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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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昂奇站在原地,直到那襲黑白相間的身影消失在家門后。凱薩琳在掌心烙下的親吻使他灼痛,比昂奇輕柔收攏雙手,彷彿如此便能再次感受到對方柔軟的唇瓣。 一等那扇深褐色木門完全闔上,比昂奇轉頭接續先前的步伐。 李奧波站在敞開的車門后,神情不如那次在委員會中緊繃,衣著也不再同上回鮮艷了。他這次穿了最普通的黑色西服與白襯衫,然而這身打扮仍然難逃因為主人體態不佳而顯彆扭的窘況。李奧波在比昂奇走到車前時簡單點頭打過招呼,隨后便迅速滑入車內。 比昂奇直接走往副駕座的位置,老盧切斯就坐在他正后方,當比昂奇把車門打開的瞬間,對方銳利又惱怒的眼神立刻射向他。 「早安,盧切斯閣下?!贡劝浩孢呑M車內,邊向身后明顯不悅的男人問候道。 「我一點也不想在這個早上聽見你的聲音,但比昂奇閣下似乎打定主意忽視委員會上的警告?!贡R切斯粗聲說道,他朝后視鏡用力點頭,李奧波便發動車子回轉,漸漸駛離比昂奇的宅邸。 「委員會的諸位同樣也忽視了那些證據的重要性,或許,我與大家并沒有什么不同?!贡劝浩鎸⒂沂謹R在車門的扶手處,左手則輕放大腿,對比一旁儀態欠佳的年輕人,比昂奇看起來較實際身形更為高大。 「哼,」老盧切斯重重噴出鼻息,「又提那些證據。每次比昂奇扯上柯爾就會有麻煩,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也如此,要不是你昨晚搞了那一齣,我都要以為閣下改行做徵信社了!」 比昂奇沒有答腔,透過眼角馀光他可以確定李奧波身懷武器,至于后座氣急敗壞的老盧切斯,就更沒有理由去懷疑他手無寸鐵。不過,依照他現在這樣暴躁的態勢,或許會更樂于拿出繩索直接套住比昂奇的脖子,活活將他掐死。 李奧波沒有很介意自己叔叔嚴厲的訓斥,他專心將車開出紐約市區,同時省去繞路轉圈的功夫,直接將一行人載往杳無人煙的市郊公路上。他們巧妙避開了一般人通勤的時段,否則應該會在融雪四濺的市區道路上花去更多時間。 比昂奇沒有攜帶任何武器,沒有手槍,也沒有刀子。在接下來的預想里,他唯一能倚靠的是自己的說詞與判斷,而要是他錯了,比昂奇并不想在紐約全面開戰。他的視線落在窗外,卻沒有將逐漸荒涼的冬景看進眼里,他在等待。 盧切斯還沒開口提出價碼。 「唯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挑現在?」老盧切斯緊迫盯人的視線從鏡中鎖定比昂奇,彷彿試圖捕捉他臉上任何一絲的變化。對方以一種輕蔑的語氣繼續說:「我注意到那位淚眼婆娑的小姐了,對從沒有緋聞沾身的比昂奇閣下而言,這景象還真是不尋常?!?/br> 比昂奇露出泰然自若的微笑,透過鏡面迎上對方銳利的眼神,開口回答:「您不會是突然對我的感情生活產生興趣了吧,盧切斯閣下?至于時機,或早或遲都會有人這么做的?!?/br> 「狗屁。除了比昂奇,誰還會想去捅柯爾家的蜂窩?失去經營權還不夠嗎?誰不知道你在搞軍火交易,要是警察需要透過比昂奇家族購買武器也不會讓我意外?!?/br> 「而我知道盧切斯家族在試圖躋身上城的途中,除了遇上西蒙切利的鐵壁,柯爾也在壓縮您蘇活區的勢力。我不否認您們有很重要的貿易關係,但柯爾不講道理、無視規則,對大家的生意毫無益處?!?/br> 「他的死不是你一個人可以說得算?!贡R切斯嚴厲得強調,「不要把小聰明用到我身上,違逆大家的決議難道就是你要求的講道理、守規矩了嗎?」 「我看得很明白,盧切斯閣下。當眾人仍在為當前的利益躊躇猶豫時,比昂奇并不畏懼採取最后手段?!?/br> 「所以你期望大家未來會感謝比昂奇家族?這語氣聽起來真夠狂妄!」盧切斯用力噴出鼻息,他的右手指不斷用力擦過左手上的素面金戒指,接著搖搖頭說:「你甚至讓自家報社以獨家向各方大肆報導這件事,現在所有人的生意都有了變數,五年前的混亂彷彿就要捲土重來,你卻表現得像是個天殺的救世主?」 聞言,比昂奇輕吐一口氣,他看了看自己摩娑的指尖,接著緩緩說道:「我很抱歉自己帶給您不甚平靜、愉快的早晨,但從閣下所言聽來,如今真正使您大發火光的并非班杰明的死,而是我所採取的手段代價使您無法接受。比昂奇對其他家族絕無不敬之意,若有方法可以維護各方生意蓬勃興旺,我洗耳恭聽?!?/br> 車內頓時一片靜默。 李奧波雖然沒有參與他們兩人之間的交談,卻也因為這陣突來的沉默匆匆掃過后視鏡。