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1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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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快要排隊到她時, 旁邊突然一陣喧嘩, 原來是一隊官宦的車駕路過,他們這些排隊的人占了道路,招工的老嬤被那車夫一番斥責,急忙讓眾人散開。 只是這么一折騰,隊伍又要重新排,小女孩人單力薄, 又被擠到了后邊, 而這次, 還沒有到她,那老嬤便說人已經夠了,大家散了吧。 小姑娘懊惱地咬住唇,攏了攏衣服,轉身去了城郊的灰山。 如今城中多用石碳,燒盡的碳灰便都堆積在灰山,貧家子常常去那里挑選未來燒透的殘碳,或做取暖,或者廉價賣出,換些吃食。 只是這里的競爭太過激烈,大多殘碳都被他人撿了去了,她人小力微,花上一日也賺不得多少錢。 她躲著幾個強壯些的男孩,在灰山邊緣尋覓,可惜今天的運氣實在不好,她尋了許久,都沒有發現一個能復燒的碳渣,只能揉著咕咕叫的肚子遺憾地向家里走去。 那是一處小小茶棚,建在去京城的商道百仗遠的山坳里,平時客人稀少,每日收成極少,棚里,已經老邁的爺爺正在燒水,但今天茶棚里,居然坐了四個客人。 她呆了呆,因為坐在中間的那位客人,眉眼也生得也太好看了一些,看爺爺忙著,便急忙過去招待客人。 不同于需要大聲說話才能聽到的爺爺,她耳朵極靈,在一邊洗茶的時候,便聽到微弱聲音。 “這片地方離京城五里地,是當初先帝劃出來準備給林道長建廟的地方,只是遇到了兩次大亂,這事便耽擱下來,這里無人理會,便漸漸成了周圍傾倒渣灰的地方,收拾起來倒也不廢力,好些新工坊都想選在這里……”旁邊那位壯年男子沉聲道。 “這么說,這茶棚算是私自搭建了?”那年輕客人輕笑道。 “不錯,不過因離得遠,平時商稅也交足了,城中便不怎么理會罷了?!?/br> “原來如此?!蹦贻p客人眉眼微抬,看那個正豎著耳朵的小姑娘,“小娘子,過來,我問你幾句話?!?/br> 小姑娘忐忑不安地走了過來。 “怎么喚你?”對方問。 “李榆兒,榆錢的榆?!蹦抢钣軆呵忧拥氐?。 隨后小姑娘很小心地講了她的故事,差不多就是兩年前黃河決堤,家人失散逃亡,她和爺爺流落到此,京城對她們還算友好,有時寺廟會施些粥飯,還會給一些符水,能治爺爺的腿疼。 如今工坊多了,能接一些小活,她就幫軍械司剪過鵝毛做箭羽、還去織坊幫著梳理羊毛、給酒樓剝過蓮子、撿過石碳、靠著這些,她和爺爺才在這里活下來,省吃儉用地蓋了一個茶棚,后邊的小草屋就是他們遮風蔽雨的地方。 她如今的愿望就是再長高一點,就能去織坊當個女工,每月管吃住,還能賺錢給爺爺買藥。 那客人微笑著聽她講完,又問了些她這兩年來在京城的各種見聞。 李榆兒一一講了,她不敢對這種一看就不尋常的人物有所隱瞞,這兩年來,她的感覺就是京城不一樣,平日有人巡邏,欺男霸女這種在鄉下很常見的事情在東京城就少見許多,因為女子若是不滿意了,便能在織坊中不回來,男人敢去織坊鬧事的,大多會被趕出來。 她這樣的小姑娘都不用擔心人牙子將她抓走賣掉,聽說是朝廷在東京城這里抓得很嚴。 她很喜歡這里,希望能安下家來,讓爺爺平平安安地過晚年。 雖然生活里也會遇到很多麻煩,比如她有時會被其它人欺負,但她過的很有盼頭。 對面的客人輕輕笑了笑:“很機靈的姑娘,居然知道我想聽什么?!?/br> 他說完,帶著隨從離開,留下了兩倍的茶錢。 - 離開的路上,他的親隨張伯奮問道:“公子,驢就在后邊,您要是走累了,可以……” “閉嘴?!壁w士程睨了他一眼,“我難得出來體察民情,怎么可能走幾里路就要換驢?” 牽一頭驢出來是因為他拒絕了馬車和轎子出行,驢用來以防萬一,但他的東宮里只有馬,找了半天才找到驢。 更可氣的是他出來才發現,這些家伙選帶哪頭驢不行,居然帶當年五哥給他買的小毛驢草草,那是他和五哥親情的象征。如今看著還漂亮,但這是十五六歲等同的驢啊,等于人的九十歲,他怎么忍心這樣對待這親情見證? 張伯奮只能皺著眉頭,閉上嘴。 趙士程抱著手,一邊走,一邊思考。 女官這事,有些麻煩,最大的麻煩就在于,沒有她們合適的職位,除非是內廷之中,掌管事務,否則是沒有女官的,而外朝不可能有女子,因為她們不能參加科舉。 