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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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朝是阿骨打的親兄弟與子嗣、外朝是阿骨打的堂兄弟一脈。 這些年征戰天下, 外朝功勛赫赫, 內朝自然要弱小許多。 而吳乞買上位的第一件事, 便是趁著外朝一脈的頭領粘罕陣亡, 先把這個官位奪走, 讓阿骨打親兄弟一脈可以壓制外朝一派。 六位主事人里, 權勢最大的那位本來是粘罕, 但他已身死,外朝大員缺一個,而吳乞買成為皇帝,那么,只要由他們的人代替粘罕,自然能在短時間里控制內朝外朝。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把侄兒宗干例為忽魯勃極烈,侄兒宗望為移賚勃極烈。 但是他的提議引起粘罕一系的強烈反對。 女真部族是家族制,完顏部的將官許多都是主將的親戚,大家都沾親帶故,粘罕也是有兄弟和親信的人,如果全是阿骨打一家的,豈不是什么都是他們說了算? 一時間,整個會寧府都泛起了各種反對聲音。 尤其是繼承粘罕位子的是阿骨打的兒子宗望,他雖然驍勇善戰,已經初有名將之風,但論軍中地位,卻差得太遠,說穿了,就是不能服眾。 許多人都為粘罕抱不平,雖然粘罕死了,但也是立下無數大功后為國戰死,而且粘罕的父親雖然死了,但當年就是因為他的雪中送炭才有出河店大捷,奠定了女真部上下一心反遼的基礎,怎么可以直接就把粘罕的位置由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兒代替? 就算讓一個小兒代替,但怎么也該給粘罕的弟弟一個內朝的位置啊,怎么能你們一家就占光了? 宗望卻沒有一點壓力,在他看來,自己遲早也會立下比粘罕更大的功勞,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要服眾也很簡單,就是再打幾個勝仗,用敵人的血來建立威望。 …… 金國的動蕩一直持續到十月,這里北方已是冬季,寒冷與大雪阻礙了他們征伐的腳步,好在,如今大敵當前,吵歸吵,目標還是不會變的。 那就是滅遼! 十月時,吳乞買決定支持宗望,按照遼國的國制,建立樞密院,主持所占領之地的民政、軍政、財政大權,對外,他說設立樞密院的目標就是遼國,所以位置定在離燕京東北邊兩百里的泰州。 這事又在金國朝廷里引起很大的爭議——這分明是對勃極烈制度的巨大挑戰,女真表達不滿的方法很直接,很快,遠方傳來消息,遠在西京的大將婁室和在外朝兩位諸王支持下,干脆在云內也設立了一個樞密院,說是要主持西京和朔州等地的軍務,防備大宋和西夏,泰州樞密院太遠,不方便打仗。 也就是說,這樣一來,金國如今便有了東、西兩個主管軍政的樞密院。 吳乞買知道此事后,當場便眼前一黑,又昏迷大半日,但這又引起宗族們更大意見,要求他干脆讓位給弟弟斜也算了,這樣的身體怎么能當金國之主呢? 吳乞買氣得心口都痛了,肩膀上的大瘡本來在吃下大宋買來的回春丹后消下去不少,因著這事,又冒起來,每動一下胳膊,便更痛了。 他甚至令人鞭笞了一位給他治傷的太醫——因為這位太醫除了開回春丹外,只會讓他休息休息、不要動氣,這樣的話聽多了,反而更讓他火大。 可是這事除了引來嘲笑一片外,并沒給他挽回一點面子,他在冷靜后也有幾分后悔,給那位醫官送了不少賞賜。 至于兩個樞密院的事情,他明白這是外朝宗王們發泄的方式,便也默認了。 …… 大雪紛飛,漢名完顏宗干,女真名斡本的青年正和幾位成年的兄弟在有著雙層玻璃的屋子里燙羊rou火鍋。 購自大宋的豆腐乳、芝麻醬、萊菔(白蘿卜)、胡椒,都是羊rou的絕配,做為如今女真部最有錢的人,他自然不會虧待自己。 “繩果怎么沒來?”宗望吃得滿頭大汗,終于抬頭,發現一點不對。 “天冷,五弟他傷口又痛了,起不來?!