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后被死敵暗戀 第26節
江赫海眉心突突地跳, 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小輩本是他能隨手捏死的存在,卻因自己兒子喜歡,他不得擅動, 他一向清冷淡漠的兒子, 如今著了魔一般向著她,反而對自己仿若敵人, 這笑在旁人眼里是友善, 在他眼里卻是挑釁。 他仿佛透過付甜甜那張美麗面孔下看到了她真實的惡劣。 只是于旁人而言, 能勸神子與掌教和睦總歸是好的, 作陪的長老有人輕聲開口:“掌教,我看這孩子也不像傳聞中那般不堪,看著像個好孩子, 年輕人總歸與我們這些老家伙不一樣, 掌教便寬恕一二吧?!?/br> 這也是給掌教幾分臺階下,他們這些作陪的長老便是如此作用,否則吵得太過,掌教與神子分割,到頭來氣惱的還是掌教自己。 江赫海心中實在不快, 可事已至此, 再鬧下去也沒什么結果, 那令牌他不可能再收回去。 見付甜甜還在對他笑,他干脆挪開視線,眼不見心為凈。 “罷了, 本座不欲為難你這小輩, 但本宗門規不可廢, 江聽玄, 從今日起你每日去苦海崖面壁兩個時辰以做懲罰, 付甜甜,你雖有令牌,但不是本門弟子,本門重地你皆不可去?!?/br> 語氣稍停,他聲音變冷:“就這樣,退下吧?!?/br> 江聽玄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無波,沒有再說什么,行禮退下。 付甜甜同樣如此,帶著溫和笑意和他走出了正殿。 他們離開之后,江赫海才狠狠一掌擊在面前桌案上,恨聲道:“逆子!” 坐下長老皆是苦笑,方才勸他那位再次開口勸道:“掌教,神子的性子向來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枚令牌而已,那小姑娘我瞧著也沒傳聞中那般不堪,你又何必因此與神子生分了?!?/br> 江赫海依然有些不滿:“那是我的兒子,怎能向著外人?我為他謀劃一切,又為他尋了寂靈鴻那老家伙的女兒為道侶,我費盡心血只想為他好,他卻尋了這么個女子來氣我?!?/br> “天資絕世者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若全然按他人謀劃來為,又豈能成為強者,我看你就放心吧,神子向來沉穩,不會有什么問題的,那寂靈幽太過驕縱,也不算良配?!?/br> 長老反而笑了笑,語氣輕松:“況且還有夫人在?!?/br> 他提起掌教夫人,江赫海臉上的憤然之色總算淺了點,許是想起什么,他長嘆一聲,聲音低了下去:“我縱橫一世,唯有在這孩子身上束手無策,若有一日江聽玄能不再忤逆我,我也算沒什么所求了?!?/br> “掌教言重了,神子對您還是很敬重的?!?/br> 江赫海掃過他帶笑的面容,面色更低沉了些:“但愿吧?!?/br> 另一邊,付甜甜和江聽玄走出正殿,往飛龍秘庭之后的宗門禁地走去。 掌教夫人深居簡出,獨自居住在宗門禁地中,鮮少出門,平時無人敢打擾,便是掌教有事也會親自前往。 一路看過飛龍秘庭中巍峨的建筑,付甜甜臉上一直帶著溫柔微笑,她看了一會兒,才回頭同江聽玄說:“你們宗門看起來很美?!?/br> 天極宗建立在高高的山巔上,周圍甚至縈繞著不少流云,據說是天極先祖以偉力挪移了幾座巨大山脈,又將山巔抹平,才在其上建立宗門,俯瞰腳下眾生。 江聽玄目視前方,緩步而行,并未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平淡道:“世上美麗者諸多,不止這一處?!?/br> 這句大概還是在說她美麗的景色見得太少,所以才會迷戀伏天臨。 付甜甜忍不住笑了笑,仿佛第一次見面那樣,聲音帶著些揶揄,她看著江聽玄,眉眼彎彎:“神子勸我總有萬般道理,可我卻發現神子與掌教相處時,仿佛孩子學步般不知如何言語,這莫非就是當局者迷?” 大約她的話確實是事實,江聽玄沉默著沒有回答。 付甜甜看了他一會兒,也將視線往前,她語調溫柔平靜,一點也看不出是個癡迷‘渣男’的迷途少女。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掌教是愛你的,也許他的方式有些令你不喜,可他的目的定然是為了你好。