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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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結舌。 陳不恪想起什么,忽笑了笑:“哦,我不但不會退圈,還決定要接一部影視劇了?!?/br> 男子一驚:“接???是客串獻禮劇那種嗎?” “不,”陳不恪抬手,食指指腹懶懶擦過半闔著的右眼上瞼,“言情劇,男主角?!?/br> “??” · 今天晚上只有卻夏一場替身戲。鏡頭不長,但很不巧,是和常敬的對手戲。 卻夏習慣獨來獨往,性格又淡漠,身邊能叫她產生明顯好惡的人都少有。即便有,她也不會把私人情緒帶進到替身演員的工作中。 然而,常敬顯然和她不一樣。 “卡,這遍接住的姿勢太僵了,ng?!?/br> “……” “卡,注意角度,ng!” “……” “卡,ng??!” “……” 三遍ng還是沒過,脾氣算得上老好人的導演都炸毛了。 導演本被他直接摁在桌上:“卻夏!你們今晚是怎么回事?就一個高空摔落一個跳起接住的鏡頭,你們要拍多少遍才能過?!” 卻夏扶著緊繃在腰間的威亞,微微蹙眉:“抱歉,導演,能給我們三分鐘時間嗎?” 導演皺著眉,一掃卻夏身后。 他作為老資歷,自然看得出這場鏡頭的主要問題不在替身女主的卻夏,而在飾演男主的常敬身上。只是劇組這么多工作人員看著,他不好對常敬發作。 猶豫過后,他揮了揮手坐回椅子:“各組休息十分鐘,你們兩個聊好這個鏡頭怎么處理再回來拍?!?/br> “謝謝導演?!?/br> 設備組的上前來,給場中的卻夏和常敬解開威亞。 對著常敬的那個還算小心認真,而卻夏這邊,設備組的小姑娘明顯為額外的加班工作量而黑著臉,下手的動作都重了許多。 常敬一邊和身前的設備組男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一邊假意游走著眼神,余光卻往身側看。 就站在旁邊,女孩身上是和他相近的黑色緊身夜服,還有妝造的淺灰色長發。上了妝的眉眼素淡精致,出了戲后,她就那樣安靜又慵懶地站著,隨時能睡過去一樣。 此刻跟著扯她威亞的工作人員的動作,被牽得像個漂亮出奇的人形娃娃。 對方再用力,都不見她皺一絲眉的。 “輕點?!背>垂硎股癫畹卣f了一句。 面前設備組男生慌忙松手:“???我用大勁兒了嗎?” “不是說你,”常敬頓了頓,往旁邊看,“給卻夏松威亞那個,弄傷了演員,后面的戲你上嗎?” “啊,對不起……” 察覺女孩停了停,慢吞吞轉頭過來,常敬清了清嗓,心里選了個比較上鏡的角度對著她視線來處。 想著“她應該感動得熱淚盈眶了吧”,常敬假作不在意地接上目光—— 女孩神色清冷得很是漠然。 如果一定要說那雙近琥珀色的眼瞳里有什么,那也絕不是眼淚,而是“你有病嗎”。 常敬差點氣死。 等工作人員離開,常敬終于不用忍了:“我幫你說話,卻小姐就這樣回報我?” “我怎么了?!?/br> “你剛剛那個眼神,難不成能是感謝的意思嗎?” “不是,”卻夏否認得平靜坦然,她沒情緒地瞥他,“我不理解你們這種人的腦回路?!?/br> “??什么叫我們這種人?” 卻夏短暫地思索過措辭,開口:“制造天大的麻煩,然后施以無關緊要、后患無窮的援手,這是一種新興的慈善方式么?!?/br> “……” 常敬噎得一句話都沒上來。 畢竟剛剛的ng,就算別人看不出來,和他對手戲的卻夏不可能沒感覺是他故意在制造問題為難她。 想到這,常敬也懶得再演,干脆抱臂笑問:“那卻小姐跟導演申請下來的三分鐘里,是要和我談什么呢?說服我配合你的替身演員工作嗎?” “我不喜歡講道理,尤其和不講道理的人,”女孩懨懨道,“劃下道吧?!?