蔽颖緹o奈道,“先前在西京時他的傷就沒養好,跟著父王的靈柩回來時,都快不行了?!?/br> “給他點回春丹!”宗望隨口道,“那玩意不好吞,但著實有效?!?/br> 斡本更無奈了“回春丹就那么一點,四叔要,陛下要,繩果也要,你們也要,早就沒有了!找我也沒有用?!?/br> 這話一出,在場兄弟們吞下口的羊rou都不太香了。 “這是什么事,”宗望不悅道,“先是你的腿,后來是繩果的腰,后來是陛下的胳膊,四叔如今也咳嗽得不行,家里能主事的,就沒幾個好的?!?/br> 斡本搖頭“陛下肩上背疽還能壓制一下,倒是四叔,最近越發畏冷,每天裹著那條綠披風,在火炕上都不松開,我尋大夫去看了,說是今年的冬天能不能熬過去,都不好說?!?/br> 宗望心中沉重,女真部兄死弟繼,四叔是父親兄弟里最后一個,皇位的繼承人,如果四叔死在陛下前面,那位置就該是由父親皇后的嫡出皇子繩果來繼承,可以如今繩果身體居然也不好了…… 他忍不住低聲道“父親死了,他們也快不行了,這也太巧合了,是不是有人暗害我們一脈?” 斡本思考了一下,才道“四叔身體本就不好,繩果是在戰場上受的傷,今上是去歲起身體受了風寒傷了元氣——父皇是六月突然染疾,可能是被粘罕的死訊傷了身,要是這些都是誰暗害了,你我又有什么掙扎的余地?” 宗望也覺得不太可能,真有人可以這樣在萬軍中暗害他們這位王公親貴,那可能只有神仙了。 他只能苦笑道“你說得有理,戰場上刀劍無眼,咱們幾個哪個沒點傷,算什么大事?” 金國的動蕩消息在被陳行舟搜集匯總后,很快傳到趙士程的手里。 汴京城最近天氣也冷了起來,各大商會都在冬季汴河封凍之前努力囤積貨物,又是一年將過了。 趙士程看著消息,一只神俊無比的海東青正在他的桌案上吃著最新鮮的羊腦,不時驕傲地把頭伸到主人手邊,讓他摸摸,以示回報。 它的主人滿意地擼了一把鳥兒,感慨道“斡本的消息可真快,阿青,你就是我和斡本友情的見證??!” 鳥兒不懂,只是又蹭了蹭,便繼續埋頭大吃。 “內朝、外朝,東西樞密院……”趙士程沉吟著,“這可是需要一個強人才能統御的局面啊?!?/br> 阿骨打死后,金國可以說是bug頻出,但奈何大宋太不能打了,金國內部大勢力都放在爭端,在大宋土地上轉移矛盾,一直到這些悍將一個個凋零為止。 后來岳飛等南宋將領成長起來時,金國內部其實已經打出了狗腦子,抓住機會的話,不攻自破,可惜那時打到河北,南宋不清楚金國底牌,否則會出什么效果,可真不好說。 他又低下頭,看到另外一個草原上的消息。 一支蒙古部族趁著無人管理草原的機會,自立汗國,這應該就是蒙古的前身了,可惜歷史上,這個汗國能持續,是因為金國有遼和宋兩塊肥rou,沒心思放在草原上,后來金宋和談后,這個汗國就無了。 如今若是南下受阻,金國無疑是會往草原發展的。 趙士程放下書信,指尖在桌案上輕點。 金國如今內部不穩,需要花時間統御內部,但這并沒有什么效果,金國的bug太多,只會越理越亂,他們會成為后世清朝的錯題本,清朝是靠著拉攏蒙古部,并且大力漢化……想得太遠了,打住。 所以,要不要讓金國皇帝再活一會,粘罕死了,金國外朝勢力與內朝勉強平衡——不行,平衡被打破了,才會有動蕩,如果讓吳乞買穩定了,反而麻煩。 只是時間要選得巧一點,等過完年吧,畢竟太顯眼,容易引起疑心。 他站起身,結束這半小時的休息時間,繼續回房工作。 阿青抬起頭,疑惑地看了一眼主人,仿佛在問下次什么時候來。 主人好久才來喂他一次,今天怎么突然記起它了? …… 回到書房,趙士程招見了金國的使者,他們要求與宋結締盟約,互換國書,并且要求釋放被抓的大將銀術可。 這已經是金國來的第四波使者了,有時上一波還沒回去,下一波就過來了。 趙士程答應了后邊的要求,順便招來的銀術可本人,在他的見證下,拒絕了結締盟約的要求。 他本不是不想放銀術可回國的,畢竟這位是金國名將,但他是金國宗室,這個時候,放他回去,可以讓他們家再熱鬧一些。 但是他還是有一個小小的條件,那就是要求回去后,他們把朔州旁邊,一個叫東勝州的小地方讓給大宋。 