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 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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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前面沒坑,那她在圈里這四年就算白待了。 可即便明知山有虎,解約書她也非拿不可。 卻夏眼尾一耷,無聲走過去。不過她沒有坐下,而是單手扣扶上椅背,平靜抬眸:“楊總,我今天是來拿解約書的,如果還有其他事,請您有話直說?!?/br> 楊宗銘面上笑容微不可查地頓了下。 然后很快中年男人就重新和樂地笑起來,他擺著手走回自己桌后,“小夏你這個性格還真是,有個性,哈哈,有個性,難怪自身條件這么好,這幾年也……” 他話故意只說了半截,就停在自己的老板椅前,“不過現在,公司想重新爭取和你合作的機會,當然,我們也會給出足夠的誠意?!?/br> 卻夏漠然仰眸,和楊宗銘對視著。 楊宗銘:“資源傾斜是最基本的,公司可以保證,讓你在一年內,成為與芷薇熱度相當的明星藝人?!?/br> “……” 楊宗銘笑容不變,心底卻驚奇起來。 他竟然在面前的女孩神色反應上看不出一點動搖或者被誘惑,一定要說,幾乎是淡漠又茫然的走神—— 就好像剛剛他把一大堆紅艷艷的錢丟在了一個外星人面前一樣。 卻夏也終于在這稍長的停頓里游回神思:“您說完了?” “是,這是新的合約,你回去考慮考慮,有什么不確定的條款我們可以再——” “不用了,謝謝?!?/br> 別說考慮,卻夏一秒都不想多待,更一眼都沒看楊宗銘遞來的合同。 楊宗銘再好脾氣,這會兒也不由惱火且不解地瞇起眼:“你知不知道你拒絕的是什么樣的價值?!?/br> 卻夏:“我給秦芷薇做了四年的替身?!?/br> “是,”楊宗銘一愣,以為卻夏想翻舊賬,“這個情況是公司的疏忽,我們之后還會給到你更多的——” “我的意思是,我很清楚這份合同的價值?!?/br> 卻夏平靜漠然地垂下眼,“但我不需要?!?/br> “……”楊宗銘,“?” 楊宗銘幾乎氣笑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喜歡錢的人?” 他伸手,一扣旁邊的很厚一沓的材料,從過來時候卻夏就已經注意到了——因為上面放在第一張的是她當年進入天樂傳媒前的簡歷。 “我很了解你,卻夏,你家里的人和事我都清楚,你可能不知道,當年還是我蓋章同意你進入公司藝人名單的?!?/br> 楊宗銘敲了敲,讓紙張發出沉悶厚重的聲音,他才落回手。 “所以你家里的條件,沒人比我更清楚,你當初就是為了錢才進來的,不是嗎?” “你現在跟我說,你對這么多錢毫不動心,你覺得我信嗎?” 卻夏默然望著那沓資料。 只這樣一疊就算了解了。 那她的人生,還真是單薄又沉重啊。 女孩垂眸,忽地笑了。 像冬雪霜凍的山谷里,嶙峋猙獰的巖石縫下,一朵搖曳的,生動的,在無邊雪色里讓人移不開眼睛的花。一朵就開出了滿山春景。 楊宗銘都看得愣了下。 “錢很好,但拿到需要代價,它從來是價值交換,不是純粹的贈予?!?/br> 卻夏眸子冷淡而澄凈,“而現在,我對自己擁有的一切很滿意,——所以抱歉,不換?!?/br> “…………” 楊宗銘徹底結舌。 卻夏沒有等他的意思:“我已經給您和公司足夠的尊重,特意來這里聽您說這些,而如果您叫我來的目的只有這個,那我想我們的意愿溝通已經結束了?!?/br> 女孩瞥了眼掛表,“請您把簽署好的解約書寄給我——郵費到付?!?/br> 楊宗銘:“?” 卻夏說完,利落轉身,就要離開這個房間。 只是在她手握上門把手前,身后傳來個從笑里略微沉下去的聲音:“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底氣是什么——陳不恪嗎?” 