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老干部面前作死后 第22節
許氏看了她兩眼,想了想,道:“過兩日就是清明,我想去給你爹掃墓?!?/br> 顧馨之詫異:“當然啊,我前兩日已經跟徐叔說了,讓他提前準備好東西?!?/br> 她問過莊姑姑,許氏這兩年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寄人籬下不說,連給顧爹供奉牌位都要被罵晦氣,后來還被砸了牌位……對她而言,估計是極不好受的。剛好借著清明,帶她跑一趟。 許氏宛如下定決心般,擲地有聲道:“你也去?!?/br> 顧馨之:“……啥意思,我當然要去啊?!?/br> 許氏蹙眉,有些擔心:“你雖是顧家女,但已經嫁過人——” “哦,你說這個啊?!鳖欆爸粨]手,“咱家不講究這些,我家現在我做主,我說能去就能去。要是有人說三道四……隨便說,我們又不掉rou?!?/br> 許氏:“……” 顧馨之摸摸下巴:“大不了我以后招個上門女婿,生一窩孩子全姓顧?”撫掌,“好主意??!” 許氏愣了下,仔細盯著她。 顧馨之沒注意,她想到什么,忙問:“前兩年謝家的人不給我出門……兩年沒人掃墓,我爹墳頭草會不會已經丈許高了?咱還能找到地兒嗎?” 這可不是公墓,沒人維護的荒山野嶺,兩年時間會長成啥樣,確實不好說的。 許氏也猶豫了:“不至于……吧?” 一語成讖。 清明當天。 天蒙蒙亮就出發的顧馨之一行,在荒郊野嶺中……迷路了。 第21章 掃墓(一) 荊州那邊有個說法,男人死了的話,遺孀是不能送葬的,怕死者舍不得自家媳婦,魂魄不走。所以許氏當年沒有送葬。 所以顧元信,是徐叔陪著顧馨之送上山的。 這會兒,顧馨之跟徐叔對著荒山野嶺,大眼瞪小眼。 許氏有些著急:“你們趕緊想啊,這怎么會記不得了呢?” 徐叔慚愧不已:“都怪奴才?!彼昧ε哪X袋,“再讓奴才想想!” 顧馨之忙讓振虎制止他:“不怪你,當年我爹走的突然,我跟娘光顧著哭,全靠你一人忙活下來……我記得你當時還發燒了,記不住也正常?!?/br> 徐叔眼眶霎時泛紅:“奴才這條命是老爺救下的,如今卻連老爺的墓地都記不住?!?/br> 許氏跟著紅眼:“不怪你,當年也是多得你幫忙,元信哥才能得以安息……” 眼看其他人也要跟著哭,顧馨之頭都大了,胡亂指了個山頭問:“徐叔你看看那兩座山,像不像我爹的青龍白虎?” 這年代的風水先生看墓地,講究什么左青龍右白虎、背山面水之類的。京郊周圍帶水的地方,基本都被權貴包圓了,剩下定點地方,也多是各村盤踞。顧家當時沒法,只能往遠了找。 背山面水不好找,找幾個山頭充當青龍白虎,還是可以的。 顧馨之這么一說,徐叔急忙抹了把淚,瞪大眼睛去辨認。 “這……”徐叔有些遲疑,“看著不太像。奴才記得,老爺那山頭,大都是刺槐跟黃楊,這片柏樹多,應當不是?!?/br> 顧馨之本就是隨口一說,也不在意,只以手當檐,環視四周。 這片都是丘陵山脈,連綿起伏,望不到頭。得了幾場春雨,山上綠意盎然,若在晴天自是一番美景。 可當下,烏云壓頂,空氣濕悶,一股子風雨欲來的味道。 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是前幾日晴朗的天氣讓她抱有僥幸心理了……幸好她讓人帶了斗笠蓑衣。 旁邊的許氏也跟著看天,惶惶不安道:“這看著就要下大雨了,怎么辦???” 話音未落,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來。 顧馨之:…… 奴仆們迅速翻出斗笠蓑衣,一一穿好。 徐叔頂著驟雨大聲問:“姑娘,奴才瞅著那邊的林子比較像,我們再往前走走吧?” 顧馨之抹了把臉上的雨滴,沒好氣:“這么大雨,走什么走,回頭,去方才那村子里歇歇腳,等雨停了再說?!?/br> 許氏、徐叔還想再說話,顧馨之擺手:“什么時候掃墓都一樣,不差這一天半天的,要是你們淋壞了,我才頭疼?!?/br> 許氏一想也是,嘆了口氣:“也是,活人比較重要?!?/br> 徐叔眼眶發熱:“奴才幾個是三生有幸,能得主子這般照護?!?/br> 其他人亦是一臉感動。 顧馨之:“你們跟著我吃飯,我不照顧誰照顧?別說廢話了,趕緊躲雨去?!睕]看雨嘩啦嘩啦的嗎? 大伙這才行動起來,上車上馬,往之前經過的村落走。 半個時辰后。 顧馨之與許氏一起坐在里正家堂屋里,捧著粗瓷大碗邊聽里正介紹村子周圍的情況。 