/br> “什……什么?” 這么匪氣又平靜的語氣,常敬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僵硬地扭過頭。 卻夏以為他不懂,耐著性子換詞:“讓你立規矩?!?/br> “我當然懂,”常敬幾乎惱羞成怒,“我是說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卻夏停了兩秒,沒表情地歪了歪頭:“在我耐心告罄、把你送進醫院前,讓你想個恩怨兩清的規矩?!?/br> 常敬:“……” 這女人在威脅他。 她自己都流言纏身了,竟然不求托靠、還敢反過來威脅他?? 常敬氣得沒能及時組織起語言,就看見要走的女孩輕“啊”了一聲,又眼神絲毫沒起伏地轉回身。她抬手,比了一根手指。 夜色與燈火間,白得像某種良玉。 常敬本能多盯了幾秒:“這又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次機會?!?/br> “…什么?” “再ng一次,下個鏡頭,你身體的某個部位就會不慎負傷?!眳s夏平靜說完,走了。 常敬神色抽搐地站在原地,瞪她背影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卻夏的最后一個鏡頭終于得以順利結束。 從劇組租借拍攝區出來,卻夏確認過手機,距離她和陳不恪約好的探視逆子honey的時間還有許多寬裕。 沒什么猶豫,卻夏就單肩背上包,朝影視城西北角溜達過去。 夜色掩映,燈火闌珊。 上著鎖的小洋樓旁,矮墻上影子悠悠晃晃,女孩借力支撐連跳帶起,輕盈一躍,就翻了進去。 進到二樓露臺,卻夏將背包扔到靠著低欄的石凳邊,側身靠上。 為防意外,二樓露臺四周的低欄也是水泥澆得,最上面鋪著冰涼的大理石。卻夏折起胳膊靠在上面,懶洋洋地撐著腮,往藍黑色的夜空里望。 小時候她就喜歡在院子里看星星,聽母親講它們的名字和故事,然后做一個美美的夢。 現在她還是喜歡看星星。 但不會再做夢了。 晚風涼里帶著潮意,閉上眼就讓人想起江南石板參差的小巷,綠苔積潭,青瓦檐下洇濕的水痕,松針末尾綴著一顆顆將落未落的雨滴。 卻夏張開胳膊,伸懶腰那樣,慢慢吸了口氣。 像是要把那些散落在夜色角落里的夢都擁回身體。 在她屏到極限,就要吐息前。 小洋樓樓外,空曠黢黑的巷道上,一道煞風景的笑低低渺渺地勾上來。 “rose?”(電影《泰坦尼克號》女主) “?” 卻夏一滯,睜開眼。 樓下,石板路上,陳不恪頂著那頭冷淡的白毛和那張冷峻清雋的臉,卻勾了個輕微戲謔的笑。 “you jump,i catch?!保ㄗg:你跳,我接。) “……” 卻夏終于回過神—— 某位“平易近人”的白毛頂流又在拿電影梗調侃她了。 興許是在這人面前沒少出過糗事,卻夏心情挺平靜,就把胳膊放下來了:“不跳,”她撐著圍欄,垂眸,居高臨下但懨懨地睨著那人,“砸到你,賠不起?!?/br> 陳不恪插著兜笑:“不用你賠?!?/br> 卻夏自然不信他的鬼話。 那人顯然也是玩笑,他朝上次見卻夏下來的那道藏在小巷的矮墻走去,卻夏猶豫了下,也在二樓露臺上跟著繞過去。 見陳不恪似乎有要上來的意思,女孩神色終于有了波動。 “你……”卻夏遲疑盯他,“如果在這兒摔傷,應該不用我賠吧?” 話間,陳不恪已經輕松踏上矮墻接茬。 只差中間可以用來助力的離接茬半米的露臺平臺,就能翻上來了。 聞言那人停下,薄而凌厲的眼皮輕輕一掀,浸透過眼角的那個笑里洇著淡淡嘲弄,配上那張臉卻又蠱人。 他就懶懶睨著她,握上欄桿,冷白手背上青藍血管一綻。 砰。 落地的風聲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