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芳華 第132節
駱清流原本吊兒郎當倚著欄桿,聞言神色收緊,挺直了脊背:“他想做什么?” …… “之前我就覺著有點想不通,為何要讓你回京城來求符?!瘪T嘉幼摩挲著錦囊,“青云觀是較為出名,能夠理解,但你偏偏最不信這些,你表姐是知道的。托你代求,或許都不如她去普通道觀求來的更靈驗?!?/br> 但隋瑛求的這張符還真是個靈驗的平安符。 或許真能保衡王的平安。 無論衡王在外圖謀何事,若被當場逮個正著,他貼身佩戴的錦囊將會成為隋瑛與他私相授受的證據。 青云觀的每張符都有特殊的標記,觀內的道長們會有記錄,此符是隋瑛三跪九叩求來的。 而隋瑛背后站著的,是在南疆邊境手握二十幾萬大軍的鎮國公。 鎮國公原本就和衡王有點牽扯,更是說不清。 馮嘉幼知道衡王有個替身當晚,哪怕她爹娘在鬧和離,也沒阻礙她想通了這一點,趕緊派人去隋瑛家中,警告她先不要將錦囊送去衡王府。 隋瑛的嘴唇已經被她抿的失去了血色:“表姐想害我?” 馮嘉幼不能確定,拉住她的手:“或許她并不知道衡王在外究竟做了些什么,衡王要她找你求符,她就找了,只是順從她的夫君罷了?!?/br> 隋瑛一聲不吭,眼睛微微泛紅。 “阿瑛啊,你先不要難過,即使你表姐知道,存的也未必是害你的心思?!瘪T嘉幼抓緊她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慰,“或許在你表姐看來,衡王遲早會做皇帝,對你和你們鎮國公府,都是好事兒?!?/br> 門“吱呀”被推開,謝攬與駱清流走了進來。 隋瑛將手從馮嘉幼手中收了回去,仰頭深吸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我本來還覺得對不起表姐,她對我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br> 謝攬遞給馮嘉幼一個“談妥了”的眼神。 駱清流瞧見隋瑛紅了眼,微微皺了皺眉,旋即目光轉去馮嘉幼身上。 馮嘉幼也看向他:“你既扮成阿瑛的車夫混入王府,為了方便蹲守,阿瑛也要暫時留在王府里。有些變故不及預料,她的安全,還請你務必小心?!?/br> 駱清流沒答應,指了下桌面上的錦囊,流露出費解的表情:“大嫂,這錦囊依然交給衡王帶在身邊,不是還有牽連……鎮國公的風險?” “玄影司會作證啊?!瘪T嘉幼將錦囊遞給謝攬,“你這十二監的少監,不是也可以作證,還怕什么?” 駱清流覺得她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若能借此扳倒鎮國公,收回他手中二十幾萬兵權,督公不會讓他作證,也不會給他機會作證啊。 玄影司也是同理,沈邱與鎮國公更是不和,不然之前隋瑛犯了事兒,也不會怕進玄影司。 駱清流質疑:“我擔心沈邱第一個落井下石?!?/br> 謝攬不耐煩:“你就別來瞎cao心了?!?/br> 馮嘉幼做事情怎么會允許出現這種紕漏? 何況事關隋瑛,她更是萬分謹慎。 謝攬將錦囊收起來,又從袖籠里取出一個一模一樣,已經浸泡過藥汁的朱紅色錦囊,放在桌面上。 馮嘉幼說道:“你二人拿這個過去,反正都是青云觀求來的,衡王應該分不出來?!?/br> 駱清流微微愣:“誰求的?” 謝攬道:“還能是誰,當然是你最擔心的沈邱?!?/br> 昨天他被馮嘉幼脅迫著,假借二叔的名義將沈邱騙去了青云觀。趁沈邱不注意,以他的名義私下里求了這張符。 直到現在,謝攬還覺得自己做了一回小人,“所以你倆放心好了,倘若沈邱非要抓住衡王小情人這條線不放,丟臉的只能是他自己?!?/br> 第81章 吃軟飯,配軟劍. 謝攬雖未明說, 駱清流也猜了個大概,驚訝著想問:你就不怕沈邱到時候收拾你? 這話到了嘴邊,瞬間明白自己格局小了,除了他媳婦兒, 這世上估計沒有他會怕的人。 駱清流看向了馮嘉幼, 感嘆:“早知道大嫂也是個‘狠人’, 沒想到狠起來連自己人都坑?!?/br> 這個“自己人”,指的是派系。 馮嘉幼卻搖頭:“站隊是人我父親, 不是我?!?/br> 她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至少以目前的形勢來判斷是正確的。 馮嘉幼借機叮囑他:“你暫時也不要將求符的事情告訴你家督公……” 本想幫他想個瞞騙的話術,又想起他在徐宗獻面前進退有據的模樣, 哪里用的著她教。只再次強調,“記住, 阿瑛的安全是第一位的?!?/br> 無論李似修進內閣,還是謝攬蹭功勞, 都還有其他機會, 隋瑛必須萬無一失。 她這兩個要求, 駱清流依然沒說答應不答應:“那我們倆……” 他不得不看向隋瑛, “隋小姐, 你打算什么時候啟程?” 隋瑛瞧著正在發呆,駱清流又喊了一聲“隋小姐”, 她才無精打采地道, “吃完飯,我回家收拾點行李立刻就走?!?/br> 駱清流顯然沒想到:“這么急?” 馮嘉幼卻預料到了:“辛苦你了, 她一貫是個急性子?!?/br> “那行, 我等會兒去你家門口?!