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芳華 第106節
他后怕地道:“虧得你機靈,萬一沒瞧出來,落在他們手中,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哦?救人質這事兒你不是挺有經驗?之前不是救過松煙幾十回,還數落我表哥小肚雞腸?”馮嘉幼說著話,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衣裳濕透之后,緊貼在身上,將他軀體的線條勾勒的極是明晰。 驀地,她覺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抬手摸了摸,原來是真的在發燙。 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心跳也禁不住快了幾拍。 馮嘉幼發現自己原來很膚淺,一邊看不上武夫,一邊心中又挺享受武夫帶來的那種踏實的安全感。 也怪不得她吧,畢竟她這夫君并不是一般的武夫。 “換成你哪里一樣?我可不敢賭?!敝x攬知道自己的狼狽,回去車廂里拿了干衣服出來。 脫去長袍,將裹了防水油布的賬本先放一邊,擦了擦上身的雨水,換上干衣。 見他解了發帶就準備擦頭發,馮嘉幼納悶地問:“你的褲子也濕了,不換?” 謝攬無語地道:“你也知道?你這一直盯著我看,我怎么換?” 馮嘉幼被他一說才反應過來,頓時尷尬,但她不露怯,反而挑了挑眉毛:“你一個大男人怕我看?” 謝攬還真怕,有時候他都分不清自己和馮嘉幼誰是男人誰是女人。 反正他沒見過比她更不害臊的女人。 馮嘉幼從他微撇的嘴角猜到他在想什么,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哪里是我不害臊?明明是你太害臊?!?/br> 往常在家中更換寢衣,她從來不會避著他,反正知道他會自己避過去。 他就不一樣了,赤上身非常隨意,換條褲子如同做賊一般。 不,是在防賊。 謝攬不去和她爭辯,趕緊將濕掉的褲子脫了去。 他總感覺馮嘉幼會突然回頭捉弄他,越發手忙腳亂。 馮嘉幼好奇自己的耳力怎么變得那么好,暴雨敲打著頭頂的馬棚,噪音極大,她卻能聽見背后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腦海里莫名又浮現出那天夜里,那柄險些將她斬殺的刀,越想臉頰越是發燒。 她收斂紛亂的心思,開始想正事兒:“也不知馮孝安和南疆王那邊,有沒有遇到什么意外?!?/br> “你就不用擔心二叔了,他有八百個心眼能救命?!敝x攬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已經好了。 馮嘉幼沒回頭,望著馬棚邊緣澆下來的雨幕:“我倒不擔心這一路,我只是忽然想起來,等他回到京城之后,裴硯昭肯定第一個不放過他?!?/br> 聽她提及裴硯昭,謝攬微微怔。險些將這茬給忘記了。 裴硯昭對二叔充滿了恨意,以為二叔已死才作罷。 如今二叔回去京城,還會升任大理寺卿,真不知他將發什么瘋。 謝攬走到她身邊去:“沈邱應該能管得住他吧?不然也不會將大理寺卿的位置留給二叔?!?/br> “我不知道?!瘪T嘉幼搖了搖頭。 她一貫看人挺準,唯獨看不準裴硯昭。 因為一想起這狗東西,她就惱的牙癢癢,容易出現偏頗,“說起來,馮孝安好端端活著這事兒,沈邱明明知道卻一直瞞著他,都不知他會不會和沈邱鬧起來?!?/br> 謝攬想的是裴硯昭又會怎么對待馮嘉幼。 他對馮嘉幼的憎惡,源于以為仇人已死,才將這筆賬算在她頭上。 知道了二叔還活著,裴硯昭就只會針對二叔,應該不會再遷怒馮嘉幼。 不知他會不會后悔自己對馮嘉幼的所作所為。 但此刻謝攬想到了另一件事兒:“你為何突然想起來他?” 馮嘉幼裹了裹披風:“就是突然想起來?!?/br> 謝攬“呵”一聲,陰陽怪氣地道:“從知道二叔要回京都過去這么久了,你突然想起來?” 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謝攬大概能猜出原因來,剛才被殺手圍攻之時,她竟能穩住身體站在原地半步也不挪。 因為她知道在被圍攻的情況下,他以她為圓心,她若亂動,會亂了他的身法。 這一點謝攬從未教過她,定是她從前與裴硯昭經歷過遭人圍攻,裴硯昭教他的。 謝攬心中不悅,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因為知道馮嘉幼也不是故意去想的。正是如此,更令他心口泛起薄薄的酸意。 事實的確如他所言,馮嘉幼那會兒是想起來了從前與裴硯昭一起遇到山匪時的情形。 謝攬抱起手臂,眉毛一揚:“幼娘,下次咱們再被圍攻,你若害怕根本不必忍著,撲過來抱著我都行。我可不怕亂什么身法,只有本事不到家的人才會亂?!?