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ter11. 地水師 擎羊入廟
「這次是什么狀況?」 一個年輕的特警正把一箱箱的裝備搬進小公寓里。窗外陽光燦爛耀眼,在夏末的九月底,陽光還是熱辣辣地灼人。另一個滿臉鬍渣,削瘦臉頰,明顯老成滄桑許多的男子一把把窗簾拉上,還仔細地拿曬衣夾把兩片窗簾的縫隙密密合起來,屋里一下子就失去了閃亮的風采,殘留無風的悶熱瞬間把兩人逼出汗來。老警佐聽到年輕特警的問題,只飄過一個白眼沒有回應。自顧自的把裝備箱中的望遠鏡、相機、監聽器材一一取出。 「任務簡報里只說要跟蹤、監控而已,就一個孩子,能搞出什么名堂?」年輕特警依舊自問自答的叨絮著。順手扭開了一旁老舊的風扇,熱風夾著嗡嗡馬達聲開始流竄。 「咖啡呢?」老警佐抬頭問道,年輕特警從口袋中抓出一把三合一即溶咖啡,嘩啦啦的灑在桌上。 「下次,如果還有下次的話。麻煩你準備研磨好的咖啡粉、濾紙和一隻長嘴壺?!估暇粽f著點起一根菸,也不管在密閉的室內無法流通的空氣中,繚繞的煙霧瀰漫在整個屋內,被一絲絲穿透縫隙的陽光反射得特別明顯。特警皺了下眉頭,也不好說些什么,默默的將裝備一一連接上線,鏡頭也架設在窗口,然后接下來就是漫漫地等待了。 「警佐,聽說你之前是保六第一警官隊,總統的貼身隨扈?」特警沒話找話閑聊著。接這個任務之前,就聽說這次的搭擋過去可以算是一個傳奇人物,警校第一名畢業,一路直升到二線三,本來可以進警政署當官的,他卻選擇進保六,通過國安局特訓成了總統的貼身隨扈。但是十馀年前遇到總統暗殺事件,雖然最后總統沒事,但當初負責安全警備的整個小組全部被降職轉任。原來應該可以一路直升到侍衛長的功名前途就此被打斷,降調回國安局特警。但當初的暗殺事件中卻一直有神秘事件的陰影流傳著,讓年輕的特警忍不住想打探一下。 「廢話那么多,盯者點」警佐嘴上沒說什么,但是日前接到這個簡單的盯哨任務時,如鬼魅一般的往事又重新浮現。 兩天前的任務簡報室里,內勤干員正準備在說明這次的目標對象,旁邊卻突兀的站了個面無表情的青衣男子。任務的內容既單純又模糊,沒有任何犯罪或危害國安的事證,卻又安排兩組人員24小時的跟監,而對象卻只是一個看似無害的年輕孩子。而不明身份的青衣男子后來被介紹時,只簡單說是總統府指派的共同指揮,沒有職級,沒有單位。 簡報室中警佐的心思卻回到了當年出事的那個上午。當時他負責的范圍是總統吉普車座駕的右側,徒步的跟著車隊。在選舉造勢的現場,車隊的速度很慢,但周圍蜂擁的群眾讓原本應該有所區隔的警戒線完全失效,他的視線只能一邊緊跟著座車,一邊掃描周圍90度的人群。鞭炮聲不斷響起,煙霧瀰漫,即便帶著耳機,也很難聽得清楚控制中心所下的指令。然而在此次任務的過程中,卻不斷有“國師親自護駕”耳語在隊中流傳,當時警佐看著在吉普車上侍衛長身旁的青衣男子,由于距離和煙霧的關係,他看不清楚男子的長相,但是那不合時宜的裝扮與異樣的風格就跟眼前的青衣男如出一徹。 「難道又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嗎?」警佐一邊抽著菸,一邊想著。這一次可以的話,一定要把青衣人的身份查出來,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卻一直困在當年不明不白的彆扭里??偨y維安出問題被懲處降職是心甘情愿,但事件背后一塊隱藏的暗影始終沒能揭開,就像一塊卡在喉頭的濃痰,憋著難過又咳不出來。這下子,終于又有機會搞清楚。 定點監控是一個挑戰耐力的任務,絕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漫長的等待,雖然說是等待,卻要時時繃緊神經,常常狀況就出現在一瞬間,萬一漏掉了那幾秒鐘,整個任務就此失敗。