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氣質之間相差的卻有點大，一個冷漠，那雙眼睛里像是看不到一絲溫度，一個溫暖，光是笑起來就像小太陽一樣。

    就算是原著中對長大后的聞凡的描述，也和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有著很大的出入。

    至于現在，與其說他們倆是父子，倒是更像年齡差有些大的兄弟倆，畢竟對方年輕得有些太過頭了。

    許央央還在發散思維，這時，身旁的聞凡突然捏捏她的小指，仰著小腦袋看著她，隨后就拉著她向前走去。

    許央央肚子里剛才準備好離開的措辭一時間又有些說不出口，只好扯出一個笑，順著聞凡的力度，一同陪他向前走去，直到進了單元樓。

    她在進樓梯口之前停下，轉了轉傘上的雨水。

    這把傘是自動傘，許央央不太會關，只能用自己之前習慣的老方法，鼓足了勁將傘柄捅在自己肚子上，試圖用反力來關上，結果戳得肚子有點疼，傘卻還是無動于衷。

    正在她尋思著一個小孩子不可能用那么難關的傘，這把傘肯定有什么機關的時候，正站在第二級樓梯上認真地看著她動作的聞凡又咚咚咚跑下來，小手向前伸去，包住傘柄，然后輕輕地說：“mama，這里是可以用按鈕關上的?！?/br>
    他一按傘柄上的黑色按鈕，果然，原本還僵硬得很固執的傘立刻就收回原貌。

    許央央意識到是自己沒什么經驗，把這件事搞復雜了，笑了笑，摸了摸聞凡的頭，又夸了他一句：“哇，原來是這樣，小凡真棒！”

    聞凡還是有些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夸獎，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比之前多了幾分小孩子的憨厚可愛。

    他關上了傘之后，并未將傘再次還給許央央，而是拿在自己的小手中，另一只手則再次握住她的小指，繼續拉著她上樓，小步伐有些歡快。

    許央央好幾次想要說出自己今天就先不回去了，但每次做好了心理準備，卻又總在聞凡那滿懷期待的眼神之下把話給咽了回去。

    小孩子無辜而又純良的眼神，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讓她覺得自己要是讓他傷心了，那自己就是一個大罪人。

    許央央就這樣無奈地被小孩拉上了樓。

    路過中間平臺時的透明消防箱時，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玻璃鏡中的自己，瞬間一愣。

    她有些不敢相信，用小指撓了撓聞凡的掌心示意他先停下來，然后再次湊近，對著玻璃鏡再次細看，越看越驚訝。

    鏡中模糊的這張臉，依稀可以看出和原來世界的自己有幾分相像，只不過細看之下卻有些驚悚。

    怪不得她剛才總覺得臉上有些緊繃繃的，原來是之前化了很濃的妝，而剛才又被雨水淋過，這會兒已經有些脫妝，尤其是眼瞼之下的眼線液，在水的侵擾之下已經完全花了，現在就像一個大熊貓一樣。

    難怪剛才一路走來，有幾個路人向她行注目禮。

    她還以為是今天穿的衣服太漂亮了，沒想到是自己的臉太奇葩了。

    反應過來之后，許央央立刻牽著聞凡往樓上走去，直到一不小心過了樓層，又在聞凡的小心提醒之下倒了回來，這才進了那扇半開著的門中。

    她入門之前先問了聞凡一聲家里的洗漱間在哪里，等小聞凡耐心地告訴她之后，許央央一進門就立刻半捂著臉，一頭扎進了洗漱間里。

    盥洗臺上并無卸妝的東西，許央央還是從自己的包里給翻出來了幾片卸妝濕巾。

    等仔仔細細地將自己清理好之后，她這才看著鏡子里干凈清爽的臉，深呼了一口氣。

    一想到剛才這一路，自己就頂著這么一副熊貓臉走過來，許央央就尷尬得有點想要腳趾摳地，怎么想怎么都覺得有些難堪。

    就算再大大咧咧，但不管怎么說，許央央心里還是潛藏著愛美的天性，喜歡自己干干凈凈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更何況剛才還和帥哥來了個對視……

