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鷹擊長空
“阿徵!”有人叫他。 秦徵虎軀一震,連忙扣上盒子,愣愣地轉頭,見是秦往,松了一口氣。 嚇死了,他還以為師傅去而復返呢。 秦往還是第一次見到秦徵這樣一臉驚悚,一看就沒在做好事,問:“你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br> 秦徵把戶籍書服服帖帖收進懷里,反問:“你找我干嘛?” “喏,你看,”秦往挺胸抬頭,拍了拍自己前胸,“我這身行頭還可以吧?!?/br> 一身嶄新的藏色勁裝,掛刀佩劍,英悍而不失瀟灑,是專門為這次行獵做的衣服。 “挺好看的,”秦徵上下打量了秦往一圈,“就是衣擺……感覺長了,到時候騎馬會不方便?!?/br> “是嗎?”秦往低頭看了一眼,不以為然,“我覺得還好啊?!?/br> 沒想到秦徵一語成讖。按照慣例,秋狝在鐘山山腳舉行,女眷乘車,男眷騎馬。一路上,秦往的下擺老往馬鞍上掛,是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秦往煩悶了一天,一到自己的帳篷,就脫了上衣,與秦徵抱怨:“做衣服的裁縫真應該拖出去打死,你都看得出來問題他看不出來!這讓我明天怎么騎馬打獵!” 瀟灑與干練本就不可兼得,秦徵也只是因為常年和申先生在外走動,隨口提的一句。 秦徵拿過秦往隨手脫下的上衣,攤開來瞧了瞧,出了個主意:“往上縫兩寸,應該就沒這么礙事了?!?/br> “你還懂這個?”秦往大跌眼境,即刻讓人叫來一個懂針線的侍女,問她可否盡快改好。 侍女看了看,低聲道:“公子這件是新衣,上面還掐了銀線,大概要一日才能做好?!?/br> “這么久?”秦往面色不悅。 她們并不是專司衣物的宮女,此處的工具材料也有限,趕工出來的活計萬一不能讓貴人滿意,吃力不討好倒是其次,搞不好要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她們并不敢應承。 旁側的秦徵心知她們為難,讓那侍女留下針線盒、先行下去,然后從針線盒里隨便尋了種顏色的絲線,三下兩下就給縫好了,交到秦往手里。 “你個大丈夫還會繡花呀……”秦往本來心情有些不佳,見秦徵這個架勢,正要夸秦徵外粗內細,低頭一看,原來就是粗略地縫合了一下,一針跨度有大拇指那么長,針腳還露在外面。 秦往略有點嫌棄,“這也太丑了……” 秦徵翻了個白眼,“愛要不要?!?/br> 正說著,外面傳來一聲尖銳的鷹鳴,混著女子的尖叫。秦徵當即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秦往緊接著反應過來,趕忙披上外衫跟上前去。 ---------- “啊——” 朗朗青天,現出一道飛快的黑影,向一名女子俯沖而去。女子來不及反應,只見一片烏黑到發光的翅膀向她撲來,下意識抱住頭蹲下。 想象中鋒利的鷹爪并沒有碰到她分毫,耳邊隨即響起一聲痛苦的鷹號,漸漸飛遠。她從自己臂膀的間隙里看見,一片黑色的下裳。 寬闊的肩背,在腰處收攏,顯出一道高挺的背影。手中握的長劍,殘留著暗褐色的羽毛與黑紅色的鮮血。 千鈞一發之際,秦徵隨手奪過一柄劍,一劍拍在鷹的翅膀上,從鷹爪下救了這個女人。 黑鷹受了點傷,在天上盤了幾圈,最后飛落到遠處一個中年男子的手臂上。 是馴過的鷹…… 秦徵眉頭微皺。 馴鷹師隨著一行人優哉游哉地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個二十左右的青年人,騎著馬,沒有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笑著說:“我們只是想看看這只鷹,不知怎么它就瘋了,向這里撲來。桑娘子,沒嚇到你吧,實在不好意思?!闭Z氣里沒有絲毫歉意。 說時,青年伸出手臂,示意那只鷹飛到自己這邊。 雄鷹振翅。 倏忽間,一柄劍擲了過來,帶著破風斬空之勢,直接刺穿翅骨。鷹飛不過半丈,哀鳴一聲,從半空中掉落,抽搐著殘軀。 見此,馴鷹主人怒目圓睜,順著劍影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衣衫半舊的毛頭小子,“你干什么!” 那小子“嘖”了一聲,好似對自己的準頭不甚滿意,沖身邊的下人點點頭,示意取回他的劍,不僅無所畏懼,還笑得出來,“我只是想看看這把劍,不知怎么就扎到那只畜生身上了。沒嚇到你吧,實在不好意思?!?/br> 這番話,與他方才所說分毫不差。馴鷹主人眼皮跳了跳,“你叫什么名字?” “秦徵?!彼h首回答。 “秦徵?”青年不氣反笑,“你知道我是誰嗎?按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叔叔?!?/br> 秦舁,秦王異最小的弟弟,得寵非常。 旁側的秦往一個勁拉秦徵的袖子,秦徵不為所動,好像沒有聽懂秦舁的話似的,“我叔叔早死了?!?/br> 實際上秦徵根本沒叔叔,他爹是那一輩最小的。 “你——” 秦舁正要破口大罵,一人叫住他:“舁公子!” 來人正是近段時間名聲大噪的公子衍,腰間還懸著秦王的碧玉環佩。 秦衍是聽說這里的情況才趕忙過來的。他首先扶起一邊驚魂未定的桑娘子,然后對著秦舁躬身一拜,勸諫道:“誠如公子所言,這只畜生已經瘋了,留在身邊終是隱患。這次有驚無險,下次要是這只畜生驚到了秦王,可不得了?!?/br> 馬上的秦舁聽公子衍搬出秦王,一時無話,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秦徵,掉轉馬頭離去。 被眼神警告的秦徵只是聳肩,轉身欲走,只見又一名年輕女子匆匆趕來,對著被鷹驚破魂的少女,一臉擔心地問:“鄭桑,你沒事吧?” 秦徵這才注意到他救的女人。 鄭桑。 他輕輕念出了這個名字,注視著面前的少女良久。 盡管現在她面色被驚得發白,衣容狼狽,眼角含淚,好不可憐,仍然難掩木芙蓉一般出眾的顏色。 鄭桑注意到秦徵的目光,拂開長姐鄭雅攙扶的手,上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多謝徵公子、衍公子?!?/br> 看來,她并不記得自己。 秦徵擺了擺手,將劍還給秦往,離開這個人漸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