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雪 第110節
當年他一轉手八千八賣人游戲的事兒,她記得呢。 那只魚,突然啜了最軟的rou,展顏腳背繃直,攥了攥毯子,賀圖南喜歡看她這么個表情,低聲調笑: “我膽子是大,要不然怎么能到到想要的?” 展顏呼吸顫了顫,注視著他:“無論什么時候,你都不要做違法的事。我們那兒也有小煤礦,有殺人騙錢的,為了錢什么惡都能做。這幾年,孫晚秋經常帶著人討薪,要到了錢,還得感恩戴德說一籮筐好話,可干活拿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你不要做那種為了錢,什么都敢的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br> 賀圖南親昵地摩挲下她的臉頰:“有你在,我不會是那種人的?!?/br> “什么叫有我在,你不是?” “你要是不在我身邊,我能做出什么事兒,難說?!?/br> 展顏仔細打量他那神情,像在判斷真偽。 “看不清嗎?看,使勁看,看個夠?!彼阉?,趴伏在自己胸口,兩手將展顏臉一定,四目糾纏了會兒,又開始接吻。 “過來跟我一起住吧……”賀圖南鼻音沉沉說,展顏搖了搖頭,“不?!?/br> “咱們還像以前那樣,住一塊兒,不好嗎?”他的吐息,還在面孔上游走不定,熱熱的,癢癢的,展顏還是搖頭,“不好?!?/br> “哪里不好?” “我不想跟你住一塊兒,現在這樣就夠了?!?/br> 賀圖南眼睛霎時雪亮,盯著她:“現在這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樣是哪樣?” 展顏別開臉:“你知道,又何必問?!?/br> “我不知道?!?/br> “我們現在這樣還不夠嗎?你想要我,我給你了,我想要你,你也給我了,我不想跟人戀愛不想跟人黏黏糊糊,最后什么都不剩,不要說?;貞?,回憶是人的一點自我安慰而已。這個問題,其實我們早說過,孫晚秋跟我失去聯系的那段時間,我們說過這個,如果真的沒了聯絡,記著對方的好就行了。我都打算一個人過了,可你突然回來,我也不知道你哪天會走,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出現,我不想再過一遍那種日子,一點都不想?!?/br> 她覺得自己夠坦誠了,沒有保留,這么想,就這么說,她越大,活的越像故鄉的一草一木,一片莊稼。 賀圖南凝視她良久,最終,他說出的話,讓她很震驚。 “好,你想這樣,那就這樣,我說過我什么都能給你做,你想只跟我保持這種□□關系,我答應?!彼X得自己也瘋了,兩個人,說戀人不是戀人,說兄妹不是兄妹,愛不愛的,不要定義了。 只要在一起,他本能地去嬌縱她,她說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以前年紀小,她需要吃需要喝需要念書,現在大家大了,她需要性,他能給出的都會給出去。 賀圖南把人松開,光腳下床,找出張外幣儲蓄卡,塞她包里。 “你干嘛?” “這是我在花旗銀行開的一張卡,放你這里?!?/br> “為什么放我這兒?” “給你的?!?/br> 他有些海外資產,連賀以誠都不知道。 “里面是錢嗎?” 賀圖南忽而一笑,心情好像一點都沒受影響: “你保管著吧?!?/br>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錢?!闭诡伜鋈幻靼走^來什么,非常不悅,“你是覺得跟我睡覺需要付錢嗎?” 賀圖南說:“想太多了,別動不動生氣,現在不只是□□關系嗎?那就該享受純粹的快樂,生什么氣呢?這張卡,你拿著,就當替我保管吧,交給別人我不放心?!?/br> 以前,兩個人在一起也是展顏管賬,他喜歡這種交付出去的感覺。 “你不會是做什么壞事了吧?”展顏又猛得開竅,覺得先前想的不對。 