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阿笙點頭：“老方?！?/br>
    老方健談，只要不是在灶臺上，平時是個人都能說上幾句話?！奥犅勗贍斪詡€兒開了小廚房，可還習慣？”

    “習慣的。只因我那邊偏遠，過來不便。這才想著自己弄著?！?/br>
    “這樣也好?！?/br>
    元阿笙一路瞧去，菜蔬多為時令蔬菜，胡瓜、苦瓜雖有少許，但也能證明這個時代菜品所盛。

    “尋常里，菜中少用花椒？”

    “豈止花椒，主子吃不得辛辣，但凡是嗆味的，姜蒜、胡椒、茱萸皆少用?！?/br>
    元阿笙點頭。

    原來胡椒也有了。

    “他平日繁忙，辛辣易燥，少用也正常?！?/br>
    老方笑呵呵地道：“哪里，我在顧家后廚呆了二十年，主家人沒誰能吃得來這辣味?！?/br>
    元阿笙了然，“怪說呢?！?/br>
    “所以啊，我才說少爺分出去也好，在自個兒小廚房是自己想如何便如何?！?/br>
    “方師傅說得有理?！?/br>
    逛也逛完了，元阿笙正要開口回了。忽聞一股酸甜香氣，是醪糟？

    “方師傅，大廚房里有醪糟？”元阿笙抿唇，唾液快速分泌，久違地想吃那一口醪糟湯圓了。

    “少爺好鼻子，我前兒個才釀出來的。這甜酒釀時候正好，少爺要不要嘗嘗？”

    “單吃我不習慣，做醪糟湯圓亦或是酒釀雞蛋我倒是喜歡?！?/br>
    “那少爺帶些回去?！?/br>
    元阿笙極喜歡醪糟，歡欣點頭，“我便不客氣了?！?/br>
    “廚子最歡喜的，無非是自己做的東西受人喜歡。少爺收下便是?！?/br>
    一番謝謝后，元阿笙辭別老人家。

    來的時候空手，回的時候多了個小酒壇子。不過是顧柳抱著。

    他也沒再往樹林子里藏，而是跟在元阿笙身后，時不時撞一下顧棲，溜溜達達，好不快活。

    “少爺要回去嗎？”

    “換一條路，慢慢逛回去?！?/br>
    顧柳跟顧棲對視一眼。

    換一條路好啊。

    兩人腳步一拐，將人往湖邊帶。

    可惜，顧恪決不在。

    回到院子，阿餅兄弟倆跟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站著。兩雙眼睛都看著地里，一動不動。

    元阿笙瞧了瞧周圍，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歇歇吧，我去做個小食吃?！?/br>
    “我燒火?！爆F在但凡是做飯，燒火的活計全給阿團包攬了。

    元阿笙取了糯米粉，加水慢慢揉成小拇指頭大小的湯圓。擺了一案板，整齊好看。

    芭蕉樹上，顧柳胳膊肘撞撞顧棲?！鞍?，要不要咱給主子送一點去?！?/br>
    顧棲：“那也得元少爺多做才是?！?/br>
    顧棲咧嘴jian笑，“那還不容易?！?/br>
    “少爺，我吃得多！”

    元阿笙：“你當正餐吃嗎？”

    “當然，少爺做的好吃嘛?！?/br>
    元阿笙點頭，搓湯圓也不費事兒，他又加了一點。

    做這個快，湯圓下鍋幾下便浮起來，醪糟在里面攪散，放些枸杞子跟白糖便好了。

    “要吃過來端?！?/br>
    話落，顧柳便拎著食盒蹦出來。

    “你這是？”

    顧柳嘿嘿一笑?！爸髯哟蟀胩於荚谔幚砉珓?，少爺顧忌主子身體，特意做的這小食，小的一定好好稟報?！?/br>
    元阿笙盯著他，直盯得顧柳厚臉皮直抽抽。心虛道：“少爺……”