我無父無母,也無法體會父母之愛,見到別人被父母疼愛總會有些羨慕,想著我的父母要是也還在便好了,神子,莫要讓眼前情短暫緒蒙蔽你的雙眼?!?/br> 她的聲音很溫柔,也很恬靜,曾經也有人勸過江聽玄與掌教緩和關系,但那都是從利益角度,從來沒有人這么直接同他說過這樣的話,當然,也沒有人成為過他的朋友。 江聽玄靜靜聽著,罕見地沒有產生什么不悅情緒,只是覺得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很寧靜。 付甜甜見他不語,才繼續往下說:“神子欲救我,想勸我遠離首席,那么我也勸神子,也許試著去接受掌教的好意,會發現一切都不一樣?!?/br> 長久的寂靜后,江聽玄才開口,聲音并無什么不悅。 “他并不喜歡你,為何還要勸我?” 付甜甜灑然笑道:“他是你的父親,喜歡你便好了,我只是一個外人,不需要喜歡我,況且我也不算為了掌教,算我報答神子愛護之恩吧?!?/br> 江聽玄看了她一眼:“你這樣聰慧的人,為何會一心愛慕伏天臨那種薄情寡性之輩?” 付甜甜因他的話愣了一下,許是想起什么,她面色微黯,過了一會兒才道:“大約是因為人永遠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首席救我于危難之間,所以無論他如何,我總是不忍拒絕他,也不忍看他難過?!?/br> 江聽玄靜靜凝望她,卻什么也沒說,他收回視線,面容看不出情緒,兩人之間氣氛低迷了一些,沒有再談論。 識海中,萬俟仙王饒有興致道:“小家伙,你化身付甜甜便算了,為何還勸他接受天極掌教?” 這話若不是他就在付甜甜識海中,定然以為她是真心勸誡江聽玄,是一心為他好。 “這個身份日后怕是要長期存在?!?/br> 付甜甜聲音沒一點波瀾,十分鎮定:“既然存在,自然要有完整的模樣,她是一個真實的人,又不是紙片,既然有不堪與陰暗,自然也有光明與善良,你以為江聽玄是個傻子,隨便說兩句他就信了?若是這個人物塑造得十分表面,他遲早有一天會發現端倪?!?/br> 停了停,她又道:“況且我現在就是付甜甜,精通幻術之道,是一位可以與各宗天驕媲美的天才人物,天驕之輩,道心堅定,各有各的道,我只是心悅伏天臨,又不是伏天臨的附庸?!?/br> 這話其實有些矛盾,不過從她嘴里說出來萬俟仙王卻一點兒也不意外,他早便知道這小家伙不是凡俗之輩,如今聽她解釋,他由衷贊嘆:“為男為女,你都不是泛泛之輩,小家伙,你真是生錯了時代?!?/br> “行了,別生錯了時代生對了時代之類的,我沒興趣聽你說仙族時期的輝煌,阿玉,你沒事少開口,很打擾我情緒的醞釀知不知道?” 付甜甜對他非常嫌棄,每次說了幾句就不耐煩了,希望他少說點話。 萬俟仙王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被人嫌棄到這種程度,語塞半響,他才悵然道:“想當年……” “行了,當年你嚇哭了好多嬰兒是吧,我知道了,你可以閉嘴了?!?/br> 付甜甜飛快堵住他的話,語氣很有些罵罵咧咧的傾向,堵得萬俟仙王說不出話來。 現實世界中,她和江聽玄一路沉默,行至宗門禁地。 越過幾道禁制,她隨江聽玄來到了一座開滿鮮花的庭院。 一位面容溫婉,眉間帶笑的女子正在給院中的鮮花澆水,她烏發堆在腦后,挽了一道松松的髻,眉如遠山、面如墨畫,身穿月白色長袍,整個人顯得溫柔又美好。 雖然宗門弟子都知道有位掌教夫人,但這是付甜甜第一次見到她。 她仔細打量了幾眼,腦海中嘖嘖稱奇:“江聽玄他娘真好看,這氣質絕了,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江聽玄這么個冰塊的,真是便宜了天極掌教,可惜差了輩分,不然這不得給龍傲天當正宮?” 系統:“……” 系統完全不敢接話。 它沒想到宿主見到死對頭的母親第一反應竟然是美女、好看、可惜不能收入囊中這種禁忌想法。 當然,付甜甜也就只是感慨了一句,她還沒這么喪心病狂打江聽玄他娘的注意。 見到母親,江聽玄臉上的冷漠罕見退去了幾分,他輕聲行禮:“母親?!?/br> 掌教夫人放下澆水的壺,看了他一眼,溫柔道:“玄兒來了?!?