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女兒輕咳一聲：“她就這性子，所以，挑了幾年，她兒子還打光棍呢?！?/br>
    顧馨之：“……”

    且看她找機會把這家給攪黃了！

    ***

    因是浴佛節，皇上要陪信佛的太后參加浴佛法會，今日朝事只處理了些重大緊急的事情，便早早散了。

    謝慎禮難得這么早回府。

    剛進門，許遠山笑瞇瞇迎上來。

    “主子，顧家送禮兒過來了?！?/br>
    謝慎禮解朝服的手一頓，問：“怎么突然送東西過來？送的什么？”

    許遠山提醒：“主子忘了啊，今天浴佛節呢。顧姑娘特地差人送烏飯給您呢?！鼻懊孢€是顧家，這會兒就變成了顧姑娘了。

    謝慎禮也沒指正他，聽說是送的應節禮品，神情放松些，繼續脫朝服：“那待會送些上來，我嘗嘗?！?/br>
    許遠山：“誒，還有糍粑，一并給您送來可好？”

    謝慎禮挑眉：“怎么還做糍粑了？”

    許遠山笑瞇瞇：“顧家的人說了，顧姑娘覺得只有烏飯太單調了，就一并做了烏糍粑，吃得豐富些，康健亦能翻倍呢?！?/br>
    謝慎禮暗忖，確實是她口吻。

    “還送了什么，一并說了吧?！彼舆^青梧遞過來的常服套上。

    許遠山：“還有些瓜啊菜啊，就是個添頭，回頭奴才讓人燒了?！?/br>
    謝慎禮頷首，低頭系腰帶。

    許遠山跟在邊上，感慨道：“哎呀，這么些年，主子都沒正兒八經收過節禮呢。顧家倒是有心?！?/br>
    謝慎禮掃他一眼：“你這話可要得罪不少人啊?！彼盏亩Y還少嗎？

    許遠山忙擺手：“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往日那些禮兒，不都送到東院，一送一大家子，咱這邊只能等他們分了送過來嘛?！?/br>
    謝慎禮：“……有何差別？”

    許遠山撓頭：“唉，奴才也說不明白，就覺得，顧姑娘每回都送一點點，一看就是專給您吃用的，看著就舒坦?！?/br>
    謝慎禮愣了下：“……是嗎？”他突然想起那兩尾魚了。

    許遠山拍拍腦袋：“奴才就這么一說，顧姑娘也不方便送啊?！?/br>
    謝慎禮：“?！睋Q好衣衫，他整了整衣袖，信步往外走，“顧家這幾日有什么情況嗎？”

    許遠山亦步亦趨跟著，聞言忍不住打趣：“主子這話說得，您前兒才跑了一趟呢，能有什么事??？這不，顧姑娘他們一大早就去金華寺參加浴佛法會呢?！?/br>
    謝慎禮腳步一頓：“金華寺？城西那座？”

    許遠山點頭：“我聽那徐管事是這么說的?！彼ι??！疤觳涣辆统霭l呢，還是住太遠了?！?/br>
    謝慎禮眸中閃過笑意，仿佛自言自語般：“怎的這般貪玩……”

    許遠山聽到了，笑道：“小姑娘哪有不貪玩兒的，注意安全就好了，聽說浴佛節，那寺廟里都是人山人海的，前些年聽說還有人被踩傷了?！?/br>
    謝慎禮腳步一頓，停在書房門外。

    下一瞬，他道：“備馬?！?/br>
    “……不過顧家應該帶了人——??？”許遠山愣住。

    再看身前，哪還有謝慎禮的身影。

    許遠山看看書房門，再看看通往外院的小徑，默了。

    ……

    謝慎禮打馬疾奔，很快就抵達位于西郊的金華寺。

    彼時，浴佛法會剛結束，廟中四處都是參觀禮佛之人，熱鬧非凡。

    謝慎禮將韁繩扔給青梧，獨自步入寺內。

    他亦不知顧馨之此刻在何處，憶及那金明池那一回，他默了片刻，循著寺中各處的喧囂，依次找過去。

    中途遇到幾家相識的人家，還特地避開了下，省得惹來一番客套。

    這一找，又是半個時辰。

    直到他再次為了避人而躲入藏經閣邊上的小松林。

    “……小哥哥長得真俊俏啊，哪兒人吶？”軟糯甜聲隱約從林中傳來，“家中父母何在？要不要跟我回家??？”

    謝慎禮：“！”

    他將近而立之年方亂心弦，那讓他因一個可能性，便丟了章法、不管結果沖過來的姑娘，竟然、竟然……

    他寬袖一甩，大步走過去。

    松樹疏朗，碎光浮動，落在那肅穆五官上，明明滅滅，更顯冷意。

    “……你看我漂亮嗎？”那軟糯聲音猶自繼續，語氣是他熟悉的調侃，“這么漂亮的小jiejie，想不想娶回家呀？”