/br> 她挽住他的手臂,依偎著他實話實說:“那是很小的時候了,裴硯昭也才十三歲?!?/br> “十三歲怎么了,我十三歲就已經在西北找不到對手了?!敝x攬驕傲地抬起下巴。 因為頭發還是濕的,他下巴尖上有雨水凝結。 馮嘉幼踮起腳,在他下巴不輕不重地啃咬了一口,留下幾個小小的牙齒印。 謝攬不曾料到她突然出招,頭皮猛地發麻。他下意識低頭,她還微微仰著臉,他的唇幾乎貼在了她的唇邊,一剎那屏住了呼吸。 馮嘉幼笑的明艷動人,且潤亮的杏眼里透出一抹狡黠,似乎在說,夫君這樣厲害的嗎?我就問你現在心里亂不亂? 換做從前謝攬本能會想避開,但如今的本能卻是將他定住。 于是他才有機會從她明亮水潤的眼瞳之中,窺見了自己的倒影。見鬼的西北無人敵,分明是個木訥的呆子。 這一瞬間謝攬若有所悟,難怪馮嘉幼總是喜歡戲弄他。原來他被戲弄的時候,竟會露出這樣愚蠢的表情? 第63章 武功秘籍。. 馮嘉幼見他呆愣的模樣, 心滿意足。 她不是存心挑逗,所以并不指望謝攬能給予什么回應。 或者說,不像從前那般是為了增進與他之間的感情,才蓄意逗弄他。 她今晚就是見不得謝攬在她面前太過驕傲, 特別想瞧一瞧他對著自己犯傻的模樣。 達到目的之后, 她燦笑出聲, 鳴金收兵,收回了原本踮起的腳尖。 謝攬正趁著閃電的余光審視她眼中屬于自己倒影, 隨她挪開視線, 倒影破碎,他霍然清醒過來。 他在搞什么?這一路他都想親她, 剛才她盈潤嫣紅的嘴唇都主動送上門了,他竟只顧著觀察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很蠢? 果然是蠢的沒邊了。 謝攬懊惱不已, 想要立刻箍住她的腰肢,將她重新拉回面前。但她已經朝前走了兩步, 將手伸出馬棚外, 接起了雨水玩兒, 還悠然自得的哼起來小曲兒。 謝攬知道她得意的原因, 這會兒將她拉回來親, 像是在挑戰她。 他毫無反敗為勝的心思,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細小的牙印, 望著她觸手可及的寫滿愉悅的背影, 心里癢得難受。 同時又忍不住想笑,至于么, 他幾時與她爭過輸贏了? “幼娘?!?/br> “嗯?” 謝攬猶豫再三:“如果你開口, 我愿意去和我爹商量歸順朝廷的事兒?!?/br> 其實, 歸順也不過是名義上的歸順, 天高皇帝遠,他們十八寨多半都是異族人,根本不會聽從中原朝廷那一套,黑水河流域還是他們父子倆說了算。 無非就是個名聲問題,他爹會從大寨主變成北境王、定北侯之類的。 他“謝小山”之名也會從少寨主變成王侯世子。 難聽,聽著就像是被朝廷冠了名的鷹犬。 但事已至此,謝攬已經不怕丟臉了。何況他現在很清楚朝廷里也不都是狗官,從上至下,多得是有識之士。 馮嘉幼不防他忽然說這個,微微一訥,旋即轉身瞪著他:“你這人怎么回事,下午不是都已經和你解釋過了,你還有完沒完了?” 見她惱了,謝攬的眼神略微閃躲了下,又堅定地朝她回望過去:“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和我直說。但凡我有能力,定不會拒絕你,若沒能力,我會去努力。只希望你不要算計我,這世上誰都可以算計我,你不可以?!?/br> 馮嘉幼見他說完之后,后退半步,背靠著馬棚粗糙的木柱,像是再尋找一些支撐。 回想起前一刻暴雨閃電之下他御敵馭馬時的矯健從容,兩相對比,較為慘烈。 看來,他是真被韓沉的事情給嚇到了。 馮嘉幼愛看他犯傻,卻不喜歡他欠缺自信的模樣。 她想解釋自己只是不想他造反,從來沒有說服他接受詔安的意圖。 無損大魏百姓安危的情況下,那是他的自由,她可沒有那么霸道。 但她挑著眉梢問:“為什么別人可以,我不可以?” 謝攬沒好氣:“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么?” 馮嘉幼再挑眉梢:“明知什么?我不知道?!?/br> 謝攬嘴唇微動,心知她又要戲弄他。他算是看明白了,她就喜歡泰然自若著看他兵荒馬亂的蠢樣子。 短短時間里一次不夠,還想來第二次,實在是欺人太甚。 “行,那我讓你知道知道?!敝x攬心里一發狠,站直了朝前邁一步,伸手摟過她的腰肢。手臂用力,收緊上提,她便朝他胸口撞了上去。 她曾控訴過他一主動就會用力過猛,連忙抑制住自己,放松了些力道。 馮嘉幼的腳尖幾乎離地,他一松手,她猛地向下墜,輕呼一聲,救命似的抬起兩條胳膊勾住他的脖子。 再抬頭看他時,濕漉漉的眼睛里透出幾分慌亂。 謝攬原本存著懲罰她的心思,打算擠兌她幾句,也瞧瞧她羞惱的模樣。 然而此時她精致無暇的小臉兒在他面前放大,每一處都釋放出誘人的香甜氣息,他屈從于本能,低頭含住她的嘴唇。 馮嘉幼睫毛微顫,她逗他時從來不知害臊,每當他反攻,她也會怯得慌。又擔心下一刻便會被他沒輕沒重的咬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