瘪樓辶髡酒鹕?, 對謝攬道, “大哥,我先回宮去了,這一跟蹤不知要跟多久,我也需要帶點東西,交代手下一些事情?!?/br> “不留下來吃個晚飯?”謝攬剛才都聽見他肚子咕嚕嚕叫,懷疑他為了蹭自己一頓飯,連午飯也沒吃。 還真被他猜中了,駱清流從早上開始就只喝水,這會兒餓的前胸貼后背。 “不了,時間趕不及,你們吃吧?!彼f完趕緊走。 隋瑛將桌面上的錦囊收下,同樣站起身:“小嘉,其實我也沒什么胃口,想回去收拾行李?!?/br> 馮嘉幼不攔她:“那我送你出去?!?/br> 她們一起下樓,以往都是隋瑛挽住她,這次是她挽住了隋瑛的手臂。 隋瑛低聲說:“我原本還打算安慰你呢?!?/br> 父母和離,隋瑛知道她心中不會太好受,都想好怎么陪她玩兒,哄她開心了,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被哄的那一個。 “你這幾日正難過,卻還要cao心我……”說著,隋瑛的眼眶又紅了,“好像我每次想幫你,都幫不上,還給你惹麻煩?!?/br> “我爹娘和離這事兒,帶給我的反省比難過更多?!瘪T嘉幼說的是真心話,“而且這次又不是你惹麻煩,是麻煩找上了你?!?/br> 隋瑛:“但是……” “好了,你我之間說那么多廢話作甚?!瘪T嘉幼不準她說了,與她沉默著穿過一樓大堂,去到酒樓外,才又開口,“知道我最近心情欠佳,你此次前往濟南府,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別讓我聽到不好的消息,連夜跑去救你?!?/br> 隋瑛點頭:“我知道此事的輕重?!?/br> 小廝牽了馬過來,隋瑛上馬,回頭給她比了個“放心”的手勢,才策馬遠去。 馮嘉幼看著她的背影,總有點惴惴不安。 謝攬知道馮嘉幼撐的吃不下,抱著那半袋糖栗子也走出雅間,去柜臺結賬。 雖說沒點菜,但雅間和酒水也是要付錢的。 然而這點小錢掌柜哪里敢收。 謝攬很煩這套:“多少,趕緊的?!?/br> 付過錢,他出門來到馮嘉幼身邊,聽見她幽幽嘆了口氣:“我爺爺去世那年,阿瑛也才十一二歲,剛好身在南疆邊境,鬧著要回京,鎮國公沒空送她,她偷了匹馬半夜跑出軍營,嚇的鎮國公拋下公務親自去追……” 雖然最終過了一年多她才回來,馮嘉幼已經從最難熬的日子里緩過來了。 但她這份心,馮嘉幼會記一輩子。 謝攬安慰:“你真不用太擔心她,駱清流的武功與應變都是拔尖的,你覺得他不行,是看他被我給打慫了,但我是頂尖的,不被我打慫的都被我打死了?!?/br> 馮嘉幼扭頭瞥他:“你夸別人,能不能別總帶上自己?” 謝攬又不是自戀:“我是以我作為參照啊,怕你不清楚他的實力,太低估他?!?/br> 馮嘉幼挽住他的手臂,一起往馮府方向走:“問題是,你的本事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來來回回總就那一個招式,你都不嫌膩的?!?/br> 謝攬捏了一個剝好的糖栗子,往上一拋,張口接?。骸澳芤坏犊乘啦痪偷昧?,要那么多招式干什么,又不是街頭賣藝?!?/br> 馮嘉幼知道他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故意糗他:“可我會膩啊,你也要考慮考慮我的感受?!?/br> 這樣么,謝攬豪氣地道:“行,下次我用劍?!?/br> 瞧見馮嘉幼沖他翻了個白眼,忙改口:“軟劍,軟劍在我看來是最花里胡哨的,你肯定喜歡看?!?/br> 馮嘉幼趁他接第二個糖栗子時,猛地推他一把。 謝攬的腰身穩得很,照樣接住了,還挺得意的朝她笑了笑。 馮嘉幼也在心里笑他真像個傻子。 謝攬想起一件事兒,俯身貼在她耳邊說:“就是得先給你打聲招呼,肯定會有人嘲諷我,你聽著可別生氣?!?/br> “恩?” “嘲諷我吃軟飯,配軟劍啊?!?/br> 這次馮嘉幼忍不住笑出了聲,原本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也是奇了,他這人正經安慰的話說不了兩句,卻總能莫名其妙的安慰好她。 和他相處久了,總覺得自己的心胸都開闊了不少。 而且他湊近耳語時呼出的氣,帶著甘甜的糖栗子的味道,馮嘉幼心里甜絲絲的。 謝攬又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兒:“不過我的兵器匣里沒有準備軟劍,軟劍是很挑剔的,不能買差了,至少也要一千兩起步的用著才舒服,又不常用,買來浪費?!?/br> 他沒錢,交代馮嘉幼去買,反正都承認自己是個吃軟飯的了,還要什么骨氣。 而且是她想看花里胡哨的招式。 馮嘉幼記著了,買把好的軟劍送給他,一千兩起步的。 說起來,她以前好像都沒想過送他什么禮物,那些為他置辦的日常用品不算。 也不知道他的生辰是哪一天,竟從來沒問過。 正想問,驀然想起來謝攬自小過的生辰,應該是謝朝寧那死去的親生兒子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