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掛，兩人一前一后走出餐館。

    「謝謝你陪我吃晚餐?！购毋宕貉鲱^，今日的月亮，似乎比過往更加皎潔，「因為我爸媽工作的關係，所以我都得一個人吃飯?！?/br>
    藍可晞沒答話，只是靜靜聽著她敘述。整晚亦是如此。

    「我不喜歡一個人，很孤單?！购毋宕喝粲兴茻o的勾唇，「真的很謝謝你，雖然是我半強迫你來的?！?/br>
    隨著月光的折射，一路從下頷到鼻樑，緊接著是眼眸，無一不透著孤寂。

    每個人都用不同的方式，抵抗心中的夢魘。

    而藍可晞心底有小角，似乎正被填補。

    何沐春吸口氣，換回原先和藍可晞熱情打招呼的女孩，「回家嗎？要我送你嗎？」她轉了手中的鑰匙。

    藍可晞搖頭，「我搭公車就好?！?/br>
    她真不好意思再麻煩何沐春，一下幫她送東西給孟梓昊、一下又請她吃晚餐，雖然都是被迫接受，但不可否認的是，藍可晞確實從中得到好處。

    「一個女孩子晚上搭車多危險？」何沐春推著藍可晞的背，走到停車場，「況且是我讓你這么晚回家，是有意務把你安全送到家?！?/br>
    凹不過何沐春，半推半就下，藍可晞還是上了車，給她報了地址后，便沉默下。

    燈火明亮的街道，和車上的靜謐呈現極大的對比，藍可晞手撐著車邊，視線看向呼嘯而過房屋，這些房屋里，想必住著人，而他們亦許正和樂的吃著晚飯。

    思及此，她拿起擱置已久的手機，按下開機鍵，上百通未接來電一涌而入。

    說后悔嗎？倒也不，就是對郭凡挺抱歉的。

    「到了?！罐I車停在棟老舊的公寓前，「還是再次謝謝你，陪我吃飯?！?/br>
    藍可晞點頭，罕見地露出微笑，雖沒同何沐春一樣露齒燦笑，但這一點小舉動，也顯示出她的開心。

    關上車門，直至車向消失在黑夜中，藍可晞才轉身進公寓。

    「我回來了?！咕徚藭?，藍可晞才推開門。

    一進門，屋內一片狼藉，家具散落，就連擺放于陽臺的盆栽也被摔的一蹋糊涂。

    藍可晞嚇得身子僵在門邊，半字也吐不出來，卸下書包，才彎腰想撿起全家福，就被郭凡的歇斯底里的赤怒聲，給止住手。

    「你還記得要回家？」郭凡憤憤起身，一把抓住藍可晞肩頭，氣紅的雙眼，也不足以敘說，她的憤怒以及畏怯，「為什么把手機關機？為什么不帶項鍊出門？」

    「項鍊？」藍可晞愣住，伸手摸了脖子，才發現郭凡自幼，千交代萬叮嚀絕不能拿下的銀飾，竟然不在身上，她結巴，解釋：「昨天洗澡順手拔了……」

    「不是告訴過你那可以碰水？你拔了我怎么找你？找不到你，我又有多擔心？你知道嗎？」郭凡口直心快，說了些她藏起已久的祕密。

    抓住其中的語病，藍可晞起身，扯開郭凡拽住她的手，「透過項鍊可以找我？你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播種的果實，隨著郭凡急促的呼吸，漸漸萌芽，那是恐懼。

    藍可晞幾乎快認不得，眼前的人究竟是自己的母親，還是只把她當成洋娃娃玩弄的cao控者。

    「我只是……」郭凡見事態不對，連忙抓住藍可晞的手腕，眼眶積滿淚水，「擔心你的安危，才會、才會……」后頭的話，郭凡沒勇氣說出口。

    答案呼之欲出，即使不用郭凡開口，藍可晞也明白她想說什么。

    「不要再哭了好不好?！谷淌芄材敲炊嗟难蹨I，這回藍可晞再也不想忍，扯開嗓子，回擊道：「哭能解決事情嗎？就是因為你每次說不贏都用哭的，爸爸才會受不了，離開你！」

    話語方落，藍可晞抬手摀住嘴，驚覺自己下意識把話說得太重。

    情緒潰堤，通常只需無心的一句話，壓垮駱駝最后一根稻草，無疑不是拋棄自己的丈夫。

    「這難道是我愿意的嗎？」郭凡放聲尖叫，拿起一旁的水杯往藍可晞身上砸，「我也盡力做好一個妻子的角色，要不是你爸外遇，我會在家里裝監視器，我會在你們身上裝定位系統？為什么你們都要把錯往我這推？」

    脹紅的手臂，阻斷藍可晞的思緒，不敢輕舉妄動的她，只能待在原地，看著發狂的母親，原先塵封在心底的記憶也被撬開。

    「你爸爸走后，我只剩下你，所以我只想好好保護你……」郭凡踩著憤慨的步伐，推開藍可晞的房門，翻出她藏在床底下的vr眼鏡，「都是它害我失去你！都是它要把你帶離我身邊！」一氣之下，郭凡把手中的罪魁禍首往地板砸。

    vr眼鏡瞬間支離破碎，殘骸散落各處，如同藍可晞此刻的心，原本僅存一點的情誼煙消云散，蹲下身子，手里拾起碎片，「你還不明白嗎？」

    話中的哽咽透出她的委屈，她啞著聲：「我會變成這樣多半都是因為你。你扼殺了我的人生，我所有構建的未來，都毀在你手中！你把我囚禁在你的世界，換得我只能在虛擬世界中，找尋點慰藉，這樣的行為，錯了嗎？」

    也不管郭凡聲嘶力竭的哭喊和挽留，藍可晞抱著眼鏡的殘體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