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青云抱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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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人砍的,三十三刀,三十三人,每一刀深淺不一,刀沉,手法都很粗糙,是尋常百姓的揮刀手法,還好都沒有砍到要害,就是零碎受很多苦痛,如果無人先給他服藥止血,大概就和殺雞放血,血流盡而死。 既然你是他親人,請好好照顧他吧,我想他應該是遇到很不好的事情,否則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站著給這么多人砍這么多刀。 盡吾恩坐在床沿,見樂天直冒汗,打開摺扇,替他擦汗扇風,內心很是不忍,更多是不解、自責、愧疚、左右拿捏不定的反覆自傷,經天該師叔死了,他是被派去的幽冥王身邊的臥底君天謠叛變,導致戰死于九黎殿,師尊當時被牽制在另一頭的戰場,完全無法救援,何論才師叔哭著跪地求他,師尊忍痛拒絕,天下蒼生的命,一人的命,究竟熟輕熟重? 那時師尊說:"如果重來,為師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是為師對不起論才,愧對天該,九泉之下,千刀萬剮,冰山火海,甘受罪罰。" 她記得很清楚,山門倒塌,傾斜的樓閣,經天明右手纏繞繃帶,臉色茫然坐在裂開的石塊上,似乎受到極大的衝擊,兩眼呆滯,六神無主,何論才氣沖沖地提著浩然劍,當眾指著顥蒼君,兩人對峙,師尊沒有拔劍,眼底難掩苦色。 何論才道:"這就是你的選擇?發誓同生共死的七圣賢,你親如手足的師弟,都比不上你的溫州百姓,比不上你的仁義大道??。?/br> 何論才師叔這么失態,也是,雖然她沒有經歷情愛,但她看很多分分離離的案件,內容有為爭執、有為理念、有為家產、有因變心等等理由,最難受的就是,這般決裂之景。 師尊只是向她說一聲"對不?。?,在何論才大笑聲中,說著此生參商不見后,七圣賢與何論才,徒留一人一恨。 那晚,她悄悄上山去看師尊,顥蒼君人生第一次,抱著師弟經天該的骨灰檀,哭著不斷道歉,她知道師尊不愿表露情緒,于是躲在門后,也不愿其他人見到師尊失態,于是師徒各安一角,各悲傷一夜,翌日,顥蒼君還是那個肅然冷靜的大宰官,盡吾恩還是那般沉穩文靜的少年首徒。 后來,顥蒼君親自帶著金烏旭海下山,看著那一向自閉低頭走路的少年,拖著一大箱遺物板車,盡吾恩立刻替這位新室友整理一間空房,顥蒼君像個慈祥的父親,陪旭海蹲在地上,幫忙一件一件整理出經天該的雜物,當取出一件雪紡紗裙子,里面趁著淡紅色內襯,如同雪地胭脂,款式十分典雅好看。 旭海默默抱著那件裙子,顥蒼君端看攤著滿地的男子衣物,除了這件女裝,盡吾恩當時想著,看來師叔和何師叔當真很是相愛,何師叔甚至留一件衣物給他,當時旭海楞楞看著她,欲言又止,后來還是收起,三人什么都沒說。 旭海把一條不知道是啥的黑羽紋帶子當腰帶系著,他身子偏瘦,后面拖著一大截,盡吾恩知道他不想損毀經天該的遺物,只是像個稚子眷戀母親那般,想隨身帶著留有至親印象的物品,可盡吾恩自詡記憶超群,卻是怎么都想不起那條黑羽紋帶子,師叔究竟帶在哪過? 旭海當然不會說,住到"不沾襟"的他還是依然故我,不許任何人碰他的東西,當然,靜僻的院落也不會有人打擾,旭海還是養成每天天未亮,走好幾里路去上課的好習慣,他一向堅持某件事,就無比堅持,就像他堅持不去看經天該的墓碑那樣,經天明就是忘記他要給他上課,導致旭海等了又等,等不到老師一路從溫州追上來。 "師尊,我答應你,會照顧好旭海,他是師叔的幼弟,我絕不會讓他有任何閃失。" 師尊還當她是小姑娘,喜歡摸摸她的頭,盡吾恩很是為難偏頭閃躲,顥蒼君溫和笑了笑,此后再也沒有做出這等對待幼兒之舉。 盡吾恩想著往事,靠在床住,手痠了,便把窗戶打開,風吹一陣,看樂天睡著安穩,怕自己睡著樂天著涼,起身關上窗子,轉念擔心他熱,繼續替他搧風。 