    謝慎禮：“……”

    他已看到那坐在樹下石凳、背對著這邊的熟悉身影。那株松木頗有年份，擋住了其他人，仍能看到一角青衫。

    那軟甜嗓音帶著魅惑繼續：“我看你俊的很，把我帶回家好不好??？”

    眼看著那姑娘細腰軟塌前傾，仿佛要倒入旁人懷里，謝慎禮怒不可遏，沉聲喝道：“顧！馨！之！”

    “我做你媳——??？”顧馨之坐直身體，“我怎么仿佛聽見熟人的聲音？……哦應該是我幻聽了。這個點他應該還忙著呢?！?/br>
    幾句話工夫，謝慎禮已行至她身后。

    他聲音沉冷：“鄙下再忙，盯著未婚妻，不讓其拈花惹草的工夫，也是有的?！?/br>
    顧馨之：“？”她立馬扭頭，“哎喲，真是你啊?！比缓?，方才聽到的話終于進到腦子里，她呆住了，“你說什么？你未婚妻拈花惹草？這么刺激的嗎？”

    謝慎禮盯著她：“這得問你了?！?/br>
    顧馨之：“？”

    四目相對。

    顧馨之：“……哈？”

    一道稚氣嗓音突然冒出來：“小jiejie，他說你拈花惹草，你竟然喜歡摘花草嗎？這不好?！?/br>
    顧馨之：“……”

    謝慎禮一頓，立馬上前兩步，越過那株蒼松，對上一位五六歲著青衫的可愛稚童。

    謝慎禮：“……”

    第39章 殊途同歸

    周遭有細碎的蟲鳴鳥叫, 隔墻外是鼎沸人聲。松樹下，倆人一站一坐，一時無言。

    那稚童仍然看著顧馨之：“小jiejie，花花草草擺著多漂亮, 你不要去掐它們?！?/br>
    顧馨之回神, 扭頭回答：“沒有, 我沒事掐花草干嘛？”

    小孩不解：“那他為什么這樣說你？”

    顧馨之：“……他搞錯了?！敝劣谑歉沐e什么, 她也沒說。

    搞錯的謝慎禮掩唇輕咳, 生平第一次有尷尬這種情緒。

    小孩似懂非懂：“哦?！?/br>
    顧馨之摸摸他腦袋。

    謝慎禮看著她看東看西, 就是不看自己的臉, 緊繃的情緒突然就松了下來。他徑自上前，在最后一張石凳上落座。

    顧馨之順勢又摸了把小孩兒的爪子，頭也不抬問：“你怎么在這里？”

    謝慎禮：“咳, 過來參加浴佛法會?！?/br>
    顧馨之：“……謝大人竟也有這般閑情逸致？”

    謝慎禮右手擱在石桌上，看著她的側顏, 認真解釋道：“今日浴佛節, 皇上去陪太后, 早朝下得早, 得空便過來看看了?！?/br>
    顧馨之不吭聲了。

    謝慎禮見她依舊不轉過來，挑了挑眉，看向那稚童。后者拿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看起來并不怕生。

    他問：“這是誰家孩子？”

    顧馨之：“不知道?！?/br>
    謝慎禮：“？”

    顧馨之解釋道：“我經過藏經閣時, 看到他一個人亂轉, 身邊沒有大人，怕他走丟了?！鳖D了頓, 又補了句, “我讓水菱去前邊找知客僧了, 估計待會他家人就會尋過來了?！?/br>
    謝慎禮：“……你身邊只帶一個人已經很不妥當了，你還讓她離開？下回再遇到事情，直接就近找僧人，或者，托那些侍從較多的人家跑個腿?！?/br>
    顧馨之：“……哦?！?/br>
    她老老實實的，謝慎禮便教訓不下去了。他想了想，轉了個話題：“怎么就你一個？顧夫人呢？”

    顧馨之眨眨眼，飛快掃他一眼，反問：“你怎么知道我娘也在？”

    謝慎禮不隱瞞：“府里收到你家的浴佛節禮，你家管事說的?！?/br>
    顧馨之：“……哦?！比滩蛔∮秩嗄罅税研『簉ou嘟嘟的臉頰。

    小孩兒不樂意了：“小jiejie，你捏疼我了?！彼蠚鈾M秋，“你這么粗魯，我是不會娶你的?！?/br>
    顧馨之：“……”她忍不住又搓了一把，笑罵道，“打是情罵是愛知道嗎？疼才說明我喜歡你呢！”

    小孩兒掙扎：“你騙我，我不信?！?/br>
    顧馨之繼續搓搓搓，嘴里還恐嚇：“我不光要捏你搓你，我還要把你綁回去，關起來，不聽話不給飯吃！”

    小孩震驚：“你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