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祂的笑，就算心里再怎么覺得糟糕，也多少好了一點，就像陰鬱的天空中央，多了道曙光，有點陰霾被撥開的感覺。

    看著祂的笑容，她愣了愣，回想起所有她們之前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光，并開始懊悔起自己的紅杏出墻。

    男仙看著她:「很好!開始反省了，這是很大的進步?！拐f完，對她露齒而笑。

    女惡鬼被他這樣一講，內心感到有點羞愧，但她只是別開頭不理他。

    男仙不笑了，說:「怎么了?我哪里說錯了嗎?」

    「沒、沒有，只是……」今天的她，破例對他多講了一點話。

    男仙心里有點驚訝她想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過祂臉上卻沒有顯露祂的半點心思，只是問:「嗯?什么?」

    女惡鬼內心猶豫、糾結，過了半響，只說了一句:「沒事?！共㈤_始擔心男仙會再追問，同時也驚訝、意識到自己竟然開始在意起男仙。

    男仙舒口氣:「沒事就好?！拐f完，就在她面前開始修練，希望藉此影響她的心情、心思，讓她渴望想回仙界，這是祂內心最大的目標，也不怕她搞破壞。

    她就這樣看著他修練，并持續因為自己竟然開始在意起祂而發楞。

    這一楞，就愣了許久。

    直到男仙修練到一個段落，開始休息并睜開眼，看到她對著，不，朝著自己發楞，心里也不由得跟著小小發楞，并問她:「怎么啦?」

    聽到他的詢問，她才回過神來并說:「不，沒事沒事?！?，而且在心里想:不要聽我內心里的想法。

    男仙對她莞爾:「好，我不聽，但不要想些壞事，不然我會擔心，還有，相信你也知道，越少欺負其他惡鬼，你的受刑時間就會減少，就連刑責也會減輕?！?/br>
    她心里一楞，隨即一陣感動。

    愣的是，她沒想到祂竟然知道欺負其馀惡鬼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感動的是，她沒想到自己都是個內外丑陋的惡鬼了——惡鬼們外表的丑陋就連神仙寶寶看到都會嚇哭——祂竟然還這么在意她。

    她怎么能不感動?

    但感動也沒多久，就停了，因為惡鬼本性惡劣至極，不過能感動到幾分鐘，已經顯示這位男仙的修練很高，很強，也夠愛她。

    祂每次感動她之前，都先偷偷在她身周設下一個無形陣法，能感應她內心的感動程度，還有感動持續的時間。

    男仙無聲地嘆了口氣。

    女惡鬼覺得疑問，但她沒有問出口。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疑惑?」

    「你怎么知道?難不成你偷聽我內心的感受?」她問。

    男仙微笑:「不，我沒有聽，我只是去感覺?！?/br>
    「……」

    「為了你好，我不講我為什么嘆氣?！闺m然她沒問出口，但男仙還是回答了她的疑惑。

    「……謝?！辜词怪徽f一個字，女惡鬼仍然覺得彆扭。

    男仙莞爾回答:「不客氣?！?/br>
    儘管男仙已經盡其所能地去了解惡鬼的本性、想法，并盡其所能地去感受惡鬼內心的感受，但祂仍有點不明所以，不明所以為什么女惡鬼只說了一個「謝」字，以及說這「謝」字的背后的內心感受是什么。

    祂的功力還沒那么高深，雖然祂是仙界里第一個當上神仙的靈，還是第一位結婚的男仙。

    沒錯，祂們是第一對結婚的神仙。

    #

    女惡鬼想扯出一個微笑，不過她失敗了。

    男仙又笑了:「你不用勉強自己，做你自己就好。老婆，還記得嗎?在仙界里、在我面前，你總是做你自己?！?/br>
    女惡鬼本來想說她不記得了，但想想覺得這樣太假了，就改口:「嗯?！?/br>
    男仙開心的擴大笑容:「你記得?！?/br>
    女惡鬼心想:該不會我說什么你都深深相信吧?

    「是，你說什么我都深深相信，但相信過后，我都會去思考，到底是告訴我的是真的還是隨口說說、隨口胡謅、隨口亂編?！?/br>
    她聽完，內心有一絲絲的感動，大概是因為她身上可以感動的能量用盡了吧!

    這天，男仙心中靈機一動，吹了個口哨，他的座騎便腳踩著祥云飛到他們中間——神仙的坐騎可以決定牠們要不要踩祥云移動。

    等到這隻坐騎飛到他倆中間，男仙站起身，走上前去撫摸牠——一隻四腳踩著祥云的公老虎——老虎從喉嚨間發出滿足的聲音，并溫順地給祂撫摸。

    男仙開口了:「你看，這是我的坐騎?！?/br>
    女惡鬼翻了個大白眼給他，并開口:「我知道?！?/br>
    男仙微微笑:「先別急，聽我說完。我的坐騎跟你的坐騎最近生了個坐騎寶寶，是母的呢!剛好符合你的心愿，我知道你很疼你的坐騎，而我也替你把這些坐騎都照顧得好好的。老婆，早點回來好不好?」說完，一滴淚滴到了地上，老虎舔了舔他臉上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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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的心中難免一陣感動。

    男仙吸了吸鼻子，繼續說:「牠們都很想你，雖然小坐騎還沒看過你，不過，我已經用祥云變化出你的體態、樣貌，還有性情?！估匣⑴浜系匕l出叫喊聲，并在叫完后撇下祥云跑到女惡鬼身邊，剛伸出舌頭，牠就疑惑了，對著男仙發出一陣吼叫。