/br> 又看到他身邊目光染著些好奇、眉目溫柔的女子,她笑容加深了些:“這位是甜甜吧,快進來?!?/br> 她倒是與掌教全然不同,對付甜甜沒什么不悅情緒。 付甜甜便和江聽玄一起走進這座開滿鮮花的小院,于庭院中坐下,掌教夫人親手幫他們兩倒了一杯香氣撲鼻的花茶,微笑道:“時常聽玄兒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真是個極俊的孩子?!?/br> 江聽玄握著茶杯的指間微緊,這一次付甜甜十分清楚地看見他臉側微紅。 但這位神子面容顯得平靜淡漠,仿佛那一絲微紅并不存在,他解釋道:“母親,我與付甜甜并不是傳聞中那般關系,我們只是朋友,因為一些事,我邀她來宗門小聚?!?/br> 掌教夫人點了點頭,依然笑著看他們兩。 “日后若有時間,可常到我這兒坐坐,別的沒有,茶水還是有幾杯的?!?/br> “謝謝夫人?!?/br> 付甜甜露出一個甜美笑容,看了眼江聽玄,好奇道:“神子經常提起我嗎?” 她這句當真是好奇,沒有別的意思。 可江聽玄卻驟然咳了一聲,似乎被茶水嗆到,他放下茶杯,不等掌教夫人開口,已率先用平穩的聲音道:“我罕少有朋友,所以多提了幾次?!?/br> “這樣啊?!?/br> 付甜甜似恍然點頭,隨后輕緩開口,語氣帶著些愉快:“我也沒什么朋友,除了首席之外,只有神子這個朋友了?!?/br> 她提起‘首席’,可掌教夫人卻沒有半點反應,依然如話家常般輕輕笑著,寬慰道:“那你們很有緣分了?!?/br> 氣氛愉快,付甜甜也就更隨性了些,她掃了眼院子里的花團錦簇,真心贊美:“夫人,你把這些花養得真好,那一株是北方平原的珍品吧,聽說很難成活?!?/br> 她指著一株天藍色有著層層疊疊手掌大小的花卉,面露喜愛。 掌教夫人隨她視線看去,欣然笑道:“只是閑暇時打發時間罷了,也算不得什么珍品,甜甜若喜歡什么花,自行采摘便是?!?/br> “好?!?/br> 付甜甜與尋常女子不同,見掌教夫人這么說,她也不客氣,飛快跑到那株天藍色花朵前,直接摘了兩朵最好看的拿在手里,欣喜道:“真好看,我要配個好瓶子插著?!?/br> 掌教夫人眉眼彎起,對她的直接并無不喜,見身旁兒子不語,她道:“這孩子心性倒是真誠直接,既是種出來,自然讓人喜愛更重要?!?/br> 她是修道之人,沒什么‘花朵要長在枝頭才有意義,摘下便會枯萎’的想法,能讓人覺得喜歡和開心,這植株便已盡到了它的使命。 江聽玄面容沉靜內斂,靜靜看著付甜甜游弋在花海中,一朵一朵尋找,最后開心地捧了一大把花回來。 她按照顏色分類,從那一大把花里面分出了一部分火紅的花卉塞進他懷里,還笑道:“神子,你平素太安靜了,需要一些火熱中和?!?/br> 這自然只是一句玩笑話。 江聽玄沒有拒絕,他握著這把火紅花卉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付甜甜懷抱花束和掌教夫人道謝。 “謝謝您送給我這些花朵,看著它們,我覺得心情好了許多?!?/br> “那便好?!?/br> 掌教夫人笑著點頭,又給他們斟了一杯花茶。 與江聽玄細品不同,付甜甜每次都直接喝一大口,然后稱贊道:“好甜?!?/br> 掌教夫人的茶確實不錯,甜滋滋的,是她喜歡的味道。 愉快交談,在開滿鮮花的庭院待了一下午,最后付甜甜喝了十幾杯不同的茶飲,帶走了一大束鮮花,還得到了掌教夫人贈送的新鮮茶點。 離開時天色已近黃昏,她和江聽玄走出庭院,依依不舍回頭看了一眼,由衷道:“夫人真是一位溫柔的人,我很喜歡她?!?/br> 這句不是客套,而是來自于付甜甜和伏天臨的共同認可。 溫柔的人總是遭人喜歡的,雖然她看掌教那大冰塊臉不太順眼,不過掌教夫人真的很不錯。 江聽玄一直沒有怎么說話,只是看著她與掌教夫人交談,如今離開,聽她這么說,他聲音平緩道:“我母親很少與人這么親近?!?/br> “是嗎?那可能是我與夫人比較投緣吧?!?/br> 茶點收入了芥子戒,不過鮮花她抱在懷中,付甜甜抱著花束,一邊漫步離開,一邊笑著同他說:“神子,你有一個很好的母親?!?/br> 這句話她說得很溫柔,語調溫婉而愉快,有種歲月靜好的美好,江聽玄卻微皺眉眼,并未開口。 他記得,付甜甜說她無父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