因有蓑衣斗笠,加上坐在馬車里,她跟許氏、莊姑姑等人都沒淋著,倒是騎馬、趕車的那幾個,一身都濕透了。 顧馨之進了村,便讓人問了里正家,直接驅車過來,送上一兩碎銀后,借里正家給自家奴仆換身衣裳,還勞煩里正家人給熬上一鍋姜湯,讓大伙都喝一碗。 這不,她捧著的粗瓷碗里,就是剛熬出來的姜湯。 “……東面那邊山上都是柏樹,一大片一大片的?!崩镎f話帶著點口音,“我們村每年都去那邊砍些回來,打家具做小物件啥的,都合用呢?!?/br> 顧馨之問:“叔,您知道哪兒有刺槐、黃楊的嗎?” “有啊,往西北邊去,離這兒遠著咧,走路得個把時辰?!?/br> 顧馨之幾人面面相覷。他們這是……走錯道了? 剛換了衣衫過來的徐叔頓時汗顏,顧不上姜湯,立馬轉向里正:“我們正是要去這邊,里正大人可否跟我們說說在哪個方向,如何過去?” 里正自然不會隱瞞,一五一十地跟他解說:“從西邊出咱村,走大概兩里路,有座廢棄的山神廟……” 顧馨之搖了搖頭,朝莊姑姑丟了個眼神。后者意會,端了碗姜湯遞過去。 徐叔朝她拱拱手,接過來,邊喝邊聽里正說話。 有徐叔問路,還有莊姑姑在旁邊仔細聽著,顧馨之放心的很,索性轉回來聽許氏跟里正夫人聊天。 “……清明雨少說下大半個月的,有一年下了一個多月,今年算好的了?!?/br> 許氏細聲細語地:“可不是,前幾天還晴了幾天,好歹是曬了幾回衣服,不然就要換不過來了?!?/br> “對對對。我那孫兒跟泥猴似的,要不是他娘盯著,指定現在就得光腚了?!?/br> 許氏笑呵呵:“小孩兒嘛,都淘氣?!?/br> 許是見她好說話,里正夫人的視線在幾人身上打了個轉,欲言又止道:“妹子啊,你們這是去掃墓???怎的就你們兩個?” 在這個年代,即便是鄉野村婦,也知道奴仆是不算家里人口的。 許氏頓了頓,勉強笑道:“嗯,清明,給孩子她爹掃墓?!?/br> 這話里含義……里正夫人面露同情:“天啊,你還這么年輕呢……家里其他人呢?”許是年歲較大,她頗有些語重心長,“這掃墓可是宗族大事,你們母女以往沒掃過墓吧,怪道連墓地都找不到……上山還得除草整地的,哪有讓婦道人家去的道理,趕著下雨,還是回去,讓男人來唄?!?/br> 這一下便戳到了許氏軟肋上,她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里正夫人嚇了一跳:“怎么了這是?” 許氏哽咽:“我們家、我們家……都怪我……要是我能生個男丁,顧家也不至于連個掃墓的人都沒有……” 里正夫人愣住。 顧馨一下沒注意,話題竟拐到這里,她很是無奈:“好了,娘,你不是還有我嘛,你要實在想要個男孩,回頭去收養一個不就得了?!?/br> 里正夫人吶吶:“啊……你們家連個男丁都沒有了啊,那豈不是絕后了?” 顧馨之:……會不會說話??? 果然,一聽這話,許氏更是無法自抑,捂著臉痛哭出聲。莊姑姑亦是面露悲戚,攬住她輕聲安慰。 里正夫人神色訕訕。 另一頭說話的里正和徐叔不解地望過來。 顧馨之收起笑容,起身,道:“徐叔,問清楚路了嗎?” 徐叔愣了愣,拱手:“問清楚了?!?/br> 顧馨之點點頭:“讓大伙準備一下,該走了?!?/br> 徐叔二話不說,躬身道:“是。奴才這就去準備,姑娘、夫人稍等片刻?!?/br> 顧馨之頷首:“去吧?!?/br> 徐叔看了眼門口站著的振虎幾人,安心退了出去。 顧馨之轉向里正:“里正大人,今日多謝招待,我們這邊趕時間,就此告辭了?!?/br> 里正詫異,看看自家不吭聲的婦人,再看看猶自嗚咽的許氏,干巴巴道:“這便走了?外頭還下著雨呢?!?/br> 顧馨之神色淡淡:“不早了,好歹得給我爹供碗飯、點支香,沒得讓他死了都不得安寧,讓人說他絕后?!?/br> 里正夫人的臉瞬間漲紅。 里正不明所以,卻也看出情況不對,便不再挽留,只客套了幾句。 顧馨之翻出帕子,給許氏擦了擦眼,要扶她起來:“走吧?!?/br> 許氏抽噎:“是不是我——” “娘?!鳖欆爸蕉?,低低道,“爹生前是條漢子,你不要墜了他的名聲?!?/br> 許氏一愣。 顧馨之趁機與莊姑姑一道攙起她,直接往外走。 農家小院里,馬、車皆已解了套繩,大伙都披上蓑衣斗笠,站在雨中等著。 顧馨之環視一周,微微揚聲:“今日辛苦大伙了,都加把勁,趕早把事情辦了?!?/br>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