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下鄉后[七零] 第6節
幾分鐘后,驢車到達一處山腳。 此處已經遠離村子房屋的聚集地,瞧著有些荒涼。 “這里原先是田大洪他老宅,后來又成了牛棚,再后來咱們村北那邊要蓋豬圈,干脆就連牛棚也一起蓋間新的,舊牛棚就空了下來。不過過段時間隊里會再買兩頭驢,到時候估計得住進來?!?/br> 老周頭說著,用他那煙桿敲了敲屋子前的一棵老桂花樹。 他又指了指百米外的一間屋子道:“那里也有人住,和你一樣被分到這里來的,這會兒估計在田里做事。都是苦命的,老兩口攙扶著過日子還算不錯?!?/br> “哦對了,下工后會有人來給你送糧食,你且靜下心,咱們這兒也是個好地方。世事難料,你們年輕人心別急,路還長著呢。人這一輩子沒活到進棺材的時候都不曉得會發生啥,你今兒吃糠,明兒沒準就吃上大rou了對不對?” 寧渝笑笑:“我知道?!?/br> 這位舅爺爺是在寬慰他。 還算聽話,老周頭點點頭,便又趕著車離開。 待他走后,寧渝放下行李,站在這座破敗的屋子前,原本放松的眉眼又微蹙起。 他家茗茗不知怎么樣了? 喬茗茗怎樣暫且不知,寧渝這會兒忙著把這屋子收拾干凈。 他這幾日沒停下休息過,各種事情接踵而來,如今驟然安定,那些被壓下的疲憊便一股腦兒冒了出來。 房屋外表瞧著破敗不堪,內里還算不錯。多好是沒有,可不透風不漏雨,有幾根牢固的大柱子在支撐著,沒有倒塌的風險,這就算上等住處了。 而且估計事先有人來清理過,寧渝這會兒把床板用蘆花撣子清掃幾下,將草席鋪蓋好,再把門給關了,躺在床上瞧了眼窗外刺眼的午間太陽,翻個身閉眼便迅速入睡。 這一覺睡得無比沉。 正午的太陽朝著西邊緩緩移動,窗外不時有蟬聲鳴鳴。 村民們大多都忙碌著自己的事情,關于村里多了個下放的人的事,絲毫沒引起他們的注意。茶余飯后提起一嘴,也只是感慨一下世事無常。 快下午兩點了,寧渝早已形成午睡半小時的作息習慣,今日卻罕見地睡了一個半小時。 這有些反常,確實很反常。 寧渝知道到自己在沉睡,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但他好像醒不過來,站在空蕩蕩白茫茫的屋子中竟然生出迷茫。 夢中也會有迷茫情緒? 就在寧渝奇怪且無措之時,眼前出現一本書,他疑惑地伸手翻開,幾秒后手一頓,神色頓然嚴肅,繼續翻。 時間便是這么流逝的。 嘀嗒嘀嗒 只見寧渝眉頭鎖緊,瞧著書上的一切,恨不得把嘴唇咬出血來。 “亂七八糟!” 看到最后一頁他把書本一扔,驟然驚醒! 寧渝猛地從床上坐起身,窗外已是午后,下午兩點的太陽好似更加刺眼。 可他后背發涼,回神后竟然大汗淋漓,真真是離奇到離譜。 他家茗茗和他感情極好,茗茗怎么可能如書上寫的那般在他剛出事時就把他們的孩子打了,還和他劃清關系,帶著衡衡嫁給張西華那個小人! 屁,放屁! 寧渝憋不住暗暗爆粗口。 再有,他怎會那么對待茗茗?程蕓蕓又是誰?自己怎么可能和她和和美美,反而去報復茗茗呢? 茗茗人美心善,就算出于無奈與他劃清關系,甚至是改嫁,他都能接受。無法理解的就是茗茗怎么可能會嫁給張西華那個小人蠢貨,他又怎么可能會如同書里般瘋狂打擊茗茗。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寧渝此時只覺得那本書是在胡言亂語,實在離譜至極。 他氣得要命,下床到門口的水缸里掬把水出來,潑到臉上。 這座屋子在山腳下,有山泉水從山而來,通過竹管流通到水缸中,自帶一股清冽涼爽。 寧渝郁憤的內心終于冷靜下來。 奇怪,自己怎么會夢到這本書?夢里還能看清文字?情緒還跟被放大十倍般,使得他好懸沒從胸口噴出一口血。 就在寧渝感到困惑之時,遠處有兩人朝著舊牛棚的方向走來。 “哎,我們是來送糧食的!” 拎著麻袋的男生大聲喊道。 寧渝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來者是一男一女,手上皆拎著東西。 還沒下工吧,舅爺不是說下工才有人來送糧食嗎? 這男生頗為高大,面容和一旁的女生很是相像,瞧著是兄妹。估計因為常干農活,所以他皮膚黝黑,寬厚的手上還有許多繭子。 他走近后把麻袋往地上一放,露處里頭的地瓜來,甕聲甕氣說:“這是這個月的,下個月得用你的工分來換?!?/br> 下放人員的工分和他們的工分可不一樣,活再是干得多,每天也不超過五公分。更何況這些人筆桿子上的功夫厲害,地里的活就不大行了。 像那對老夫妻,每天合起來都拿不到五公分,若非他們隊里人心好,把挖壞了的地瓜拾掇拾掇一起給他們,他們恐怕得飽上半月餓上半月。 這位……他飛速地上下打量一眼。 高挺高,比他還高。就是不咋壯實,比姑娘還白嫩,能拿得起鋤頭彎得下腰么? 