    不過，許央央最強大的就是她的自我安慰能力，她很快就平復了心里的小羞赧，迅速恢復了正常狀態。

    一切整理妥當，她輕輕打開衛生間的門，準備道別之后就先離開了。

    獨居多年，她還是有些不習慣要在這個家里生活，還是隨便找個借口先出去。

    她故作鎮定地走出洗漱間，卻發現聞凡正和男人一起坐在地墊上，仰著小腦袋看著電視機里的畫面。

    屏幕里面的恐龍正在做自我介紹，小恐龍粗糙的外表卻發出稚嫩的聲音，讓原本嚇人的形象多了幾分可愛。

    男人的表情漠然，而聞凡卻看得十分認真，小小的瞳孔里倒映著屏幕里的光影，看上去亮晶晶的。

    燈光之下，兩個人的側臉如此相似，只是聞凡要多了不少稚氣，而男人更加清朗雋永。

    他們面前的小茶幾上擺著一摞泡面和火腿腸，花花綠綠的包裝，讓許央央想起了剛才男人手中那塑料袋掩映下的一包東西。

    原來他大雨天出去，就是為了買泡面啊。真不知道他算是勤勞還是懶惰了。

    許央央深呼了一口氣，捋了捋身上的衣服，又理了理自己剛才已經對鏡整理過的頭發，正準備走向客廳，卻被掛在右側墻壁上的日歷給吸引回了視線。

    日歷的上方貼著一個米黃色的姓名牌，上方是聞凡的名字，而下方則是男人的名字。兩個人的名字都龍飛鳳舞的，一看就是出自大人之手。

    不過吸引許央央的并不是這一手好字，而是聞凡爸爸的名字。

    她愣愣地看著這三個字，下意識地念出聲。

    “聞……易……景?！?/br>
    女性的聲音清淺動聽，音量不算大，卻讓視線正停留在電視上的男人忽而回首。

    許央央感受到視線，抬頭順著目光看過去，與男人四目相對。

    兩人之間相隔不過數米，但許央央卻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朦朦朧朧地隔著一層薄霧。

    看著那雙黝黑而清亮的眸子，她恍惚間想起了自己下午從包里翻出來的那張碎紙片上所寫的文字。

    「聞易景去世于11月7日，時值立冬。

    自此，聞凡的世界里再無春日?！?/br>
    作者有話說：

    第5章

    父親的去世對于聞凡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雖然書中只寥寥寫了幾筆聞易景，但卻能夠從只言片語中猜測出，聞凡小時候就不太幸福，而父親算是他唯一的溫暖和依靠。

    父親離開之后，聞凡就正式由后媽接手。后媽只把他當做一個拖油瓶，也不太在乎他的想法，每天基本上仍然在外面游樂，只偶爾給他幾百塊錢讓他自己生活。

    本來兩個人還相安無事了一兩年，但后來后媽投資失敗，身無分文，本家許家本來就討厭她，聞家更是看不上她，都拖著錢不給她。

    她自己都一貧如洗，再加上養尊處優慣了，日常憊懶也不愿意賺錢，最后不得不賣了房子，隨便租了一套小的。

    生活不順還要養著聞凡，本來就脾氣不好的后媽每天一看聞凡不順眼就要對他惡語相向，還逼得他小小年紀就出去給人干活，再把他賺回來的日用都給大手大腳地花掉。

    直到后來聞凡成年后得到父親留下的遺產，才有能力成功逃離這個家庭，也從此開啟了自己的復仇生涯。

    許央央根據書中的男配番外回憶了一下劇情，越想越覺得慘。

    她知道聞凡爸爸會死，但卻不知道竟然會這么早。

    更何況……

    許央央看著日歷上的小圈。

    每過一天，當天的日期上就會被畫上一個不太圓的小圓圈，代表著這一天已經結束了。

    而日歷上的小圈正停留在11.7之前，下面標注著小小的宋體紅字，“立冬”。

    許央央的心里咯噔一聲。

    她繼續側首望向電視機前的父子倆，試圖從他們的臉色中能夠看出一點今天會出事的端倪。

    但兩人都格外淡定，聞易景還從容地從茶幾上拿了一包袋裝方便面，先將面餅一撇兩半，隨后打開包裝，將一半遞給正仰著腦袋認真看電視的聞凡。

    等注意到許央央再次看過來的視線，他仍舊是清清冷冷地往這邊瞥了一眼，只不過，這次很客氣地將手中剩下的一半方便面遞了過來，用眼神示意問她要不要吃。

    許央央扯著笑容搖了搖頭。不知道怎么的，總感覺看大帥哥啃泡面有點幻滅呢。

    她走了過去，盤腿坐在聞凡的旁邊。

    一本正經盯著小恐龍看的聞凡注意到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先是有些小驚喜，隨后開開心心地將自己小手上正拿著的半個面餅遞給許央央，眉眼彎彎，像極了亮晶晶的小葡萄。