樂天,是幽冥王用百姓威脅你吧,所以你為了救人忍痛受了三十三刀,師尊師叔當初信任君天謠,但最后卻是遭受背叛,你會怪我嗎? 恨我吧,樂天,我的道歉太輕薄,治不好你一身傷痕累累,醫不好你內心創口,或許,恨人的猜忌,恨人的心機,比坦蕩蕩的盲目相信簡單多了。 我沒辦法像是經天明那樣依法行事;沒辦法像不系舟戲覷紅塵;沒辦法像云檀那樣瀟灑逍遙;沒辦法像師尊那樣擇善固執;沒辦法像旭海那樣純真無垢。 她只是面臨兩難時,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凡人。 盡吾恩自省時,好像看到何論才紅著眼眶,怒不可遏,劍指師尊的身影- "這就是你的選擇?發誓同生共死的七圣賢,你親如手足的師弟,都比不上你的溫州百姓,比不上你的仁義大道??。?/br> "對不住。" 七圣賢唯剩顥蒼君一人,最后終于連經天該也離開。 從小記憶偉岸高大的男子,那夜,悲傷抱著青瓷罐,縮在殿堂內哭得不能自己,像是個無依的孩子,這么讓人憐憫,連發洩情緒都不敢讓人知曉,北落師門是蒼穹,天不能塌,顥蒼君不能落淚。 她今生只見過那么一次,師尊的淚水,師叔的血,多么殘忍,多么痛徹心扉,不過她知道,罪惡的根源,是那個陰謀家君天謠。 人間或許總是充斥悲傷,每個人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填平不公的鴻溝,這就是她總是支持與己個性不合的師兄,這就是人時刻痛苦,堅持不死的理由。 有人說,成為罪惡才能消滅罪惡,那我勢必誅敵殺己,絕不容忍任何重蹈覆轍的可能。 七圣賢、何師叔、師弟、不系舟、旭海,你們經歷太多失去至親的痛苦。 她的心意很堅定,越是省思,對于樂天越是歉疚,她還是會給一句道歉,樂天應當會知道這身傷痛,都是她臨走交代造成。 盡吾恩看著樂天剛毅英俊的面龐,突然有些打退堂鼓,畢竟面對自己親手造就的受害者,要出面道歉實在很艱難,"唔……." 樂天感到渾身僵硬刺痛,隨手亂抓一把,就握住盡吾恩的手腕,緩緩道:"你怎么在這?" 盡吾恩正在假設各種情境,準備排練一下對白,怎料對方突然轉醒,支吾道:"我,你,我在檢查你的傷勢。" 樂天呼口氣松手,她轉身背對他,站在桌邊假裝喝水,樂天道:"我感覺睡好久,我夢到不系舟和大哥穿著女裝跳舞,他們很開心的樣子,你也在呢,盡姑娘露出很開心的笑容,真好。" 盡吾恩有點無言,看來這夢挺真實的,客觀道:"這是個好夢。" 樂天道:"還好我照你的叮嚀去做,順著幽冥王的意思,成功救下那些百姓,謝謝你,你真的是好厲害,未卜先知了。" 盡吾恩這都還沒道歉,樂天反而將她的算計當成益助,她從未看過這么夸張沒心機之人,或是說正面過度??? 旭海只是不愛說話自閉兒,但他還是分清誰是對他好,誰是對他壞的人,可樂天完全像是,盡吾恩有些震驚轉頭過去打量樂天,觀察著他的細微變化,想找出一絲掩飾得痕跡,未果。 樂天見她一直盯著自己,覺得那眼神過于炙熱,不好意思地拉過薄被擋住胸膛,"那個,盡姑娘,不好意思讓你這么辛苦照看我,這個,我感覺好多了,謝謝。" 真的沒發現???? 這下換盡吾恩尷尬了,這句道歉是說還是不說呢? 說了,代表她可能要花一整夜的時間,和樂天剪燭西窗促膝長談,還有八成機率樂天聽不明白其中糾纏利益,不說嘛,又好像佔樂天便宜,仗著此人沒有城府,刻意丟他出去送死試探幽冥王一樣。 盡吾恩略感為難,折扇敲敲掌心,"樂天,如果你朋友想釣魚,暗中把你當餌,卻沒有跟你說,你知道后會很難過吧?" 樂天嗯一聲,有些奇怪看著她,"釣魚?餌?你是說大哥用我釣魚嗎?他應該不會吧?" "我像餌嗎?這年頭魚還吃人?"樂天狐疑念著。 盡吾恩快要放棄了,掙扎一下,"我是說如果。" 樂天聞聞自己的手臂藥味,笑道:"那以后記得先知會我一聲啦,難過是難過,不過既然都是朋友,生死相挺,我是定會幫忙他的。" 君子抱橋,似是心有靈犀,二人視線交會,坦承而笑。 得到諒解,盡吾恩寬心,扇柄抵著額頭道:"我明白了,對不住,多謝了。" 雖然樂天不懂道歉何來,不過見她似乎放松不少,笑笑沒追問。 等到她以為樂天睡著時,背后響起含糊之音- "你本人比夢里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