上通常沒什么表情,眼底的色澤也更為深沉。 他隨口說,“別擔心了,我會給他退款的?!?/br> “那就好?!睂幦罟郧傻攸c了點頭,又小聲告狀,“舅媽在陰陽怪氣你呢,她假裝擔心你休學后成績跟不上,實際在吹帆帆哥?!?/br> 寧栩走過去,正好聽見舅媽嘚瑟地說:“正好我們家老大考上了一鳴,以后估計會常常碰見了?!?/br> 艾珂笑了笑,“一鳴也挺好的,就在小栩他們學校附近?!?/br> 蘭江市有四所頂尖高中,分別是位于蘭中區的外國語和立人中學,以及位于東岸區的一鳴中學與蘭江市第一中學。 因為一鳴中學被稱為“一中”,所以大家習慣把寧栩他們學校叫做“蘭高”。 除了一鳴中學以外,另外兩所學校寧栩都待過。 舅媽笑著問他,“小栩上學期學習怎么樣,還跟得上嗎?” 艾珂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剛才這話她就問過一次,她故意沒有回答。 寧栩謙虛地說:“比不上表弟?!?/br> “哎呀,你休學了一年,難免的嘛,有空讓帆帆教你點學習經驗好了?!本藡屝Φ酶拥靡?,“你現在在蘭高能排到前三百嗎?” 寧栩點頭,“差不多能?!?/br> 舅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也不算太差,帆帆比你好一點,上學期考了一百五十名。你考得怎么樣?別灰心,努力努力說不定還能拼一下211的?!?/br> 寧栩漫不經心地回答:“上學期發揮失常,考了個年級第二?!?/br> 舅媽嘴里的水噗地一下噴了出去,吃罐頭搖著尾巴過來踩地上的水,舅舅一臉責備地給她遞紙過去。 艾珂微笑著說:“他上學期期末吃壞了肚子,語文作文沒寫,這才不小心考了個第二。哎,看來以后考前要嚴格把控飲食才行?!?/br> 舅媽擦了擦水漬,訕訕地閉上了嘴。 她轉而看了看寧阮,自從坐下后,她一句話都沒說過。 舅媽皮笑rou不笑地說:“阮阮身體好點了嗎?怎么還是那么內向?!?/br> 這回艾珂沒再搭話,舅舅也皺著眉捅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多嘴。 晚飯的時候,舅媽又說既然兩家現在搬的比較近,可以讓司機一起送他們上學。 艾珂婉拒了她的提議,蘭高門口的車多得要命,每次老宋送寧栩過去,他都要提前下車走進去。 現在搬到了關河水月,每天會有好幾班校車,剛好省了堵車的時間。 寧阮明天也要開學,晚上和寧博偉一起坐車回蘭中。 她依依不舍地拽著寧栩的衣角叮囑,“哥,舅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哦?!?/br> “知道了,啰嗦?!睂庤蛎嗣念^。 她和剛才的安靜截然不同,嘮嘮叨叨地說:“你要記得常開直播,我朋友可喜歡跟著你一塊兒學習了,別理那個榜一,回頭我開小號去罵他?!?/br> 寧栩拍了拍她,“好?!?/br> 寧阮是個標準的兄控,直到他再三催促,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寧栩第一次搭了校車。 他起得早,第一班校車上幾乎沒什么人,他戴上耳機靠著車窗聽歌。 清晨的溫度還沒有上升到太高,稀薄的陽光透過路邊的銀杏葉灑落下來,被分割成一片片閃亮的水晶,將白色的校服衣擺渡上一層朦朧的金邊。 蘭高的校服被稱為蘭江市最美校服,男生是白襯衣領帶配黑色長褲,女生是同款上衣配格子短裙,看著十分青春洋溢。 車停了一站之后,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走了上來,一屁股坐在寧栩旁邊。 “早啊栩神,來來來,先物理?!崩铘脽o比熟練地將書包一甩,掏出一本物理作業來。 寧栩揚眉:“你昨晚不是要數學嗎?” 李裘無奈道:“還是先對物理吧,選擇題多,到學校剛好對完?!?/br> 趁著寧栩找物理作業的功夫,他愁眉苦臉地抱怨:“這次的物理卷簡直是家屬謝禮卷,太他媽難了。我怕不跟你對一下答案,等到了學校你的作業就找不到了?!?/br> 李裘原本是創優a班的學生,因為沒考好被刷到了三班,當時寧栩由于轉學原因只能選擇平行班,兩人在教導處碰見,李裘憑借三寸之舌把他拐來了三班。 