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墜玉 第68節
“你別怕,我沒事,沒事的?!?/br> 第58章 坦誠 河畔,卞清璇一身青衣,坐在畫舫上,垂眸看著河水,手中的命牌一閃一閃。 沒一會兒,她身邊跟著的弟子,將千景翌等人從河水中打撈了出來。 千景翌如今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兒慘。 他硬接那一下,骨頭都被師蘿衣敲碎了,肋骨也斷了幾根,頭發在刀氣下,被削得七零八落。 蘅蕪宗的幾個弟子,見昇陽宗的少主傷成這樣,連忙看向卞清璇:“小師妹……”這人怕還是得救,畢竟如今昇陽宗不好惹。 卞清璇倒沒說什么,抬手從懷里扔了一個瓷瓶過去。 弟子們很快將丹藥給千景翌等人喂了進去。 千景翌醒來,臉色難看。 他傷得不輕,幾個狗腿子也誠惶誠恐,顧不得自己的傷勢,過來噓寒問暖。 千景翌捂著胸口:“要是讓我抓到那個小娘們兒……” 昇陽宗的弟子都知道他記仇,見怪不怪,這次還被人幾招揍成這樣,使出夙離公子給的仙器才得以脫身,丟臉得很。 蘅蕪宗的幾個弟子對視一眼,沒有吭聲。 “你們都去給我找人,我要知道她是誰,敢這般傷本公子!” “可,可人已經走了,怎么找???” “廢物,你們還問我,她長成那副樣子,不是還有把刀嗎,將刀畫出來,給我去問!” 卞清璇原本漠不關心聽著,越聽,眸色越冷。 千景翌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胸口一痛,已經被人踹飛出去。他剛要掙扎痛呼,身上踩上來一只腳。 “卞清璇,你發什么瘋,松開!”他痛得臉色猙獰。 卞清璇居高臨下看著他,輕笑道:“我見千公子傷得重,肋骨都斷了兩根,光吃丹藥可不行,給你正正骨?!?/br> 千景翌的一眾狗腿子連忙想來救自家師兄,被卞清璇一個眼神震懾在原地。 卞清璇蹲下身,冷冷地看著千景翌。 “你倒是……”對誰都敢起色心。 這后半句,被她咽了回去,卞清璇想到什么,蹙起眉,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火氣從哪里來。 慢慢的,卞清璇收回了腳。 千景翌卻已經氣得臉色發黑:“卞清璇,你不過是夙離公子手下的一條狗,竟敢這么對我。我一定會告訴夙離公子,到時候……你等著吧?!?/br> 卞清璇心里很煩,根本就不在意他說什么,嗤笑道:“隨你?!?/br> 她轉身,身后一眾蘅蕪宗的弟子,眼觀鼻鼻觀心地跟著她回去,看也沒看千景翌一眼。 近幾日這些涉世未深的小弟子奉命跟著卞清璇一起來接人,成長得飛快,他們算是看明白了,昇陽宗和那個什么夙離公子,就是一群神經病。 前幾日那公子打傷他們的小師妹,他們義憤填膺,要去討個說法,卞清璇眸色冷淡,擦了擦唇角:“誰都不許去,我沒事?!?/br> 這幾天千景翌四處欺男霸女,那個“溫和仁愛”的公子,卻僅是溫聲勸誡,像極了一副好脾氣。 蘅蕪宗的弟子幾次看不下去,在隊伍里過得極其憋屈。 此刻想到千景翌走路都走不穩,弟子們心里只覺得解氣。也不知是哪位好道友出手,教訓了這個畜生。 卞清璇方才動手,他們心里也覺得舒坦,只不過還有些擔憂:“師妹,回去公子不會責備你吧?” “不會,他目的不在此,不會管千景翌的?!?/br> 其他人紛紛松了口氣,卞清璇卻一直沉默著。 回到他們暫住的大宅子里,一輛九頭鳥拉的鸞車停在院子中。 白衣男子背對著她,在逗一只鸚鵡。他頭也沒回:“人找著了?” “找到了,受了點傷?!?/br> “讓他安分些,別耽誤我找人?!?/br> 卞清璇沒說話。 夙離回頭,笑道:“清璇,你是否不滿我?你一開始就跟隨著那個人,如今來我身邊,是否心有不甘?還是瞧不上我?” 他長著一張無害而溫和的臉,任誰看了都得說一副好相貌,講話也十分溫吞柔和,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沒有?!?/br> 說話間,那鸚鵡在濃烈的威壓下,啄了一下夙離的手,他蹙起眉頭,手腕輕輕一轉,鸚鵡的脖子被他擰斷。 夙離意味深長道:“這就聽話多了,清璇,你一族的安危,皆系于你一人之手。你想要的,他能給你,我亦可以。既然已經決定跟著我,就盡心盡力去把他找到,等解決了他,我當然會帶你回去?!?/br> 卞清璇扯了扯嘴角:“是?!?/br> 夙離對她伸出手,笑道:“來?!?/br> 卞清璇沉默半晌,依然沒動。夙離搖了搖頭,輕輕說:“清璇,看來你依舊沒有適應女子的身份啊,既然選擇了成為女子,便要習慣和男子親近才是。否則……怎么對得起你的付出?!?/br> 他的話語里沒有半點兒譏諷之意,卻讓卞清璇冷了眼:“我會幫你盡快找到他,殺了他?!?/br> 她仍舊沒動,夙離包容地笑了笑,沒強迫她。 