老盧切斯仍是滿臉不悅,但雙眼已不再像方才那般盛滿怒氣。 「你還以為這事有談的馀地?」 「說到底,我們都是生意人?!?/br> 老盧切斯笑了一聲,問:「比昂奇還能拿出什么來抵債?」 「每種生意都有風險,若把風波后的各類損失都算在比昂奇家族頭上,未免太過方便了。如今紐約的版圖出現缺口,比昂奇對于穩定局勢很有經驗?!?/br> 「還想插手柯爾的事?難不成史密斯會給你機會?」 眼見比昂奇聞言露出了微笑,老盧切斯的臉色瞬間垮下來。 『可是您還鎖定了另一個目標?!蛔蛲肀劝浩鏇]有告訴凱薩琳的實情,便是諾亞?史密斯的死。當他與法隆佐前往紐澤西刺殺柯爾的同時,利亞姆與另一位族長埃德蒙托正在紐約狙殺柯爾的軍師。 雖然班杰明一死,也代表史密斯的時代結束了,但比昂奇不愿留下后患,史密斯正是欲除之而后快的那根芒刺。 「你還信誓旦旦地說比昂奇絕非意圖開戰?」 「我更樂于將比昂奇定義為組織信條的捍衛者,正如同盧切斯閣下堅守組織協議一般,只是手法略有不同?!?/br> 「即便家族名譽從此聲名狼籍,你也在所不辭?!?/br> 「公道自在人心,我想閣下尤其明白。而這事能否善終,也全權由您定奪?!?/br> 老盧切斯再次陷入沉默?,F在,他可以選擇併吞柯爾的勢力,并持續往上西城發展;或是從柯爾的成員中薦舉對自己有利的新族長,持續享有彼此的合作利益,卻不用擔心家族內部的瑣事。 「以前我已經覺得桑提諾講話夠不乾脆了,結果他兒子講話居然像在打啞謎?!估媳R切斯雖然粗聲粗氣地叨念著,但在提起比昂奇父親的名字時,語氣明顯收斂了些。 在前任教父的時代,達尼洛?盧切斯也不過是位將近二十出頭的青少年,本不在第一繼承人選的他,因為兄長與大嫂意外車禍身亡,才成了現在的當家。但達尼洛本就非毫無準備,他一直都是家族事業里的重要成員,后來繼任族長也不過是順水推舟之舉。 不過,也許就是這段過程實在過于自然,才有了達尼洛主導那場意外的傳聞,而收養姪子無非是種掩飾或補償手段。但比昂奇的父親─桑提諾?扎卡羅?比昂奇─并不認同,他甚至跟自己正在就讀小學的兒子讚揚過達尼洛收養姪子的善舉。 『人總是不免對彼此產生誤會,但你要看得清楚,馬可。去看看別人視而不見或忽略的細節,然后問問自己,他們說對了嗎?』比昂奇的父親總是用與大人交談的方式同他說話,和母親截然不同。 「你父親是位可敬的人,」達尼洛?盧切斯頭一次望向窗外,陽光凸顯出他臉上逐漸加深的紋路,隨著一絲細不可聞的嘆息,他彷彿自言自語似得說:「真可惜阿?!?/br> 比昂奇沒有回應。所以,這就是結局了嗎? 終于,車子漸漸靠往公路邊緣,在荒煙蔓草的道路中段停駛,比昂奇的心境一如離開自家宅邸時平靜?;蛟S,他應該要緊張,甚至是開始在心中向天父懺悔此生罪孽,但比昂奇只感到一種確定與寧靜。 比昂奇家族不會倒下,利亞姆會按照他留下的指示繼續打理一切,而要是紐約局勢越顯苛刻,他們還能往加州重新站穩腳步,比昂奇在這五年間不斷籌劃著新的根據地,西岸正是絕佳的切入點;朱利歐與埃德蒙托多半會繼續留在紐約,成為下東城與布魯克林區的主人;尼基可以再次選擇是否回美國與利亞姆持續比昂奇的事業,或是留在義大利重新成為一名合法的藥劑師。 『我愛你,比昂奇?!粍P薩琳的淚顏浮上心頭,她的話語與雙眸將成為最后與他相伴的事物。 「我一直都滿喜歡你的,小子?!惯_尼洛?盧切斯突然說道。 比昂奇微微蹙眉,一旁的李奧波則示意他下車。比昂奇沒有時間回頭看清老盧切斯的神情,便打開車門走往前方的空地。 沿著一旁比人還高大的雜草叢,比昂奇走到距離車子五步之遠處停下,他抬頭望向天空,同時聽見李奧波推開車門向他走來的聲音。 比昂奇不需要回頭,也知道李奧波正舉起手槍對著他。 「我永遠忠于我的兄弟們,在任何時候,我絕不出言欺騙和出賣。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他們?!贡劝浩鎲埑霎敵跞霑氖难?,并緩緩將洪堡帽摘下。他感覺到李奧波因為這番出乎意料之舉而遲疑。 「在非常時刻,我一定會咬緊牙關,絕對保守秘密,只有見了上帝之后,我才算脫離他們?!贡劝浩胬^續唸出誓詞,同時聽見李奧波解除手槍保險的聲音。 「這張畫正在化為灰燼,我的食指正在滴血,如果我不遵守誓言,我的rou體就會像剛才的圣像一樣化為灰燼?!贡劝浩嫫届o說完最后的內容,當記憶中的圣像燃盡時,他闔上雙眼。 “但愿這小子打準點?!?/br> 子彈擊發,槍響撕裂天空。比昂奇屏息,然后睜大眼睛,他沒有感覺到痛,甚至沒有受到任何衝擊。在他轉身察看的同時,李奧波胸膛滲血的身軀往前踉蹌一步,隨后無力倒下。 煙硝從達尼洛?盧切斯的槍口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