    元阿笙瞪他一眼?！岸税??！?/br>
    “誒！”顧柳立馬揚起笑，手上迅速，就害怕元阿笙反悔。

    即將蹦出門檻，后頭陰惻惻道：“不許像剛才那樣說！”

    顧柳擦了把汗，“曉得曉得?！?/br>
    *

    幽竹撲簌，沙沙有聲。無論是杏雨梨云的春，還是玉樹銀花的冬，棲遲院始終像空寂的山林，少了幾分人氣。

    顧柳到書房外的小花圃后見顧冬守在門邊，就知道顧恪決在。

    但沉靜的氛圍讓他不敢進去，只悄悄從大樹后頭支棱出個腦袋。

    “噗嘶噗嘶~”

    顧冬定睛一看，見是顧柳瞪了他一眼，走下臺階?！昂问?？”

    “給，元少爺送的?！鳖櫫⌒膶⑹澈刑?，往前一送。

    顧冬將信將疑，“真是元少爺主動送的？”

    顧柳一笑，“元少爺做的，送那也肯定是元少爺允許了才送不是?！?/br>
    顧冬：“等著?！?/br>
    主子朝食只用了一點，之后便一直待在書房，現下正適合用一些。

    見顧冬敲門進去，顧柳猴兒似的輕巧躥至門邊，隨后蹲下，安靜當個石墩子。

    里邊聲音雖輕，但清晰落入耳中。

    “少爺，元少爺做的吃食，可要嘗嘗？”

    “他讓送的？”

    這話問得石墩子.顧柳縮了縮脖子?？刹宦?，就是元少爺讓的。

    “顧柳說，是元少爺應允的?！?/br>
    “拿來吧?！?/br>
    “是?！?/br>
    沒等多久，食盒拿了出來。顧冬眼底含著笑意，腳下踢了踢還籠著袖子蹲門外的人?！爸髯诱f，回去謝謝元少爺?！?/br>
    “誒！”

    顧柳跑了，屋里面的顧恪決獨自坐在桌邊。跟前的湯圓裝在瓷白的碗中，上頭點綴著兩顆枸杞子，一顆紅棗。

    小小一碗，單手可托捧著。聞著味道泛著酸，微甜。

    顧恪決長睫垂落，捏起勺子，輕輕攪拌一下。

    醪糟混著湯圓入口，清甜，又含著微微酒香。

    唇抿了抿，將其咽下。倏爾自嘴角牽起一抹淡笑。

    “宜室宜家?！?/br>
    聲音淺淺，低磁柔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

    *

    云瀟院。

    顧柳拎著時候哼著小曲兒回來，尾巴快翹到天上去了?！吧贍?，送了?！?/br>
    “送了就送了?！痹Ⅲ媳尺^身，繼續理自己手中的麻線。

    顧柳搖頭晃腦，心里美滋滋。那以后他多給主子送送。沒準兒，等主子跟元少爺湊一塊兒了就不需要他來送了。

    食盒放了，顧柳腳下輕點，便重新蹲在墻頭跟顧棲并排。

    顧棲往邊上讓了讓，“主子沒說什么？”

    “哦！”顧柳一拍腦門，“我差點忘了說?！?/br>
    他沖下邊的元阿笙喊：“少爺，主子說謝謝你?！?/br>
    元阿笙：“用不著，吃的還不是他自己的東西?！?/br>
    豆兒看了看墻頭，也覺得自家少爺說的好像沒錯。

    不過一會兒，又被元阿笙手上的東西給吸引?！吧贍?，你弄麻線做什么？”

    麻線是剛剛讓阿餅哥哥找來的，拿回來之后少爺就坐在小凳子上專心搓麻線。

    “釣魚?！?/br>
    閑著也是閑著，當打發時間了。

    豆兒雙手撐著臉，圓眼水亮，“那我就不陪少爺去了?！?/br>
    元阿笙點頭，專心顧著手中。

    麻繩要搓得細，短的還好，長了就頗有些費事兒。

    但好在他時間多，一個人靜靜在院中從上午坐搓到中午吃飯，睡個覺起來又繼續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