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異能者與喪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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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楨一面走,一面想起了他們第二次見面的時候,那是一個喪尸副本,玩家被隨意分成感染者和異能者,彼此不知道身份,二十日內存活人多的那組即為勝者。 日光晃眼,被折斷四肢的喪尸幾乎堆成了一座小丘,青年彎腰傾倒汽油,露出一截勁瘦的腰,聽到他的腳步聲便回過頭,神色不善地打量他。 「你就是言午吧?」賀知楨推了下臉上的墨鏡,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我姓賀,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有沒有興趣談個交易?」 「我沒見過你?!寡晕绲穆曇舯人胂裰心贻p,「你再靠近,我就開槍了?!?/br> 賀知楨輕輕「嘖」了聲,摘下墨鏡,右手食指在自己的脖頸上一劃,「半個月前的副本,你砍了我的頭?!?/br> 「排行榜第一的那個賀知楨?」言午蹙起眉,他屬于舞者身材,體型纖細卻精瘦,膚色是種不太健康的白,「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說了找你談交易的嘛,年輕人要多點耐心?!官R知楨嘴角一彎,「你也是異能者吧?要不要結個伴?我不會拖你后腿?!?/br> 「……證明你的能力給我看?!寡晕缋渎暤?。 「沒問題?!官R知楨挑了挑眉,把別在風衣上頭的墨鏡取下,直接朝著言午腳邊的汽油桶甩去,如同投擲飛鏢般隨意。 鐵桶發出一聲悶響,墨鏡直直沒入其中,只留下小半截鏡腿在外。 「將所有物體銳利化,這就是我的能力,還有任何問題嗎?」 「暫時沒有?!寡晕绱蛄藗€響指,身后尚在哀鳴的喪尸丘瞬間被引燃,數尺高的火焰熊熊燃燒,空氣中混雜了尸臭和蛋白質燒焦的氣味,「希望你說話算話?!?/br> 「那是當然,游戲嘛,要玩就得獲勝才有意思?!?/br> 他們在夕陽西下前抵達了一個廢棄工廠,按照地圖顯示,這里有部分物資和乾凈的水源,在此處過夜是不錯的選擇,然同時要冒著被其他玩家襲擊的風險,他們便只取走了三天份的物資,再將其馀的掩藏起來。 賀知楨穿過破損的圍籬,順手扶了一把言午,朝著地平線的方向瞇了下眼。 他們在里頭起碼待了有一個半小時,太陽的角度卻完全沒有變化,傻子才會沒注意到。 敵方不是有場域卡,就是有麻煩的停止時間能力,八成是組隊來的,數目大約在五到七人之間。 「我說小言,你……」 「別那樣叫我?!寡晕绱驍嗨脑?,躊躇了一瞬:「許,許子翰?!?/br> 「是本名嗎?」 「你的是我的就是?!?/br> 賀知楨從善如流:「好的,小許?!?/br> 許子翰沒忍住,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你的積分還有多少?死亡一次掉10%,擊殺玩家可以獲得其中的3%,上回殺了我,加上幾場游戲累積起來應該有二十萬?進游戲前三十秒有兌換什么武器或特效卡片嗎?」他懶洋洋地補充一句,「我你就不必擔心了,我的積分還有四百多萬,特殊物品肯定比你多?!?/br> 「解毒劑和匕首?!乖S子翰抿著唇:「……有什么作戰計劃嗎?」 賀知楨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剛才還是隻渾身豎著刺的小刺蝟,這下倒有幾分要露出軟乎乎肚子的跡象了。 「――只有一句,千萬別死啊?!?/br> 要是這么簡單就死了,這又會是場無趣的游戲了。 場域卡的效能根據等級,分別是三分鐘、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半及最頂級的三小時。 而趕在游戲開場就使用的玩家,不是出手萬無一失的菁英,就是毫無計畫的笨蛋。 賀知楨手上拿著一片碎玻璃,又削掉了某個倒楣玩家的半個腦袋,白花花的腦漿和鮮血混在一起,他后退一步,閃過飛濺的血滴,這才分神去看許子翰的狀況。 青藍色的焰心纏繞在青年掌中,隨著他的動作拉出橙紅的外焰,有如彩帶一般飛舞。 許子翰另一手持著匕首,先以異能將人逼退,趁其不備再一口氣拉近距離抹人脖子,他的肢體相當柔軟,總能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成功得手。 對方想以多欺少,卻沒想到碰上了兩尊殺神,用不著二十分鐘就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天空霎時暗了下來,月光灑落清冷的銀輝,賀知楨用腳尖翻轉尸體,確認完所有人的身份,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許子翰收起火焰,眉間皺紋越發深刻:「要說就趕緊說?!?/br> 「好吧,好消息是這幾個玩家都是菜鳥,結算時平均一個能漲個幾十積分,至于壞消息……」賀知楨清清喉嚨:「我想你也發現了,這些人通通是異能者?!?/br> 他從風衣口袋里掏出地圖抖了抖,左上角代表異能者的紅色旗幟瞬間驟減為五,而感染者的藍旗數目足足還有十三張。 