賀圖南狡黠“啊“了聲,道:“這都被你發現了,聰明,怎么辦,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br> 他往她身上一躺,好沉的。 “害怕嗎?”一邊問,一邊撫摸她的肌膚,意猶未盡。 “我說了,你不要做不該做的事?!彼涞瞄_他的手,賀圖南抓住了,放嘴里吮,搞的她手指上全是口水。 “好,那就做點該做的?!彼饋?,分開她雙腿,居高臨下俯視著,又微微笑,“我死你肚皮上好了?!?/br> 展顏覺得他真沒出息,可這話動聽,她愛聽,身子就軟了,把他脖頸一勾,有點嬌蠻的意味: “那好吧?!?/br> “喊圖南哥哥?!?/br> “不喊?!?/br> 她最終還是喊了,告饒不停,春夜太美好了,好像不做這個,就辜負良辰,一整夜都不舍得休息。天蒙蒙亮了,賀圖南從身后抱著她,朦朧間,她覺得他的嘴唇guntang,又吻上來,胡亂推了把: “我不行了?!?/br> 賀圖南笑說:“你當我鐵打的呢,我親親你?!?/br> 展顏心想,你那里不是鐵打的,是什么?她困倦不已,眼皮都睜不開,可賀圖南吻到了眼皮上,她睫毛一抖一抖的,索性閉著眼,張開嘴,同他濕吻起來,一邊吻,一邊睡著做夢。 所以,當展顏去找孫晚秋時,孫晚秋見她整個人光彩奕奕,格外漂亮,戲謔了句:“你這是跟賀圖南好了嗎?” 她被男人滋潤,不知道自己舉手投足間,很有些嫵媚的氣息。安置房開始動工,墻上貼了張施工現場總平面布置圖,到處都是標語,中標的一建公司已經弄好了項目部,留出一間,給孫晚秋。 孫晚秋的衣服晾在外頭,內衣啊什么的,就那么大喇喇飄著,跟長褲一起,乍一看,像男人的東西。 工地上土方公司的人,開始干活了,展顏跟孫晚秋在此轉悠,聽她調侃,卻否認了。 推土機轟隆隆的,她們小時候就愛看機器,見的不多,所以覺得稀奇。這點童年癖好,到現在都還沒褪盡,孫晚秋一直想開挖機塔吊的,尤其塔吊,簡直是立于世界之顛能喊出些霸氣的傻話來。 “那你是談戀愛了?”孫晚秋大聲問她,要蓋過挖機。 “沒有?!?/br> “你跟賀圖南除了工作上有接觸,平時還有嗎?”孫晚秋曉得他忙,但再忙,也是要回家的,她不能跟老板聊私事,但跟展顏可以的。 展顏很鎮定地說:“會那個?!?/br> 孫晚秋一點都不吃驚,她們是女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這樣好的年紀,不去享受男歡女愛,暴殄天物。 “做好措施就行?!?/br> “我不想跟他談戀愛,但我想那個,”展顏什么話都可以告訴孫晚秋“你說,我會不會太墮落了?!?/br> 身體真是寂寞,需要男人愛撫,填滿,她不知道自己哪來那么強烈的欲望,她不愿意要別人,只要圖南哥哥。 “他呢?不會是他只要這樣的吧?” “不是,是我只要這樣?!?/br> 孫晚秋很難想象賀圖南私下的樣子,他平時太正經了,兩人也算相識于少年時,她知道他極其聰明,又老成世故,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認為賀圖南是膚淺的,沉迷展顏的美色而已。 一個有資本的男人獲取美色并不難,他只要一個美色,也許就是愛。孫晚秋覺得愛這個東西,太奢侈了,它不是掙錢,努力了就會有些成效,它更像種地,遇到風不調雨也不順的時候,顆粒無收,白忙活。 “是因為當初分手留陰影了嗎?” 展顏說:“也許吧,我覺得好像白念了那些書,我并沒有成為精神高尚的人,我現在只想身體,我一想到如果牽扯到精神,就很害怕?!彼龑ψ约旱臓顟B產生懷疑,挖機開過來,倒過去,工人忙著跑東,又跑西,她不知道人家想不想這些東西,她忽然想起小馬,小馬吃個土耳其rou夾饃,就十分快樂了,年紀小時,她跟孫晚秋也是這樣。 孫晚秋還是慣有的不屑一顧:“我不會看的,那些書,只會讓人更糊涂,哲學家自己都搞不清一些事兒,所以他寫成書,他只管發問,又不管解決事兒。還有那些作家,大文豪,天天滿腦子這那的,要我說,他們連地頭種地的老漢都不如,老漢都知道啥時種,啥時收,有蟲捉蟲,有糞上糞,忙就是了就這點兒事,可他們不知道,他們腦子里每天亂七八糟的,沒個明確的東西?!?