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之十七、我殺了歌利亞
蕭澄坐到姚棠身旁,「我陪你,我們一起重新想一次,從源頭開始,兇手對于殺人的幻想,幻想的源頭、受害者的挑選、殺人行動的付諸,為何動手、如何動手,結束以后他做了什么,把其他多馀的線索拋開,只探索殺人犯的內心世界?!?/br> 「你是不是修過犯罪學?」姚棠聽蕭澄極有條理的說辭,忍不住打岔。 「在美國修過?!故挸温柤?,「我朋友覺得我有反社會人格,我想證明我沒有?!?/br> 匪夷所思的修課理由,姚棠忍不住笑,「認真的嗎?」 「開玩笑的?!故挸沃敝钡耐M姚棠的雙眼,「只是覺得這樣好像可以稍微離你的生活近一點?!?/br> 姚棠聞言有些好笑,她把身子朝蕭澄挪了挪,窩到他懷里,親了親他稜角分明的下頷線,仰頭看他,「這樣夠近嗎?」 蕭澄眸子里頭的情緒沉了沉,懷里溫軟讓他有些心神不定,看著姚棠嘴角邊漾出小小的梨渦,他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唇瓣,姚棠一愣,仰著脖子回應他的吻,但這讓她脖子有點酸,正想讓蕭澄等等,她好調整自己脖子位置時,蕭澄便先退開,姚棠有些錯愕的看著蕭澄,然后便聽見蕭澄的聲音沉沉帶著些嘶啞,「手還痛嗎?」 姚棠不明所以的搖搖頭,「早就不痛了啊……」 下一秒,姚棠便感覺自己身體失重,被蕭澄一把抱起,她嚇得連忙摟住蕭澄的脖子,然后就被抱著進房、寬衣、和諧。 睡前姚棠趴在蕭澄肩上,問:「你不是不肯抱我嗎?剛剛是干嘛?我腳又沒骨折?!?/br> 蕭澄摟著懷里的女人,一雙澄澈的雙瞳里頭沾了些情緒,他勾著嘴唇笑了,「姚棠你還不想睡是嗎?」 姚棠被那雙眸子看得心神恍惚,差點回不了神,「沒、沒有,睡吧,晚安,早點睡?!?/br> 雖然昨晚蕭澄提到的「從源頭開始整理」的建議,最后在兩人的情侶互動中不了了之,但姚棠覺得這還是個不錯的建議,藝術家都叫自己的靈感來源為謬思,蕭澄大概是她的謬思。 前陣子一直執著于物證的梳理,倒是忽略了兇手本人,于是姚棠一早便到特勤組先把兇手的側寫檔案整理了一遍。 姚棠順著證據重新梳理,她這次決定扮演兇手,不是在夢里──在意識里扮演兇手的身分。 她正站在一場喪禮之中,是母親的喪禮,母親年輕時是個穿著打扮時髦的女人,她受過高等教育,聰明漂亮,但她總是對自己的一言一行指手畫腳,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不能讓母親滿意,但她死了。 她終于死了。 她突然有些想笑,過了這么久,自己的人生終于又是自己的了。 畫面一轉,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母親走了,但她留下的陰影從未消失,她還是那個被掐住脖子、綁住關節,隨人指令舞動的人偶,她無數次的幻想能夠掙脫束縛,掙脫的辦法是殺了提線的人,她得殺了提線的人。 她在醫院里,她是個做事細心謹慎的好員工,同事都很喜歡她,她和病患的相處也十分融洽,她知道該怎么讓人喜歡。她會在一些女人身上看見自己母親的影子,那些畫面讓她有些害怕,但也興奮,興奮著她終于有機會能親手殺了提線的人,她終于有機會反抗、有機會逃脫。 病患看診結束以后她主動提議送病患回家,說自己正好下班,順路,病患欣然同意,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精心佈好的陷阱。 她們醒來以后總哭求著要自己放過她們,并發誓絕對不會報警,但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回憶著過往──母親從小嚴厲霸道的控制,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獲得更多的成就,不在乎自己在學校被同學欺負了;母親要她把所有人當成假想敵,別相信任何人,他們可能會反咬你一口,但你要假裝和他們做朋友,將他們變成你的踏腳石;當她被班上同學排擠、霸凌,母親只是冷冷的讓她別哭了,要是哭能解決問題,那你乾脆活在電視劇里算了。 回憶完過去,她無視著她們的哭求,將紙輕輕蓋住她們的臉、噴水、放紙、噴水──直到她們不再呼吸。 她這次終于殺了提線的人,摘下半乾、逐漸透出臉的輪廓的桑皮紙,她看著半乾的桑皮紙上映著她們五官驚恐的形狀忍不住笑了,她抓回自己的控制權了,如此不費吹灰之力的抓回了自己的控制權。 然后她剖開她們的胸膛、取出她們的心,留住自己確實殺了提線人的證明,看著這些心臟她能時刻回味自己掌控著他人生殺大權的當下。 她為她們穿上母親的衣服,推著母親的輪椅帶著她們前往偏僻的拋尸處,她希望人們看見這幅景象時會嚇到,她不想讓這一切過于平淡,離開前她溫柔的將撲克牌放在她們的手心底下,告訴世人:我殺了歌利亞。 姚棠回過神,看向最后的一個犯罪現場,唐展熙的家。 這起案件是關鍵,兇手在綁架受害者的現場就留下了黑桃k,預告他要殺了歌利亞,還留下證明他將受害者迷昏的咖啡,之所以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為了挑釁警方、利用媒體替他宣傳、cao控自身以外的事物,以滿足他心里對控制這件事病態的執著──越是這樣的人,他的生活就越是失控,他只能從其他地方找回控制權。 兇手具有優異的社交技能,與患者關係親密,他善于偽裝,即使殺了人也能在隔天神色自若地出現在同事面前,近期可能遭逢重大變故,可能是失戀或是事業受到打擊;兇手掌握解剖技術,可能還有基礎毒理知識,可以確定他智商極高,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年齡介于三十歲上下,外貌穿著一絲不茍,按照現場陳尸方式與遺留痕跡判斷,兇手可能有些接近于強迫癥的潔癖,現為獨居,最后一片拼圖── 「哈?!挂μ目粗矍半s亂的證據,有些不可置信的笑了一聲,此時時間還早,辦公室里還沒有其他人,她抓著車鑰匙一邊接通鑑識科的電話一邊跑了出去,路上遇見剛好來上班的顧仲衡,顧仲衡愣了一下,叫住姚棠:「你要去哪?」 「鑑識科!」姚棠回頭對顧仲衡大喊,腳步不停,「我可能知道兇手是誰了!」說完便跳進車子,開向鑑識科大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