這里不是什么險關也不是什么重要之地,金國使臣雖然反對,但銀術可卻是直接同意了——做為女真宗室,這種小地方,他有足夠的信心拿來換取自己的自由。 趙士程很滿意,東勝那地方是后世全國最大的露天煤礦,有了那里的資源,他有足夠的把握,能將漠北漠南控制在手里,定住草原這個后世封建王朝最麻煩的外敵。 畜牧業和定植青儲,才是草原的未來,最好是讓能草原人,以后騎馬不是為了去打仗,而是騎馬去上學。 不過這些都還遠著,他只是遇到機會先下一枚棋子,等收拾好了金國這個麻煩,再來解決草原事情。 “不知陛下,要這里做何?”雖然口頭同意了,銀術可還是在堂下好奇地詢問。 他不是輸不起的人,所以對這位皇帝并無惡感。 “有一個穩定的邊疆,大宋子民才能安居樂業?!壁w士程溫和回答道,“要那里,想用一塊地,隔開腹地距離?!?/br> “那,若是再起戰事呢?”銀術可問。 趙士程微笑道“當然是再要一塊地,隔得再遠一些?!?/br> 做為給地人的銀術可于是不再問。 “對了,我還準備了一件國禮?!壁w士程繼續微笑道,“要請諸位帶回,贈給大金國主?!?/br> 第295章 有點壓力 趙士程送過去的國禮, 是一顆直徑超過二十公分的夜明珠,它白天看起來宛如玉石,沒什么特別, 但一到晚上, 便有盈盈綠光。 明珠素來是王侯之寶,這東西皇宮內庫自然很多,趙士程精挑細選中, 找到了這一枚。 并且不是什么特別的東西,只是普通的螢石, 很大很純凈而已,按他在宮廷中找到的記載,這珠子不是大宋產的,而是來自海外。 重要的一點是這東西的底座,大宋的擺件都講究一個風雅, 能將擺件的藝術氣息發揮到極致,擺件是他讓人用沉香木雕刻的, 不過制備時加了一點料,長期擺放,會對人體有一點點影響而已。 再說這畢竟只是個禮物而已,如今金國口味挑起來了,看不上什么玻璃和珊瑚, 送來大宋的國禮是從遼國上京皇宮里搜出來的名畫《女史箴圖》,不是唐代的摹本,而是顧愷之的正品原作! 收到這種東西, 不回個好禮物, 是會讓人笑話的, 再說他也不能指望它來解決金人。 趙士程還熱情地表示若是金國手上還有這些名家名作, 大可以去遼東或者密州,他會給出十分公道的價格。 完顏銀術可自然答應,他這些年攻打遼國,燒殺搶掠,得了不少好東西,既然大宋愿意買,他們當然也是愿意賣的。 雙方于是就此交換國書,算是圓滿結束。 …… 遼東城,岳飛部已經順利到達燕京,替換了劉琦部,暫時駐守在燕山府外的小城中。 岳飛軍中的兒郎大多是河北路的敢勇,對燕京的氣候很是適應,大家很快安頓下來,岳飛則去見了信王趙士從,后者聽說弟弟如今最喜歡的將領來了,也十分好奇,設宴款待了他。 趙士從與他攀談了一陣,沒發現這位年輕將領有什么特別,不喜歡談軍陣,也不喜歡談國政,更不怎么談自己那位官家弟弟,像個蚌殼一樣無趣,便失去了興趣。 這分明是不想和他這個親王走得太近——真是太謹慎了,他那弟弟怎么可能害怕親王勾結邊將,家里的兄弟哪個不是看到他就嚇得繞路走,送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一頓飯吃完,趙士從和岳飛約定兩日后隨他去遼國朝廷,認識大臣與諸將,好幫助設防,便各自散去。 岳飛回到軍營,剛至營門,便見到自己兒子飛快地跑過來,撞進他懷里,被他一把抱起,不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這大雪天,怎么出來了,你阿娘呢?”他笑著問。 “阿娘剛剛發了好大的脾氣,”小孩做了一個鬼臉,“把桌子都掀了,在床上哭,我就跑出來了?!?/br> 岳飛眉頭微蹙,還是抱著孩兒,掀開厚厚的布簾,回到家中。 “你還知道回來!”劉氏正要發火,突然一陣惡心,趴在床頭,對著木盆干嘔起來,十分狼狽。 岳飛從火爐上提起水壺,給她倒了一點熱水,吹得涼了些,遞到她面前。 劉氏慪氣地轉過頭:“我就說不來,若不是你們非要我跟來,我哪里會遭這種罪!” 岳飛不怎么會安慰人,只能讓她別氣了,莫要動了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