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嗎
一軒包廂,周陸祈正推開沉重的包廂門出來透氣。 就在今天,學長帶領的團隊取得研發成果,權威報紙審稿已經通過,且項目有金主爸爸意向投資,這實在值得慶祝,于是學長大手一揮,帶領整個團隊來b市著名“銷金窟”白軒會所吃飯。 聚餐接近尾聲,學長已經醉倒在飯桌上,團隊里其他人也喝了不少,趴在桌上嗚咽著“嗚嗚嗚,科研好難……”“嗚嗚嗚……導什么時候通過我的論文”之類。 周陸祈被學長揶揄著喝了好幾杯,不到醉的地步,但是在包廂里也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便想去公共洗手間洗個臉。 白軒會所作為著名銷金窟,其裝潢也是非常金碧輝煌。 整體采用仿歐式建筑,走廊穹頂經過改造,架得稍高,與墻面相連處采用鍍金雕像,羅馬柱半鑲嵌在墻體中,淡黃流線瓷磚光潔得能映出頂上水晶吊燈細碎璀璨的燈光。 走廊地面鋪了鹿絨毯,踩在上面,不會發出腳步聲,以此來達到靜音效果。 洗手間在走廊轉角,還未走近,周陸祈便聽到了一個帶著哭腔的男聲—— “蘇老師,求求您,讓我留下來吧……” 蘇老師? 周陸祈對“蘇”這個姓氏頗為敏感。 他快步走近,走過轉角,便將洗手間前的場景盡數收入眼底。 剛剛說話的是一個清瘦白凈的男人,他彎著腰,正可憐委屈地求他對面的女人。 女人燙了一頭大波浪卷發,及腰的長發乖順地垂在身后,只有經過精細護理,才能做到每一根發絲的弧度都恰如其處,從而在水晶燈下反著琉璃似的微光。 她身穿米白真絲襯衣和過膝荷葉邊裙,腳踩扣帶細高跟,裸露在外的小腿白得晃人,似乎能看到腳踝處淡紫的血管。 因為周陸祈是正對著男人的緣故,他看不到女人具體的長相,但僅僅是一個姓和一個背影,竟讓他心口有了微微發熱的感覺。 女人雙手交迭抵在身前,面對著男人的哀求,她似乎冷笑了一聲,隨即冷淡地吐出一句:“許揚,你自己在劇組做了哪些事,現在還好意思來求我?” 男人見女人不為所動,似乎有想要伸手來拉女人的意圖,這時周陸祈也走到了兩人的跟前,見到名叫“許揚”的男人的動作,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女人一眼,便下意識地將她擋在身后。 等他有時間回頭看一眼,目光與“蘇老師”對上時,發現朝思暮想的一張臉徑直出現在了眼前。 那一剎那,心花怒放。 —— 蘇白最近有點煩。 劇組第二投資方塞來的男演員平時拍戲還算正常,偶爾遲到早退一次,請假趕個通告,尚且還在蘇白容忍的范圍里。 誰知她前幾天臨時來了片場,竟發現這個塞來的男演員想要潛規則同組的女四號。 當時男演員的助理守在化妝間門口,想提醒里面的人,卻礙于蘇白平日里的威嚴,始終沒敢動作。 蘇白在化妝間門外,從這個男演員說出口的“你如果還想要這個角色,就不要忤逆我”,到“今晚xx酒店1603,我希望你還能繼續出現在這個劇組”。 蘇白忍無可忍,在女演員周旋之際,一把推開了化妝間的門。 隨后便是一陣兵荒馬亂,許揚的助理連連道歉,許揚本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辯解無能,最終被蘇白單方面fire了。 一周時間里,蘇白都沒答應讓他踏進劇組半步,直到今天他和經紀人以場務老師的名義請客聚餐,才再次出現在蘇白面前。 蘇白是這部劇的第一投資人兼制片人,在劇組有著至高無上的話語權,她可以接受演技不好但愿意去演的人,但不能接受自高自大的蠢貨在她面前犯潛規則這種致命的錯誤。 要不是導演江余已經簽了投資合同,蘇白早就想在他第一次請假讓劇組協調拍攝順序的時候,就把他給開了。 今天還以為是場務老師請客,蘇白才來赴了這個場,結果才發現原來是許揚和他經紀人的主意。 她面上沒有發作,只借著之前小酌了幾杯的借口準備去洗手間洗個手,隨后便叫了司機等在門外。 誰知被許揚攔在了洗手間門口。 周陸祈把她護在身后時,她還沒反應過來。 因為要不是周陸祈,此時許揚已經被她摔在地上了。 她練過散打和泰拳,許揚是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飯袋類型,當當金主的菟絲花還行,實際上沒有什么很大的力量。 男生比蘇白要高上不少,她一米六八穿上高跟鞋,平視過去,也僅能看到他的一截后頸和一部分后腦勺。 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和寬松灰色長褲,腳踩勾花白板鞋,身上沒有噴香水,但靠近時能聞到淡淡的柔順劑味。 跟蘇白慣用的是同一種香味。 回過頭來時,四目相對,蘇白看清了男生的長相,劍眉入鬢,一雙星目嵌在內凹的眼窩里,鼻梁高挺,薄唇透出自然的紅潤。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喉結周圍的皮膚和耳朵紅了一片。 蘇白看了一眼他的上唇,腦海中突兀地閃過一個念頭:應該很適合接吻。 許揚見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個大高個插在自己和蘇白中間,因為職業慣性,他不敢在此多逗留,于是只能跟男生身后的蘇白說了一句:“蘇老師,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希望您能好好考慮?!?/br> 便戴上口罩和墨鏡,匆匆地走了。 蘇白見男生盯著自己的臉直發愣,她輕挑了一下眉尾,緩緩說道:“謝謝你?!?/br> 男生終于回神,原本在許揚面前盛勢凌人的氣度,不知怎地,突然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幾番欲言又止,原本只紅了脖頸和耳朵一片,現在竟有些上臉,耳尖更是紅得像是能滴血,最后只斷斷續續地說道:“不、不用謝?!?/br> 好純情啊,蘇白想。 娛樂圈好像人人都帶了一張面具,有人批評圈內鬼神盛行,沒有一句真話,處處都是虛偽狡詐。 蘇白見慣了圈內的眾生百態,今天還是第一次見著說一句話就臉紅的人。 她來了興致,從心底露出一個笑,惡劣地生出想要逗逗他的想法。 蘇白平日里很少露出笑,與人交往,更多地是職業微笑,如今真實地笑了一下,連帶著眉眼也染上了笑意,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山根處的一顆小痣,隨著她的動作,也變得格外生動。 獵人挖了一個裹滿蜜糖的陷進,只需誘哄著獵物慢慢往里面靠近。 她啟唇,輕聲道:“跟我走嗎?” 像是怕嚇到了獵物。 *本文非gb!是bg!bg!b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