卻夏停下,垂眸。 果然。 楊宗銘:“如果你是寄希望于,他可以給你資源——確實,陳不恪能給你的資源,在圈里找不到第二個人或者第二家公司,但你也要想清楚,等到將來有一天你們分手,一切都會隨之消失、甚至如果分得不夠好看,還會反噬?!?/br> 楊宗銘諄諄善誘:“而公司給你的,白紙黑字,和感情這種脆弱的東西無關?!?/br> 卻夏沒說話。 楊宗銘:“怎么,被我動搖了?” “…不是?!?/br> 卻夏停在門前,半晌才偏了下頭,淺咖色瞳子透著光,安靜到顯得嘲弄。 “用網上的話說,槽點太多,不知道該從哪句反駁?!?/br> 楊宗銘:“?” “最后我想了想,其實沒必要反駁?!眳s夏漠然轉回去,按上門把手,緩緩壓下—— “這座高樓和樓里的人們,從來沒有誰真的認識我?!?/br> “您也一樣?!?/br> 卻夏拉開了門,徑直踏出。 剛轉過身,卻夏就怔停在原地。 離著楊宗銘的房門就一兩米遠,一道清拔修挺的身影就斜斜靠在墻前。 黑色帽舌下壓著雪白松散的碎發。毛衣高領慣例地拉到鼻梁,被光影描出線條凌厲漂亮的下頜,然后長垂著的睫毛動了動,掃落碎影。 他起眸望來。 卻夏怔了好幾秒:“你怎么會在這兒?!?/br> 陳不恪抬手,懶洋洋勾下了毛衣領,露出正顏: “刷臉就進來了?!?/br> 卻夏讓他梗了下,好氣又好笑:“我是問你怎么會在h市,你不是回p市的祖宅了嗎?” “哦,這個?!?/br> 陳不恪很自然就屈腹直身,然后走到卻夏面前,慢吞壓腰,最后一把把面前比起他挺小一只的女孩抱進懷里。 他抱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都不想漏給外人看。 白毛埋下,在她頸窩蹭了蹭。 “…想你了?!?/br> 他嗓音輕啞。 卻夏心里卻跟著顫了下。 完了。 卻夏心底嘆氣。她別想再在白毛這兒能翻身了。 卻夏抬手胳膊,回抱住他。 然后煞風景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從卻夏身后、陳不恪眼皮前不遠的地方響起來了。 “哎喲,恪總大駕光臨,怎么也不提前讓人知會聲?我好下去接您啊?!?/br> “不用,站那兒?!?/br> 陳不恪冷冰冰懶洋洋的一句給對方釘在原地。 他仍低身抱著卻夏,還禁錮住了懷里的女孩,不讓她鉆出來或者轉身。 卻夏掙不過,氣悶地給他搗了一錘。 力道控制得很謹慎,既不小得像撓癢,又克制著怕給他砸疼了。 陳不恪被她錘得埋下頭笑了,嗓音悶啞。 “怎么力氣就這么一點……難怪讓人欺負?!?/br> 卻夏哽住。 陳不恪卻在說完后,涼生生地起了漆黑的眸。 他微微直身,冷望著楊宗銘:“她脾氣好,懶得和你們計較。我心眼小,她的事情我一定會計較?!?/br> “您別誤會,我們沒有別的……” “楊先生,”陳不恪冷淡截斷,“以你的認知或許理解不了,她的底氣就是她自己,和任何人沒關系——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愿意出賣靈魂或原則來交換利益,但卻夏不是,她也不是你可以量化估值的人?!?/br> 陳不恪說完,擁抱也阻攔著女孩的手垂下,她卻停在他身前,沒有要轉身了。 他垂手勾握住她的,利落地將人牽走。 只有聲音冷冷地落在身后。 “天樂傳媒上下不要再給她發一條信息打一通電話,否則,你們就和我的律師團隊談吧?!?/br> “……” 乘電梯下樓的一路,卻夏都安靜著。 陳不恪也不介意,逮著女孩的手指一根一根把玩,只在電梯上下其他乘客的時候,他才會背側過身,把卻夏藏進梯廂的角落。 直到最后一個乘客從一樓下了電梯,只剩下兩人的梯廂向地下停車場運作。 卻夏抽了抽,剛松脫一點,又被警惕的白毛一把握回手心—— 他正保持著面對面擋在她身前的位置,黑眸垂睨,神色嚴肅:“再玩一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