    男仙莞爾:「瑞歲，她真的是我老婆?！估匣⒙犕暧职l出一陣吼叫，不過這吼叫聲跟剛剛的不同。

    男仙扯開了一點笑容:「開心就好?！?/br>
    男仙一說完，瑞歲一陣開心熱情地舔女惡鬼的臉，這舉動把女惡鬼逗笑了，她咯咯笑著，男仙不自禁雙眼柔情的看著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臉色變得更加柔和。

    瑞歲舔完，再度發出一陣不同于前面的吼叫后，跳回祥云上，咻地飛走了。

    女惡鬼一臉疑惑——神仙一旦變成惡鬼，就只能聽懂自己的坐騎的語言，所以她不停的需要男仙來翻譯——的看著男仙。

    「瑞歲他不能在這久待，不然會不舒服，所以牠先回仙界休息去了?！古異汗磉@才露出一副明瞭的模樣點頭。

    「老婆，你還記得我來幫助你的第一天，我跟你說過，其實神仙在地獄也會感覺到不舒服嗎?」

    女惡鬼沒說話地看著他，然后又翻了個白眼。

    祂勾起一抹苦笑，說:「你大概沒有放在心上吧?畢竟我只說過那一次。其實，我也會不舒服，你或許不知道，但我每天每天都不舒服，卻強忍著身體跟內心的不適來幫助你、陪伴你，所以，你要快點回來?！?/br>
    她的內心又是一陣感動。

    激動、衝動下，女惡鬼脫口而出:「好，我答應你?！?/br>
    男仙開心的笑了，久久。

    「這是你第二次對我做出承諾，說到要做到喔!」說完還對她眨了眨眼。

    女惡鬼讓嘴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男仙也對她微笑。

    #

    到了黃昏，兩人才驚覺時間不早了地反應過來。

    男仙照例又對女惡鬼說了些情話，然后就回仙界用晚膳了。

    地獄小吏照例要來丟送他們的晚餐，不料卻看到身為第一大女惡鬼的她一臉平靜地站在門邊等飯。

    地獄小吏手抖到不行地傳送飯碗跟菜盤給她——當然飯菜掉了不少出來，沒想到她竟然微笑地對對方說了聲謝謝，還鞠躬。

    地獄小吏卻像看到其她惡鬼們自相殘殺似的嚇到跌坐到地上，手腳并用地讓自己后退，然后站起來，用跑的，不，用衝的，回去向閻羅王稟報她的這轉變——一旦惡鬼做了可以減輕自己的服刑時間的事，像是剛剛，只要有任何地域小吏發現，就要馬上回去稟報閻羅王。

    這是地獄的規矩。

    閻羅王不信，馬上用心里最深沉的意念呼喚祂師父——也剛好就是那位男仙，把剛剛那位地獄小吏跟他稟報的事情晴后經過鉅細靡遺地跟祂講，并問祂，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男仙先是在仙界微笑聽他講，然后持續他的微笑朝著閻羅王的方向傳聲:「我相信她是真的有這么做?！?/br>
    師父，請禰用禰看過去的能力看，看有沒有真的有這件事吧!

    好!我答應你。說完，男仙花了幾秒看剛才那間受刑的刑房的過去，看完，他笑著傳遞自己的想法給祂徒弟:那位地獄小吏沒有騙你。

    閻羅王笑逐顏開:「太好了!師父，這樣一來，師母的受刑時間就減少五十年了!」

    男仙喜極而泣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接著便開始語無倫次，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在講什么，因為他太激動了!

    接下來，祂傳遞祂的聲音給在地獄的她:「因為你今天對待地獄小吏的態度良好，所以你受刑的時間減五十年。這代表，你受刑的時間只剩五十年，恭喜你?！?/br>
    女惡鬼開心不已，久久沒有睡意。

    后來，女惡鬼更用力表現——表現好，就這樣，她的服刑時間越減越少——雖然如此，男仙還是每天來超渡她，偶爾還會帶來祂的坐騎。

    時間又過了將近二十年，女惡鬼終于返回仙界了。

    她跟男仙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寶寶，女生，也跟她的坐騎還有她坐騎生的坐騎寶寶相處得很好。

    女惡鬼——現在該說女仙了——時常拿自己過去的錯誤而造成的后果來警惕自己。

    幾十年過去了，那小王也返回仙界當回他的神仙了。

    他也常常拿自己之前的錯誤造成的結果來警惕自己。

    但當有一天，他見到了女仙她老公生下的寶寶——現在還只是個只會在地上爬的小嬰孩，嫉妒蒙蔽了他的本心，讓他想殺了她。

    因為有這樣的念頭，他變成了一隻妖——只要神仙有一絲絲的魔或妖會有的想法，就會變成妖。

    他的所有能力也都轉變為妖的能力，法力則變成妖力。

    瞬間，他殺了她，而她，連痛苦叫喊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然后，他飛去妖界——他現在是妖界里最強的妖，而且妖還不用下地獄。

    女仙跟男仙辦完事回來去找他們的寶寶之后，他們倆發現寶寶不見了，兩人不知所以也有點不知所措，就一起用看過去的能力看了這房間的過去。

    他們明白了，抱在一起痛哭失聲。

    等到他們的情緒平復后，他們騎著各自的坐騎去找那隻妖。

    女仙親自把那隻妖給滅了，讓他從這世上徹底消失。

    他們返回仙界。

    男仙本來想說再跟女仙生一個寶寶，女仙就能轉移注意力、不去注意她心里的傷痛，但女仙不能茍同他的作法。

    女仙天天以淚洗面。

    八十年過去，女仙內心的傷痛終于平息、放下，跟男仙又生了一個可愛的神仙寶寶，而且這次是男生。

    他們小心翼翼的呵護他長大，不讓任何魔或妖有接近這寶寶的機會。

    小男仙平安長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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