如今大宋的風氣算是開明,但就算如此,平時上街的女子也不多,大多是貧家女。稍微有些身份的女子,出門都會戴上帷帽,遮擋容顏,受教育的女子,是不能拋頭露面的,平時出行,雇的也大多是女轎夫。 男主外女主內,依然是這個時代絕對的鐵則,趙士程唯一能看到姑娘們的機會,除了各種游園會,就只有家中的女眷了,女子們和男子寫信,就屬于是私相授受,一旦被發現,對女子名聲傷害極大。 她們的前程,就在于能不能嫁一個好男兒。 趙士程的要求其實不高,能理解他的心思、平時能說上幾句話就可,那種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人他的受不了的。 所以,他想找一個不那么溫婉柔順的姑娘——但如今柔順持家是女子最大的美德,以他如今的地位,如果說想找到個違背這種標準的,那只會讓溫柔的姑娘們都戴上假面,同時身邊大臣也會大肆批評他的擇偶標準,說皇后應該是天下女子表率云云。 趙士程今天出來,就是想私下看看這個時代有沒有什么女子執政的余地。 他換了一身從侍衛那找來的普通麻衣,長發用澤巾包裹,因為他生得膚白貌美貴氣逼人,穿上魚服還是白龍,還專門調了臉藥水把臉色變得黯淡,就算如此,對著玻璃鏡子一照,也是一個俊雅貧窮的貴公子。 為了避免出門遇到什么危險,成為言情小說女主的撿拾救助目標,趙士程還專門帶了一些化學小玩意在身上。周圍有十幾個人打扮成普通人默契地護著他,要這樣都能出事,那管理京城防衛的李綱就可以去嶺南待著了。 京城繁華,當然也少不了貧民、欺壓、童工之類的險惡現象,趙士程這次的目標,就是京城周圍的大小灰色地帶。 這里有大量失地農人盤踞,他們租不起城中昂貴的房屋,便在城外的一些小巷道間用片瓦遮身,形成大量的貧民窟,趙士程行走在這些泥濘小道之間,遇到了不少麻煩,不時有小偷想摸他的錢袋,他這一路上與夯路基的漢子、趕車的車夫、做繡活的老婦人、賣茶水的小姑娘、都攀談過了。 終于讓他想到一個可以給女子發揮的崗位。 那就是幫扶老弱病殘幼的社會福利事業,大宋本來就有這些機構,尤其是蔡京當初就想搞個全國性的養老機構,弄個三代之治出來,為此他廢除鹽鈔,給了京東路的富戶重創。 但這些機構都是流于表面——因為哪怕后世那個已經進入世界前例強大國度,都不敢說要給全國老人養老,大宋這些機構,當然也不可能做到。 趙士程想的是,建立一個框架,讓一些有志于此的女子來扶助老幼,當然,這錢國家財政是不出的,他要看有沒有人能建立起一個可以運行的福利機構,能拉起多少贊助。 他的未來皇后,必然是要給他分擔一部分的,能運行這樣的機構,才能自然不必多說,對經濟也要有些知識,這樣肯定能和他說得上話,搞這些事也能知道社會的黑暗,不會特別天真……完美。 不過…… 怎么好像是讓她們自帶干糧來海選??? 我這樣做是不是殘忍了些? 嗯,那就降低一點難度,從私庫里給她們一筆啟動資金,平時有困難還可以找我匯報,這樣就能了解對方的想法…… 完美! 這事還要母親幫助才行,他直接提出這樣的要求,必然會引來反對,但母親不同,她的身份在貴婦里非常有號召力,能造出聲勢,讓許多姑娘被家里放出來,呼吸自由空氣。 想到這里,趙士程決定要快些做,便招招手:“把驢牽過來,速速回宮?!?/br> 張伯奮立刻應聲,讓人牽來那頭親情象征。 一行人很快回到宮中,趙士程把自己的想法對著母親傾述。 但他的母親卻在聽完后,深深地皺起眉頭:“虎頭啊,你這真的是找妻子么?我怎么覺得,你還是在找手下???還是不給工錢那種……” “胡說!沒有!會給!”趙士程惱道:“就算你是母親也不能誹謗我,你就說幫不幫吧!不幫我走了!” “別,我幫,我現在就去找人!” 第250章 微不足道 新年過后, 大宋的朝廷平穩運行,百官各安其職,天下安定, 基本沒有傳出什么大的亂匪起事,是以文武百官,天下黎民,都對如今的朝廷和皇帝一家感到了滿意。 對他們來說, 不折騰的皇帝,便是天下一等一好的皇帝,雖然太子殿下偶爾會有一些小愛好小折騰,但相對于以前那位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 二月二是宋人的挑菜節, 這個時節, 小草已經初露新芽, 有些野菜也生長出來, 達官顯貴的家眷們會扶老攜幼, 去郊外踏青,在途中采摘野菜的新芽,帶回家享受這個冬天過后那屬于春天的季節。 