寧渝倒沒感受到他的打量,但他此時也渾身不自在。不知為何,旁邊那位女生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他忍住摸臉沖動,不禁低頭看看自己,衣服上沒臟東西。 “好的,謝謝你?!睂幱鍓合虏贿m感謝道。 眼前這位男生使勁繃著臉,用手肘碰碰旁邊的姑娘,說:“把菜干給他?!?/br> 姑娘一激靈,忙把手中的袋子放下,眼睛倒是沒有直勾勾地看著了,只是時不時瞥一眼……再瞥一眼。 程連虎哼兩聲,啥意思啊,先是著急忙慌催他來送糧,這會兒又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人家的身上。 咋地,知青院里呂原那個小白臉是看不上了唄,可你就是堅持要呂原,也比要面前這人來的好啊。 這位明顯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還是個被分配來勞動改造的,臉好看有啥用,能當飯吃嗎。 “走走走,蕓蕓快走?!彼麗灺暣叽?,邊催還邊把meimei給拉走。 從遠處田野里來的風一吹,吹得剛潑了水的臉上冰冰涼。 寧渝只覺渾身一震,說:“冒昧問一句,你們姓什么?” 妹啥妹,程連虎轉頭都沒轉,沒好氣道:“姓程?!?/br> 說完,加快腳下速度,心想往后得遠離這里,他妹可是個只瞧臉不瞧本事的傻人。 又是一陣風刮過,卷起門前的幾片枯葉,也卷起寧渝額頭前那濕成一縷縷的頭發。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露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第7章 準備下鄉 “蕓蕓聽哥的,往后少來這里?!?/br> 回家的路上,程連虎如是說。 真不是他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完全是因為他妹這個人是真有點缺心眼認死理。 他們程家在附近幾個村子里都算有頭有臉的人家,老爹是隊里的會計,老娘在隊里做婦女工作。 關鍵是他們家兄弟姐妹多啊,程連虎頭上有個哥哥程連龍,底下還有兩個雙胞胎弟弟,一個叫程連威,一個程連武。 幾個兄弟都結婚生子了,個個體格健壯,能拿八公分。家里不缺糧,每個月還能吃一次rou,可真能算上村里大戶。 而且他們家一水的男孩,對唯一的meimei就格外愛護。 按理來說,她meimei如今也二十二了,公社的媒婆們也該上門來了吧。 嘿,結果恰恰相反,至今就沒一個媒婆登門! 為啥呢?因為她妹在四年前看上了新來的知青呂原,要死要活的就想和人家在一起。 這知青也怪不要臉的,你不想答應就干脆點拒絕,偏他像是驢頭前吊胡蘿卜似的,硬吊著你,惹得他家meimei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吃的,就這么送了四年。 四年過去了,整個公社都曉得了這件事,都曉得他妹心里有人,甚至都覺得他妹和知青談了四年的朋友,就差臨門一腳的結婚。 結就結吧,反正如今知青也回不去,大不了申請一塊宅基地,他們兄弟幾個再勒緊褲腰帶幫忙把房子蓋起來,往后多補貼點,這樣meimei在他們眼皮底下生活也不怕被欺負。 可是這姑娘,半年前發了一場燒,忽然就想通了,抱著爹娘哭得山崩地裂,然后說什么不結不結死都不結。 啥意思,紅布買了,磚頭定了,宅基地申請了,人人都知道你和呂原要辦婚禮了,你忽然寧愿上吊也不結啦? 想結的時候死都要結,不結的時候死都不結,這死理認得家里人頭疼。 剛剛meimei盯著那人看的眼神,實在是把程連虎嚇得不輕,這會兒快到家了,還心有余悸呢! 程蕓蕓沒理她哥,回家后就沖到廚房后頭的小茅屋里頭去。 沒一會兒,茅屋里傳來動靜。 “哎呀,死了死了,全死了!” 程連虎正要坐下喝水,聽見這話“噗”一聲噴了出來,趕緊放下水杯,隨手拎起一旁的柴刀逃也似的跑出家門:“我砍柴火去!” 程蕓蕓忙追出去,大喊:“二哥,再給我找些菌種回來,牛糞驢糞馬糞也行啊……” 從程家門口路過的村民們不禁笑出聲:“程家這閨女還在搞那些菇呢,你說她干啥非要自個兒種,最近山上多的很?!?/br> 另一人搖搖頭:“這哪曉得,市里也有菌種賣,是她要搞什么、什么稀有菇,這哪里搞得出來嘛。別跟那兩畝地似的……哎!” 想到那兩畝地,他都無話可說。 程家閨女最近在公社出了名,倒不是因為那些情情愛愛的小事,而是因為她半年前提出個稻田養魚。 這說法新鮮,鑒于她有著初中的學歷,這個方法書上也有,加上隊里近兩年五谷豐登,于是大隊長手一揮,劃出兩畝田來試試。 半年后,也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