而為了要減少被監控對象的警覺,也會盡量減少出入與活動。年輕警探守在窗口,看著對面毫無動靜的窗戶,一整個無聊。想拿手機出來玩玩也不敢,不只是違反規定,更是因為有個老學長在,也不敢造次。警佐則是老神在在,燒了一壺水,勉強的泡了三合一咖啡,毫不忌諱的玩著手機上的射擊游戲,一旁未抽完的煙就這樣燒著。 透過縫隙斜射進來的陽光漸漸失去了銳利,打著呵欠的特警每隔個幾秒就看一下對面毫無動靜的窗戶,也漸漸地失去了警覺。 「我來盯哨,你休息一下」警佐放下手機,向年輕特警說。 「看樣子,這小子不會那么快回來」 「沒事,我盯著吧。任務匯報里本來就說大約晚上九、十點,嫌疑人才會回到住所,應該是打工的關係?!固鼐炝藗€懶腰,扭了扭脖子后回答。 夜晚的氣溫稍微降了一點,但困在屋里的熱氣卻還依舊蒸熏著,兩人陷入一陣沉默,似乎都在期待著將要發生的意外。 喀的一聲,舊公寓大門喇叭鎖的鎖扣突然彈了起來。 這里不應該會有人來!除了少數安排任務的高層外,沒人知道他們在這里。房東也早就打點好,不可能會過來。 兩個訓練有素的警探瞬間彈了起來,飛快的閃身到門邊。門內還有鏈條式的暗扣,不管是誰也沒辦法立刻衝進來。 兩個警探盯著門,等待門縫開啟。接著他們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暗鎖的鏈條自動地平移,慢慢的滑開掉落,門慢慢的打開了。 魔術師就站在門外,面露詭譎的笑容看著兩個嘴巴半開,眼睛瞪著老大,一時反應不過來的警探。 原來放在腰際槍套上的手就這樣遲了半秒,魔術師那加長版的手臂已經伸了過來。老警佐的下腹部一個刺痛,接著腹肌就像抽筋一般,胸腹之間瞬間又酸又痛,完全使不出力氣,接著胸口正中、肩頸中間、屁股左右側都插著一根細針,就一兩秒的時間,魔術師快速又精準的刺出了七、八針,警佐全身癱軟就這樣垮了下來。而同時間,魔術師的右手拿著一把泰瑟電擊槍,牽著兩條導線的電極已經插在年輕警探的胸口。 「其實,用電擊槍比較方便,效果也好?!鼓g師自顧自說著。 警佐看著一旁幾乎已經休克,肌rou還在經攣的探員一眼,知道遇見了高手。就這一瞬間制伏了兩個身經百戰嚴格訓練的資深特警。 「但我個人還是喜歡傳統又博大精深的文化。你的章門xue、膻中xue、肩井xue、環跳xue都被我扎了一針。中國叫做點xue,日本的派別叫做急所術kyusho,而西方醫學的觀點則是你身體控制四肢、肌rou主要的神經叢都被強烈刺激,而暫時麻痺了你的運動能力?!?/br> 魔術師悠哉的邊說話,邊拿出隨身攜帶的長布條將兩人仔細地綁了起來。 「本來厲害的,只要用指尖就辦得到,我沒練那指力,所以就用針灸的針代替。而且效果更持久一些?!?/br> 「你是誰?」 又急又氣的警佐,脖子上的青筋一條條浮現。全身無力只能漲紅著臉,擠出一句話來。在說這句話的同時,警佐突然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這人跟神秘的青衣人是一伙的! 魔術師沒有回答,將兩人身上的佩槍先丟到桌上,又拿出警佐身上的證件夾仔細地端詳。 「國安局的!怪不得用sigsauerp229,這是一把好槍啊。哦,另一把可是新的玩具喔,德製waltherppqm2九公厘半自動手槍,之前不是聽說有什么製程上的瑕癡,不知道用起來怎么樣!」 魔術師不客氣的拿起桌上的煙,翹起腿抽起來。一面很有興趣的研究兩人的手槍,很熟練的將插銷拔出,把滑套、槍身、撞針、板機部件、彈匣一一卸下,整齊的排在桌上。 「別擔心,沒打算要干掉你們,只是來收集一點資料?!