寧栩疑惑:“什么是家屬謝禮卷?” 李裘邊對答案邊說:“葬禮上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屬謝禮,懂?寫完這套卷子我就噶了?!?/br> 寧栩:“……” 他說著,從包里掏出一罐星巴克拋給寧栩,“給你的報酬,卷王快樂水,你們這些卷王的最愛?!?/br> 寧栩擰開蓋子灌了一口,委婉地對他說:“你起名字的腦洞要是轉化成議論文水平,說不定能多考幾分?!?/br> 文科是李裘的死xue,他撓了撓頭:“我這不是中看不中用嘛,有幾個人能像你這樣文理兩開花的,聽著就挺變態?!?/br> “對了,你知道今天要換座位嗎,錢揚在群里通知了?!彼f。 寧栩無所謂道:“換唄,反正都是單人座?!?/br> 蘭高向來是單人單座,不過為了方便老師走路,每兩列會挨得稍微近一點。 李裘點了點頭,“你果然沒看座位表?!?/br> 他拿出手機,點開班主任昨天發的座位表,同時提醒道:“不要罵人?!?/br> 寧栩看了一眼,看到他被安排在靠窗最后一排,右手邊印著一個刺眼的名字:景文。 他中肯地評判:“傻逼?!?/br> 李裘收起手機,心滿意足:“你是罵錢揚傻逼,還是景文傻逼?” “一樣?!睂庤驘o語地說。 從上學期開始,全班都知道他和景文不和。 一個班級里,有兩個帥得驚天地泣鬼神的男生,他們要么會成為好到人盡皆磕的好基友,要么會成為看見對方就相看兩相厭的死對頭。 而他和景文之所以會成為后者,是因為他在運動會上打破了對方的三連冠——這是對景文而言的原因。 對他來說,別無其它,他最討厭校霸。 景文就是那個校霸。 他從來沒跟景文說過一句話,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彼此厭倦。 在高中校園里,沒有什么比兩個大帥逼關系不好更容易傳開的了,愈傳愈烈的后果就是,他們的關系也隨之越來越僵硬,構成完美的惡性循環。 到班上后,果然如李裘所言,不出半個小時,寧栩的作業被瓜分的一干二凈,連根毛都找不到。 窗外的陽光漸漸熱辣起來,教室里抄作業的人也變得熱情高漲,卷子本子滿天飛。交談聲、翻頁聲、倒水聲,絡繹不絕。 “啊啊啊,寫不完了,拖鞋哥什么時候來???” “八點吧,就快了?!?/br> 李裘說:“等他一來就要換座位了,你們看座位表了嗎?” 他的前排表示:“看到了,我們都在說,班草都坐到后排去了,后門口肯定要成為觀光圣地?!?/br> 李裘提醒他,“nono,我栩神可是校草?!?/br> 前排笑道:“這話你當文哥的面再說一遍,我請你一周病號飯?!?/br> 李裘秒慫,“算了,我不吃嗟來之食。景文那一拳頭下來,吃飯直接變吃席,我可是記得他在一鳴一打十的英雄事跡的?!?/br> 寧栩看了看他:“我也可以讓你原地吃席?!?/br> 前排哈哈大笑。 正在他們說話時,錢揚踩著人字拖進來了。 他身后跟著一個人,高大的身影擋了整扇門的光線,足足比他突出一大截。 教室里安靜了不少,大家都看了過去。 景文懶散地站在門口,領帶松松垮垮掛在脖子上,一手扶著書包肩帶,一手痞里痞氣地放在褲兜里。 他的頭發極黑,短且透著不羈,每一根發絲都像有自己的個性似的支棱著,但乍一看居然還不顯得凌亂。 碎發下是一雙高挑的眉毛,以及凌厲散漫的眼睛,雙眼皮薄薄地覆著瞳孔,微微抬起下頜,渾身上下透著“別來沾邊”的氣質。 錢揚看了眼他終于染回黑色的頭發,重重哼道:“把扣子扣好!我說的八點到是指我八點到,你還真跟我一塊兒來是吧?還不趕緊進去坐下?!?/br> 女生們發出“嗤嗤”的笑聲,又新奇又膽怯地打量他。一個學期不見,他那頭綠毛終于染回了黑色,上學期他可是因為染發被通報批評了的。 景文懶洋洋地晃進來,走到第三排的男生旁邊坐下。 齊浩洋正在偷吃豆沙包,眼見錢揚的視線隨著他飄過來,立馬一口吞下了一整個包子,差點沒被噎死。 “咳咳,cao,文哥,你過來倒是打聲招呼??!”他梗著脖子小聲道。 景文冷冷一笑,“老子故意的,誰讓你四處造謠我網戀被騙十五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