他的好哥哥以前沒見過卞清璇,他在神域生活,卻是見過的,少年青玹一身紅衣烈烈如火,眉眼涼薄精致,本是個小野種出身,偏偏天賦異稟,神力高強。 別說青玹那些沒用的兄長和私生子兄弟,就連自己……當初也不是青玹的對手。 這也是夙離最恨的。 但他面上一派云淡風輕,這有什么呢?卞清璇再強,卻有一群軟弱又被奴役的族人拖后腿,別說在神界有一席之地了,連他自己的男兒身都保不住。 青玹隨著他兄長孤注一擲來到人間,卻在天道壓制下,弱成了這般,連全盛時期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夙離拿出帕子,垂眸擦了擦他那只捏死鸚鵡的手,有了青玹的反面例子在先,他可得快點找到他那個礙眼的兄長。 待得越久,越夜長夢多。 讓他想想,他那個血統高貴的兄長到底在哪里呢? 絲竹聲到半夜,終于停了。 師蘿衣也沒想到花朝節收尾得如此不圓滿,她全身濕漉漉的,被卞翎玉抱回來,卞翎玉臉色蒼白,目光一直很冷,還帶著淡漠的殺意。 師蘿衣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路上,她也覺出了卞翎玉的反常。她安撫說:“我不疼了,沒事的,在鱗片打過來的時候,我就用傀儡術擋掉了傷害?!?/br> 但仍舊無濟于事。 就算回到院子,阿秀連忙要伸手過來照顧師蘿衣,也被卞翎玉的目光嚇了回去。 師蘿衣多少說了點謊,之前見不得卞翎玉那樣難受,她提前掙脫了傀儡術,如今丹田痛得苦不堪言,她怕卞翎玉再被刺激到,沒太敢表現出來。也只好老老實實任由她抱著,路過阿秀的時候,她無力道:“煩請阿秀姑娘準備些熱水,我們需要換身衣裳?!?/br> 術法這幾日她是不敢再用了。 阿秀擔心不已,連忙脆生生應了,跑去和趙婆婆燒水。 他們速度很快,很快就燒好了水。 卞翎玉從回來后,就一個字都沒說過,師蘿衣恍然都覺得他魔怔了,直到她開口:“卞翎玉,我要去沐浴?!?/br> 他這才轉動了眸子,應了聲好,把她抱到了浴桶邊。 師蘿衣見他放下自己,卻一直沒動。 她下意識想開口,問他怎么還不出去,可是想到什么,她把話咽了回去。 他們一直沒真正圓房。 卞翎玉如今陷入一個極為可怕的狀態中,不知是她先前沒了氣息,把他嚇成了這幅瘋魔的模樣,還是別的什么??傊?,這也算因禍得福,至少卞翎玉沒躲著她了。 她定了定心,做下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可怕的決定??粗倌昀涞缬竦娜蓊?,他發紅的眼尾,漠然沉寂的眸。 師蘿衣的手搭上了腰帶,這次她甚至沒轉過去。 當著卞翎玉的面,水汽氤氳,她蜷縮了下□□的腳趾,只覺得他的目光確實是在看自己。 卞翎玉一直也沒動,他也沒說話。 師蘿衣吸了口氣,直到邁入浴桶中,身子沉了下去,她的臉終于沒那么熱。 兩人第一次這樣坦誠相待,還是她單方面的,卞翎玉連衣帶都沒解。師蘿衣怎么想都覺得羞恥和古怪。 但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些,卞翎玉如今不對勁,她得做點兒什么,不僅要轉移他的注意力,還要打破他們這段時日的堅冰。 于是她抬起眸,去看卞翎玉的反應。 少年漆黑的長睫垂著,手指蒼白,他的視線落在師蘿衣的臉上,有幾分怔然,但好在不是才回來那股可怖的殺意和死氣了,她大膽的舉動打破了局面,潮意打濕了卞翎玉的眼睫,卞翎玉抬起清冷淡漠的雙眼。 幾乎慢很多拍的,他方回憶起他看見了什么, 師蘿衣慢吞吞曲起雙腿,擋住自己。 不行,如果兩個人都光著還好些,就她一個人這樣,她都不太敢看卞翎玉。 師蘿衣比卞翎玉心大多了,又是第一次在卞翎玉面前這樣,她腦子里早就把鱗片的事情帶過去了,如今縈繞的想法,簡直亂七八糟,心如擂鼓。 比如師蘿衣忍不住想,卞翎玉他應該……看見了吧? 看見了多少,他……他覺得怎么樣?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么,她低下頭,水里她臉蛋緋紅,“不好意思”這種情緒,實在有些來勢洶洶。師蘿衣甚至有點后悔,她是不是應該更迂回些?卞翎玉一直這樣清清冷冷地看著,也不是個事。 師蘿衣清了清嗓子,禁止自己胡思亂想,道:“我看看你的傷口?” 卞翎玉這會兒幾乎不會反抗,她拉起卞翎玉的手,好在傷口不深,這會兒已經不流血了。 師蘿衣知道自己的術法對他沒用,而且如今她丹田受了傷,近幾日都不宜再動用術法了。 旁邊有干凈的帕子,師蘿衣連忙拿過來,替卞翎玉包好。 “以后別這樣了,你別怕,我也會保護自己。這次的傷害都在傀儡身上,我才會暫時沒有氣息,已經沒事了。我也并非沖動才去和千景翌打斗的,我是……看出他打不過我,才動的手??晌覜]想到……他會有那么厲害的東西?!?/br> 確實很厲害,那玉麟還有威壓,讓她一瞬間想躲都躲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