鼓g師掀開窗簾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對準對面窗口的望遠鏡。 警佐身上的酸麻已經稍微地減輕了一些,也沒一開始的激動。但一用力,震動到插在xue道上的細針,力氣又消失了一大半。 「你到底是誰,想要干什么?我們正在執行任務,你已經犯了妨害公務、襲警、妨害自由、傷害罪...快把我放開」 「你知道我是誰也沒用,我只是剛好跟你們追蹤同一個對象。我猜,我們應該也是同一個老闆吧!只是我很不喜歡有人搶我的獵物!」魔術師有點耍脾氣的說。 年輕的特警也逐漸甦醒過來,在完全沒搞清楚前就被電暈了,現在則是被五花大綁得動彈不得。也算是訓練有素,特警假裝繼續昏迷,瞇著眼不動聲色聽著魔術師和警佐的對話,同時檢查自己目前的狀況和處境。電擊的效果已經減弱,胸口被電極刺傷的部分隱隱作痛。全身被綁得結結實實,一時三刻還無法脫身,武器不在身上。眼角馀光,只能看見一樣被綁住的警佐背部和魔術師穿著一塵不染亮皮面的尖頭鞋,但似乎沒有立即性的危險。 特警試著以最小的動作試圖松動手腕,小心不被發現。心里面卻開始恐慌起來,即使可以掙脫,在沒有武器的狀況下,要瞬間制服眼前敵人的機率非常之低,以剛剛一瞬間的身手來看,雖然是在猝不及防的遭受突擊,但就算一對一的搏擊,也未必能輕易取勝,何況對手還搶走了兩人的槍械。 「安分點,我只是要借個地方,等那小子回家,我找他有點事。你們就繼續你們的任務,就當我沒來過?!鼓g師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什么,意有所指地說道。 就這樣大喇喇的闖進來,其實對魔術師來說,實在是有點不得已。除了自己的術式一一被破之外,湯先生還這么大陣仗的動用到國家機器,表示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陰謀。雖然早知道會有貴人相助,但破得這么乾凈俐落,也表示這小子的命格絕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不管是背后隱藏的高手,尚未浮現的陰謀和好好上上下下摸透這小子的天命和后運,都讓魔術師得冒點風險來跑這一趟。 「喔!回來了啊」魔術師盯著監視望遠鏡,看著對面窗戶剛亮起的燈。 兩個警探一驚,同時扭著身體坐起來。魔術師邊盯著望遠鏡,邊向廣播講古節目一般,用著夸張的說故事方式,描述房間里的狀況。 「這個年輕人,若有所思地坐在床邊,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他起身到了一杯水,只喝了小半口又放下??此Щ曷淦前l傻的樣子,想必這一整天經歷了些不平凡的事情。又或者是愛情的種子發了芽?才讓他這樣魂不守舍?!鼓g師越說越開心,加油添醋的胡謅。 魔術師又點起一根菸。嘴巴上看似輕松,心里卻盤算著待會要怎么對付這小子,時間也不能就這么一直拖下去。監視的換班時間應該也快到了,再有一組特警過來,其實也不是那么好對付,乾脆就直接過去,逮他出來好了。就在魔術師一邊謀劃的同時,也不時的透過望遠鏡監視著。 「喔喔,他有動作了,原來是準備來一碗經典的維力炸醬面。熱水已經在快煮壺滾了,他拆開包裝,把麵先放入碗內,接下來就是等待,泡個三分鐘。我都可以想像那香味已經飄過來了......咦....?」 「你們有駭入他的電腦、社群、手機帳號嗎?」魔術師邊盯著望遠鏡邊問 特警搖搖頭說「這不在任務范圍之內,他也沒有電信犯罪的嫌疑,要竊聽或通訊監察還要檢察官的許可?!?/br> 魔術師突然起身,頭也不回的快步的往外走。抽剩的半根煙屁股還卡在煙灰缸邊緣徐徐的燒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