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死
謝佳菀電梯的時候,余光瞥到長廊一名打扮靚麗的女子,化驗單夾在手里卻絲毫不在意,悠然自得地玩手機。 風度翩翩的男人無視“禁止吸煙”的標識語,從窗臺打完電話走過去,旁若無人地把手搭在女人的細腰上,妖艷的眼睛露出玩世不恭笑的同時要去奪走那張化驗單。 謝佳菀的嘴臉止不住抽動,忽然,路軒文目光一轉,正正落到人頭攢動的電梯間。 不像那晚在觥籌交錯的酒局中那樣回避,她頭皮透過一陣電流,可強意識驅使著她直直地盯著裝束華麗卻放蕩不羈的鬼魂。 心頭升起厭惡、恨意和哀傷,那是許多年都沒有過的復雜感受。 只見路軒文抬手打了個響指,她被嚇了一跳,忽感覺頭頂有陰影覆蓋。 路軒文摟著懷中神情懨懨的女人走過來,對他們打招呼,“巧啊?!?/br> 他說得意味深長,目光游離在謝佳菀和梁從深身上。兩個字似乎涵蓋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巧合。 “醫院不讓抽煙,掐了吧?!?/br> 梁從深淡淡開口提醒他,路軒文恍然,連忙舉手繳械認錯,“給你個面子?!?/br> 呵,多大的面子,竟能夠讓他一個為所欲為的爛人低頭。 謝佳菀覺得自己站在這里多一秒都是煎熬,轉身要走,也沒人攔她。 “我還以為你倆舊情復燃了,這樣看來也不是嘛。怎么,你還想著她呢?” 路軒文望著謝佳菀離開的方向含笑打趣,幾分譏諷,更多的是湊熱鬧的心態。 他的確也為這個兄弟打抱不平,也沒想到謝佳菀能讓梁從深念念不忘這么多年。這出鬧劇怎么看都比電影要精彩。 “放不下就追去,哥挺你?!?/br> 路軒文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摟著佳人揚長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話在潛意識起了作用,梁從深忽然忘記自己上樓這趟是為了什么,直到在樓梯口的玻璃窗看到在馬路邊等車的那個身影。 冬天天黑得早,城市已經洗去白日的忙碌,霓虹閃爍的燈光爭相斗艷,車來車往,寒風中的每一個人神色都是麻木的。 “呂醫生怎么說?” 也許是太熟悉,比起任何徒然闖入她世界的人相較,她好像從來沒被他溫沉的嗓音嚇著過。 “沒說什么,看病哪有一次就看好的?!?/br> 又過了幾秒,緩慢的氣流在心底流淌,她皺眉扭頭,包裹緊實的圍巾遮擋住視線讓她沒有安全感,被迫伸出好不容易捂熱的手把自己的目光解脫出來。 “你怎么知道我來是找呂醫生?” 剛才他們相遇的電梯間是靠近婦產科一側,他卻沒往別的方向懷疑。 “那晚我沒射里面?!?/br> 精短冷漠的話毫無預兆,讓謝佳菀的臉頰“刷”地一紅,好不容易淡卻的記憶鋪天蓋地襲來,羞恥和荒謬感像工業城市上空漂浮的顆粒,深深籠罩她的心。 不動聲色地側目,看到她沉默又慌措地把圍巾往上拉,更加嚴實地捂住整張臉,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都說她高冷又自傲,可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你不會真的以為光靠唐蘇,呂醫生就能挪出時間給你看病吧?” 他高高在上,平淡地敘述自己的“豐功偉績”。 他不是那種喜歡默默付出的人。浮沉這么多年,他變得越發直進,從來不掩蓋自己的心思。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其實沒有多驚奇,只是嘴巴張了又合,終于明白那天在車上他為什么問她會來醫院。 “謝謝?!?/br> 憋了半天就憋出兩個毫無誠意的字,梁從深心頭掠過一陣煩躁,又覺得她這幅過于冷靜的樣子十分討厭。 “不客氣,當作補償吧,那天晚上是我沖動了?!?/br> 謝佳菀終于忍不住轉身面對他,憤懣于他這幅高高在上的模樣,好像她多可憐似的,因為和他睡了一次就賴著他要個說法和公道。 “我不需要,你情我愿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br> 他忽然感覺心境開闊,為從她口中說出來的那四個字——“你情我愿”。凜冽的寒風呼呼作響,灌注進他的心窩,驅散了長久憋悶的燥熱。 注視著她的眸光變溫柔許多,明明知道她是想撇清關系,可自我感動還是姍姍來遲地磨平他五官輪廓的鋒利。 有清潔工面無表情地揮掃地面上的落葉,來不及躲閃,她往后面急促退一步的同時觸碰到他抬起來的手。 她身子僵硬,他卻若無其事地順勢拖她到另一邊。 剛好他的車開到路邊,司機沖他們按喇叭。 “走吧,我送你?!?/br> 好像他們站在這里就是一起的,一起等他的車來。 她雖然十分不情愿,可也知道這個時間在這里要打到車比登天還難。而且站了十分鐘,她雙手雙腳都快要被凍麻。 老老實實鉆上車,車里的暖氣很充足,她的不安很快就被融化。 她忽然問:“你見過唐蘇了?” “嗯?!彼贸鍪謾C,神情嚴肅,在回復什么消息。 躊躇幾秒,她一鼓作氣又問:“那她應該和你打過招呼了吧?” 她帶著些期許抿嘴偷看他的神情,隱約期待著他能點頭,這樣就不用她費勁吧啦的動嘴皮子。 像是沒聽見她說什么,他把字打完,才不緊不慢地抬眼目視前方,“我以為是要你來找我說情?!?/br> 隨著話音落下的還有他緊沉的目光,她眨巴幾下干澀的眼睛,有些尷尬。拿手捋捋額前的碎發,盡量的組織語言。 “這事兒吧,我覺得唐蘇自己很清楚,等她侄女分數出來,憑分數說話唄。她侄女這么想參加你的課題組,提前讓你了解一下,也不至于到時候考了高分但不如你的意被刷下去……” 他皺眉,語氣冷淡,“你也考過研,知道所有程序都是按官方制定的流程走,參加復試的專家隨機組成,初試復試成績明擺在名單上按排名錄取,唐蘇沒腦子,你也跟著瞎摻和?!?/br> 劈頭蓋臉一頓奚落讓謝佳菀暈暈乎乎的。 她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唐蘇也不是白癡,可現在誰不是但凡有點關系就會提前打個招呼,不管結果如何,求個心安。他身居高位,肯定每年都遇到過跟他打招呼的人,可謝佳菀不信他對別人也是這種態度。 她倔強地盯他看了幾秒,然后偏過頭,“不幫就不幫,你以為我愿意瞎摻和啊,我最討厭這種事?!?/br> 說到最后,她咬牙切齒,渾濁的鼻音讓他愣了愣。 車里陷入沉默,偏偏在十字路口堵車,她背包拉開車門二話不說走下去。動作太迅疾決絕,誰都沒反應過來,就聽聞車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車里的人感覺五臟六腑都震了一下。 謝佳菀頭也不回穿梭在擁堵的車流里,很快就消失不見。 ———— “他不是那種喜歡默默付出的人” 兇了吧唧還想追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