/br> 她非常激烈地批評了哲學家和作家,一如從前,展顏覺得孫晚秋說的有些道理,但又不全然對。 “你喜歡看書,享受那個過程就好了,不要想什么精神高尚,沒誰多高尚,大家都一樣吃喝拉撒,掙錢花錢,日子過舒坦點兒,比什么都實在?!睂O晚秋抬了抬安全帽,覺得有點緊,她像撫慰小meimei一樣摸了摸展顏的長發,“別害怕,咱們就活這么一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br> “孫頭兒!”那邊原先跟她干活的老張喊話,孫晚秋跟展顏過去,一旁,工地上保安也伸腦袋看,保安一直溜溜達達,不曉得看什么。 老張見兩人過來,給孫晚秋使了個眼色,孫晚秋會意,跟展顏說:“怪渴的,你給我買瓶雪碧吧?!?/br> 展顏笑:“雪碧解渴嗎?” 孫晚秋說:“這不是打小窮嗎?我就愛喝雪碧可樂?!?/br> 支開展顏,老張說:“這一鉆子下去,早超量了?!睂O晚秋瞅了兩眼,當機立斷,“接著灌吧?!?/br> 她帶人在工地,經驗豐富,老張比她還豐富,嘀咕兩句:“土方就是北區本地人,我琢磨著,他們要是知道了,搞不好半夜都得來挖。孫頭兒,你這是不是得跟賀總說一下???” 孫晚秋瞇眼看了看跟過來的保安,不好攆他走,從兜里摸出包煙,扔出一支,保安大爺接了,往耳朵上一掛,說: “呦,這水泥灌的可不少了?!?/br> 孫晚秋說:“聽您口音,本地人吧?” 保安眼睛瞅著,說:“我就這原來房屯的?!?/br> 這邊聊著,那邊推土機機還在轟隆隆地響,老馬幾個人在旁邊干些零活,拎出幾塊磚,瞧了瞧,跑過來跟孫晚秋悄聲說了,孫晚秋看過去幾眼,道: “讓師傅全推了?!?/br> 老馬領會,趕緊折回去,保安大爺說:“這底下,我估摸著有東西?!?/br> 孫晚秋笑:“有啥東西?” 保安大爺嘿嘿笑兩聲:“閨女,看你年輕,你這就不懂了吧?!?/br> 孫晚秋說:“這么一片,都等著住新房吧?這工程說快,快的很,要是中間有什么事兒,這附近也沒合適的地方我看,再等上頭批地,新房子那不知道驢年馬月了?!?/br> 保安頻頻點頭:“那是,那是,這個理兒都知道,誰不盼著早點住新房呢?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br> 孫晚秋跟老張碰了碰目光,往推土機這走,見師傅渾然不覺,余光一動,瞥見展顏來了,迎上去,說了幾句話,等展顏走了,思索片刻,才去買了兩條煙,塞給保安。 等她處理完,回公司見賀圖南,把事情說了,賀圖南聽完不置可否,只是問: “這事你自作主張就解決了?” 孫晚秋對此見怪不怪,道:“勘探時出具的報告,是沒有大型的,以我的經驗,最多就是些壇壇罐罐,真報上去,誰也說不好耽誤多久。萬一地白拿,那麻煩大了去,沒到那個程度,來一伙人磨洋工,工期拖拉幾個月,這損失也沒人能承受的來?!?/br> “你想沒想過,如果被媒體知道了怎么辦?” “不會的,就算知道,我們又都沒文化,不懂這個,再說先前都來勘探說沒有,我們怎么想到還有。賀總放心,肯定不是什么大的,大的我也不敢瞞,瞞不住?!睂O晚秋覺得賀圖南眼神很銳利,他看人時,總一副能把人里外都摸透的樣子,她有這個經驗,完全靠經驗處理的,大家都這么做,她選擇隨波逐流。 賀圖南始終沒對她所作所為有什么具體評價,他只是說: “下次遇到這種事,你要提前跟我說,要商量,懂嗎?” 孫晚秋點點頭,她是做決定做的太快了,也沒時間猶猶豫豫。 “賀總,我下次一定注意?!?/br> “你膽子怎么這么大呢?”賀圖南審視著她,這個女人,非常果敢,臉不紅心不跳地跟他匯報,她才二十四歲,像她這個年紀的年輕姑娘,如果念大學,也就是剛畢業沒多久,學生氣都沒褪完,尚且青澀。 某種意義上來說,孫晚秋跟他非常像。 “我是文盲,不知道什么文化的事情,我眼里只能看見活人,工地停了,也沒人補這個損失,工人要吃飯,活人總得吃飯吧,沒有因為死人,而坑活人的道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