而趙宋宗室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節日,不但會聲勢浩大地出門游玩, 還會在游玩結束后,由皇后牽頭, 在宮中開展名為“挑菜”御宴活動。 當然, 這時候吃的就不是野菜了,而是皇家林苑中剛剛生出來的新鮮菜苗。 所以, 在御宴之中, 當命婦們見上坐的種皇后唉聲嘆氣, 便紛紛開口詢問皇后因何煩憂。 種皇后哀嘆說,前日突然有菩薩入夢,下凡指點,讓她多行善事,布善恩。前幾日,她私下里詢問親隨,才知東京城中尚且有許多老幼,衣不蔽體,無片瓦安身,心中一時憐意大起??墒撬腔屎?,有繁忙宮務,無太多閑暇去扶助老弱,所以心中煩憂。 居然讓皇后娘娘煩憂,這還得了! 立刻便有命婦表示愿意為娘娘分憂,去城外開粥棚,幫助老幼。 仿佛捅了馬蜂窩,周圍的命婦位都表示愿意出馬,甚至有些現場就為這事爭了起來,雖然不到扯頭花的地步,但是語言上夾槍帶棒一點都不少。 直到后來種皇后開口,才讓這爭吵平息下來,皇后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愿意行善布施,不如便一起來,不太安份,不論地位。 但這就不符合命婦們的胃口了,她們爭這事,是為了得皇后青睞,如果沒有這好處,那誰沒事干要做這拿錢打水漂的事??? 而皇后見此情況,便微笑著提出了一個建議,她想從各家里選幾個伶俐的姑娘,幫她前去布施,為此,她決定建立一個小小的宮務機構,若是哪家的女兒愿意,回頭可來尋她。 這可是天降大餅,一時間,不少命婦都心動了。 這事若做得好了,不但女兒前程無量,而且利好家族,至于說家里姑娘能不能勝任——開什么玩笑,這些事自然有得力的下人幫忙,姑娘們去擺擺樣子就可以了。 就這樣,這次挑菜宴大家吃得沒滋沒味地離開了,她們飛快回家把消息告訴女兒們。 …… 這事瞞不住,第二天就上了東京城大小報紙,不但那些平日里就出挑爭強的姑娘心動,就連一些平日里乖巧柔順姑娘也有些動心,對她們來說,這是一次很難得的機會,一個見識外邊世界的機會。 不過,名額有限,一時間種皇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而這時,太子閃亮登場,稱既然是宮務那也能算半個政務,便讓愿意來參加的姑娘們通過考核好了,如果連識字算數也不會,又何必湊這個熱鬧。 種皇后覺得有理,便當著命婦們的面,宣布了這個要求,并且還擴大了挑選范圍,讓京城的適齡女子都可以來參加初試。 一時間,京城震動,許多膽小的姑娘便打了退堂鼓。 但卻有更多姑娘戰意昂揚,她們都是從小被培養要管家的當家主母,豈會畏懼這點小事,甚至還有姑娘私下里把這當成一次評比。 于是,很多姑娘害怕被人覺得無法管家,決定至少得去試試,于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補習書文。 趙士程沒想到這京城的姑娘們居然就這樣自動卷了起來。 但他對此沒有意見,一個成熟的母親對家庭的影響是巨大的,就當是提高東京城的女子教育了。 雖然有官員對此非??床粦T,覺得這是小題大作,但皇后行善是為天下做表率,政治正確的不能再正確,借他們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對此過多議論,只是憋著…… 就這樣,一個月后的這次小小考試,參加的姑娘居然有近七千人,場面蔚為壯觀。 種皇后倒是十分滿意,對通過復式的一百多個姑娘們一一面試,把中意的姑娘的名字都悄悄拿本子記下,她玩嗨了,還準備在其中選出一甲二甲,點出狀元榜眼探花…… 然后被兒子無情地鎮壓了。 倒不是趙士程不愿意給個名分,而是這種事私下叫叫沒事,若是皇后親自宣布,必然會給姑娘們帶來麻煩,還是等穩定辦幾屆再來分這種名次。 種皇后很失望,但這種活動依然給她帶來了久違的快樂。不只是她,參加考試的姑娘們難得出門,一起聚會,這種生活對她們來說也十分新奇,很多人私下里相互補習幫助,認識了不少新朋友,也很快樂。 不過出成績時她們就不這么想了,好在沒有后邊幾千位的排名,她們也沒什么壓力,只是偶爾對前一百名可以去皇后身邊長見識的姑娘感到一點羨慕。 大家都很滿意。 趙士程也終于有了偶爾去皇后的新建的慈恩所視察的機會,還能偶爾針對這些事情指點一下姑娘們。 不過,很快,他發現自己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