    許央央再次婉拒了，摸摸他的頭讓他繼續吃。

    聞凡也沒再勉強，于是父子倆都抱著面餅開始嘎吱嘎吱啃起來。

    聞凡年紀小，一口小米牙也小小的，吃起東西還有些費勁，但是卻吃得很香，只不過細碎的面餅總是會往下掉，他每啃一次都要用小手兜著碎屑。

    聞易景則要優雅得多，手隔著包裝袋握著面餅，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仿佛吃的不是兩塊五一包的方便面，而是米其林大廚做的高端小食。

    父子倆吃得正香，許央央卻呆坐在茶幾前，仍然想著剛才的那句話。

    那張碎紙片還安安穩穩地躺在她的包里，日歷也停留在了11月7號，可惜并未說哪一年，她現在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今天。

    許央央抬眼看看啃泡面啃得正香的聞凡，又偷偷瞥了一眼吃得慢條斯理的聞易景。

    回想起紙片上的話，剛剛準備離開的她又有些糾結了。

    不知道劇情還好，但是現在已經知道了聞凡他爸可能會死，說不定今天陪著他們還有可能扭轉劇情。如果自己走了，萬一他爸真沒了怎么辦。

    一想到聞凡接下來就要可可憐憐地成一個孤兒，她就忍不住嘆氣。

    無父無母的傷心她比誰都懂，所以更加不愿意讓聞凡體驗這種難過。

    哎，這倆人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命運可能會改變吶，真是讓她怪愁的。

    不過……他們吃東西看起來還真香，她的肚子餓得有點咕咕叫，早知道剛才就不那么堅定地拒絕了。

    許央央看了眼時間，微微側著身子，問聞凡：“小凡餓了嗎？要不要我做點東西吃？”

    聞凡有些驚訝地抬眼看過來：“真的嗎？好呀！”

    他小嘴里含著吃的，說話還有些咕咕噥噥，但卻仍能聽得出里面的開心。

    就連聞易景也微微側首，那一直淡漠無波的眼里出現了一絲訝異，卻很快就被他掩蓋在溫涼平淡的眸子之下，微不可見。

    許央央點點頭，站起身來，理了理坐得有些發皺的衣服，轉身準備向廚房走去。

    聞凡也站起來，先敲了敲自己有些發麻的小腿，隨后噔噔噔地跟屁蟲似的跟在她背后。

    許央央見背后多了一條小尾巴，樂得逗他：“小凡跟過來干什么呀？唔，小凡難道想和我一起做晚飯嗎嘛？”

    聞凡小雞啄米式地點點頭，然后大眼睛看著許央央，眨吧眨吧眼睛，羞澀而認真地問道：“可以嗎mama？”

    許央央還是第一次這么清晰地聽到聞凡叫自己mama，剛才在外面好像模模糊糊地聽到了一聲，卻不太確定。

    一想到自己英年早當媽，許央央感覺通體流過一道電流，刺激得她打了個冷顫。但是看著眼前聞凡嫩嘟嘟的小臉蛋，好像多了一個這么可愛又懂事的兒子也不算一件壞事。

    她假裝思索了片刻，然后再認真地點點頭。

    等在一旁的聞凡立刻開心地露出小米牙，樂呵呵地抓著她的小手指，一蹦一跳地一起去廚房。

    許央央做事很利落，迅速地觀察了廚房里的大致布局之后就開始動手。燒水洗菜下面條放料，一整套流程如行云流水般流暢。

    唯一不足的就是家里可以用的食材太少了，冰箱里只有最上面一層空空蕩蕩地放著一袋小白菜和稀稀拉拉幾個雞蛋，其余的全都是冰水或冰咖啡，整整齊齊地摞了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