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王于戈矛
“你被人討厭了,”一直在旁邊的嬴陰曼看完全程,幸災樂禍,“許久不見你這么拼命了?!?/br> 嬴陰曼剛和許秩認識的時候,那一年的爭花賽馬,他還拿過頭籌。漸漸的,許秩不再那么鋒芒展露,中庸其至。 無起無伏的生活,嬴陰曼也不知道有什么樂趣。 不偏不倚,是許家的處世之道,若非如此,也做不到五世為官。 而今天,他險些一瘋到底,可見他的修行還不夠。 許秩下馬,把韁繩還到嬴陰曼手中,調侃道:“不喜歡公子徵的,只怕更多?!?/br> 嬴陰曼眉毛一挑,“你對他這么上心?”剛才還給了一句忠告。 “只是有緣見過兩面?!眱扇艘贿呑?,一邊閑聊。 “我還以為,你相中了他?!辟幝脑?,毫不忌諱。 許秩神色緊張,左右看了一圈,四周并沒有人,還是放低了聲音,“你說什么呢,我相人干什么?!?/br> “良禽擇木而棲。你跟我有什么好裝的?那么淺顯的字謎,別人猜不到也就算了,你難道不明白?”嬴陰曼憋笑,湊近他耳邊,輕緩地喊著,“大——才——子——” 微微的氣聲,吹得許秩耳朵癢,他下意識偏頭,推開兩人的距離。 他怎么可能不懂。旁人不知道,他卻很清楚,詩會那天秦王就坐在屏風之后。 玉,甲骨上寫作三串組佩,慢慢精簡,至金文,字形與“王”字已沒有多少區別。 白玉無瑕,即是王。 秦王在選秦國的繼承人。 參加詩會的人中,已經有人猜到了秦王的意思,比如那個畫斧鉞的人?!巴酢弊值钠鹪?,便是斧鉞。 但這件事太嚴肅,許秩一點不想涉及其中。他只要做好秦王交代的事就好了,那個斧鉞出自誰之手不是他該追究的。需知,選錯人是會萬劫不復的。 他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偷偷瞥了一眼嬴陰曼,回答說:“君意不可度,我確實沒想過這些,你也不要瞎摻和?!?/br> 聰明人容易被聰明誤,嬴陰曼的傲慢自負,一點不輸秦徵。 但這一次許秩想錯了,他再如何置身事外也已經趟進了這趟渾水,嬴陰曼也對那個位置的歸屬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有一點,嬴陰曼深表贊同。 “你說得沒錯,像秦王那樣權詐虛偽的人,表象所見,未必真實。文思敏捷,也不一定是他器重。你可千萬別迷了眼,站錯位置?!辟幝埠眯慕o許秩一條忠告。 同性相吸,許秩一副文人做派,會對某些文采斐然的人產生親近是理所當然,欣賞歸欣賞,可千萬別和朝堂上的爭奪混作一談。 許秩的重點卻只放在了前半句上,“你是這么想你父王的?”虛偽,可不是一個好詞。她完全沒有一點女兒的尊敬。 她偏頭一笑,瞬間轉變了稱呼,像個乖乖女孩兒,“當然,在父王面前,我不會這么想?!?/br> “哦,對了,”不等許秩反應,嬴陰曼的話鋒已經轉了十萬八千里,拉起許秩就走,“聽說他們捕了一頭鹿,我們去吃吧?!?/br> 嬴陰曼的心思,一點也不比秦王的好懂,被強拉著的許秩想。 ---------- 同樣看不懂身邊之人的,還有秦往。 秦徵明明出盡了風頭,卻沒一點好臉色。秦往也是佩服公子衍,對著秦徵這副愛搭不理的表情,還能侃侃而談這么久。 秦衍沒想到秦徵的騎術這么精湛,倒是自己托大了,專門過來虛心向秦徵請教,勁頭十足。 這可苦了秦往,替秦徵打哈哈,他第一次覺得說話是這么累的一件事。 可能是一邊的鄭桑也看不下去了。鄭桑見秦衍時不時拍手,大概是才騎過馬手掌殘留的粗糲感,遞給秦衍一塊手帕,提起他們約定去看狐貍的事,他們這才離開。 見秦衍與鄭桑走遠,秦王拿胳膊肘捅了秦徵一下,沒好氣地問:“你怎么一副臭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輸了呢?!?/br> 還不如輸了呢。 最后一段,許秩減速了,讓了一手。 他要許秩讓? 還一臉說教的樣子,叫他不要爭強好勝、亂得罪人。 搞清楚,他比許秩大好吧! 一個年近二十,卻毫無建樹,只能靠秦王寵愛的,王弟,也不知道他們在怕什么。他們這群儒生,畏首畏尾,花花腸子倒是一大堆。 秦徵越想越氣,自是沒一句好話,滿臉不屑,“就秦舁那個能耐,我騎頭驢都跑得比他快!” “那你就是對公子衍有意見,”秦往半開玩笑地說,朝著鄭桑的背影擠眉弄眼,“明明是你救的人,人家卻只對公子衍好。你嫉妒公子衍?!?/br> 鄭桑這段時間和公子衍走得那叫一個近,方才還給公子衍遞手帕呢。 “你有病啊?!鼻蒯绶藗€白眼,動不動就扯到女人身上。 秦往一臉懂的表情,拍了拍秦徵的肩膀,“那可是御史大夫的女兒,還長得天仙似的,你不用不好意思?!?/br> “御史大夫?”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這可讓秦徵吃驚不小,“秦舁敢那個態度對御史大夫的女兒,他這么沒腦子?” “呃……”秦往收起打趣的笑臉,糾結怎么說才合適,“鄭?!皇钦宜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