許子翰從白襯衫上撕下一段布條,包扎起手臂上簡單清理過的傷口,答道:「沒關係,只要把感染者全都找出來殺掉就能贏?!?/br> 賀知楨停了一拍,才道:「你很想贏?」 「不是你說的嗎?就算是游戲,贏才有趣?!乖S子翰張嘴咬了下系緊布條,「莫名其妙到了這種地方,還要湊齊五百萬分才能通關……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輸?!?/br> 「深有同感,那看來我們能做很長一段時間的搭檔了?!官R知楨朝他伸手,許子翰看了很久,才短促地和他握了一下。 許子翰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理解賀知楨。 這位游戲里的絕對王者,被諸多玩家傾羨的存在,似乎極為熱衷找他麻煩。 其實也不能全都攏統地歸于麻煩兩字,賀知楨從不擺架子,不僅會指點他武器的使用方式、爆點怎么在游戲里鑽漏洞的小料,甚至還慷慨地分出了一半的伙食給他,美其名青春期要多吃點才會長高,明明許子翰已經說過很多遍自己今年二十三,不是未成年,而且身高足足有一百八十三――然賀知楨的身高居然有一百九十二。 這讓許子翰有種自己什么都矮上這人一頭的感覺,除了必要的對話,平時都不怎么想搭理對方,奈何賀知楨是個能講單口相聲的奇人,沒人捧梗照樣能自得其樂。 和賀知楨搭檔還有個麻煩,就是盯上他們的玩家是過去他單打獨斗時的好幾倍,雖說上門的積分他們是照單全收,但十幾天一路打下來,許子翰也有些吃不消。 話說著說著,又有玩家來堵人了,這回是個感染者小頭目,還帶了數十個喪尸將他們包圍起來。 賀知楨關切地看著他:「累了?我們速戰速決?」 許子翰面無表情地挺直背脊:「不累,我記得這附近有個低洼處?!?/br> 「啊,你說的是東南方五百公尺那個資源回收站?!官R知楨彎彎嘴角,「沒問題,你先走,我把它們引過去?!?/br> 計畫施行的很順利,沒有自主意識的喪尸群和堆積如山的紙類回收物一起燃燒,越掙扎越會滾成一顆火球,不甘心的喪尸頭目奮力一躍逃出了火場,卻被賀知楨扼住脖子,輕輕松松地提了起來。 「不……不可能……」喪尸玩家拼命掙扎,想用尖銳的指甲攻擊賀知楨,卻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眼底閃過一絲惶恐:「你,你明明……」 「唉,我也知道自己很有魅力,總有玩家前仆后繼來大獻殷勤,但喪尸還是算了吧,太噁心了?!官R知楨幽幽嘆了口氣,左手食指抵住唇瓣:「噓,小聲點,到了乖孩子該睡覺的時間了?!?/br> 語畢他便捏斷了對方的脖頸,森白骨頭自青灰色的皮膚穿透而出,賀知楨一松手,喪尸頭目便重新回到火舌的溫暖懷抱里。 全程只放了把火,擅自被歸類成乖孩子的許子翰:「……」 賀知楨掏出手帕仔細拭凈了手,這才懶洋洋地搭上許子翰的肩膀:「看,葛格厲害吧?」 許子翰拍掉對方的手,毫不留情地答道:「能別這樣自稱嗎,好噁心?!?/br> 藍色旗幟的數量逐漸減少,最后只剩一個遍尋不著,左右也得等期限屆滿才能結束這局游戲,賀知楨索性帶著許子翰做起了支線任務,從護送研發疫苗的實驗員到協助人們奪回能源站無所不包。 第二十天的清晨,許子翰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枕著賀知楨的背,身上還披著對方的米色風衣。 ……他想不起來上一次和人這么接近是什么時候,大概是在練習室? 昨晚上半夜輪到他守夜,沒想到守著守著就這么睡著了,賀知楨居然也沒叫醒他。 察覺到許子翰呼吸的頻率一變,賀知楨微微側過身,道:「醒了?衣服先披著,太陽出來之前是最冷的時候?!?/br> 他模糊地應了一聲,不可諱言,昨晚是他近幾個月來睡得最好的一次,卻怎么也想不透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降低對這個男人的警戒心。 東方宛如層層疊疊的一幅油畫,金色光芒緩緩綻放,暈染了淡紫和煙灰的天空,鳥兒的叫聲此起彼落。 「……我必須和你坦白一件事?!官R知楨說。 「什么?」許子翰懶洋洋地扭了扭脖頸,從靠著賀知楨換成坐在他身側。 男人伸出左手,往下摸索著扣住了他的手腕,拇指在他脈門上輕輕一劃,許子翰剛開始只覺得對方手很涼,還有股奇異的麻癢,但很快,那片被觸碰到的皮膚變得腫脹,并起了血泡。 許子翰愣了一下,立刻想去掏口袋里的解毒劑,賀知楨卻用風衣綁住他的雙手,使許子翰無法逃脫,這才緩緩地道:「我一開始也是想讓你贏的,可惜我這個人吧,比較記仇。給你三個忠告,記好了?!?/br> 「首先,不要在游戲里相信任何人,包括系統和npc?!?/br> 「再來,盡可能在休息期間多補充關于副本的知識,比如說,覺醒的喪尸王也可以有異能?!?/br> 「最后,路癡不要緊,但也得學會看地圖,不要漏掉任何一點線索?!?/br> 「……我很期待你接下來能成長到什么程度,這回我們扯平了,期待還有和你一起組隊的機會,下次見啦,搭檔?!?/br> 視野中只剩下模糊的色塊,許子翰聽著系統的播報聲,憤恨不平地朝男人豎起了中指。 ――鬼才會再和你一起組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賀知楨一手拎著外送,一手轉著鑰匙,誰會料到當年有點意思的新手現在會變成他男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