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宋寧迷迷糊糊間聽見蘇清如敲她門，在門口喊她，在她還沒起身時，就推門而入，撞見她和沉聿修親熱的畫面……

    宋寧倉惶掙開身上的摟抱，陡然從床上彈起，慌得手足無措。

    沉聿修被她推得翻了個身，也跟著慢悠悠睜開眼，他先是看她，又回頭看咚咚作響的門口，手驀地蓋住惺忪的雙眼，想忍卻沒忍住，露出整潔雪白的牙齒，笑得明朗又燦爛。

    宋寧意識正游離在半清醒半恍惚之間，一時沒緩過神，直到蘇清如又一次開口，才徹底將她拉回現實。

    “寧寧，在睡覺嗎？吃飯了?！?/br>
    蘇清如在喊她，不是夢，宋寧沖門口應了聲：“知道了?！?/br>
    “聿修在不在你這兒？”

    “不在?！彼螌幥榧敝旅摽诙?，可一說出口，心里又想，怎么不說在，最好趁這個時候直接公開。

    “行，那你快點出來，我等你?！?/br>
    聽到蘇清如要等她，宋寧看向忍笑忍得辛苦的男人，反倒沒剛才那么慌張：“你先去，我上個廁所?！?/br>
    蘇清如沒回，外面沒了聲音，沉聿修口袋里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沉聿修拿出手機貼到耳邊，聲音還帶著笑：“媽，聽到了?！?/br>
    宋寧腦子懵住，不可置信地望向沉聿修，正在想他是不是還沒睡醒，就聽到蘇清如說：“你沒跟寧寧說，我跟爸爸都知道了？”

    兩個聲道同時傳來，一個隔著話筒，一個隔著門，產生了比山谷回音更震撼的效果。

    “嗯。你等下，我起來開門?！背另残迴炝耸謾C，坐起身，緩了下才下床開門。

    這回宋寧是徹底明白了，但也有些懵。

    門開的時候，宋寧還沒反應過來這個事，蘇清如他們什么時候知道的？

    蘇清如進門，隨手把門帶上，不甚贊同地對沉聿修訓斥道：“這么多人，大家都還在，你也應該注意點?！?/br>
    床是亂的，頭發是亂的，衣服也是亂的……

    宋寧覺得蘇清如應該是誤會他們白日宣yin，她想說他們沒有干什么，可想想，也就是早上沒干什么，昨晚沒少干，就閉了嘴。

    “你晚上幾點的飛機，我送你過去？”沉聿修調轉話鋒。

    蘇清如知道自己的兒子，看起來好說話，其實性子比誰都拗，他既然決定了給宋寧光明正大的身份，就不會藏著掖著。

    “不用了，讓司機送我去就行，我聽你爸說，你這幾天沒怎么睡，好好休息吧?！?/br>
    沉聿修點頭，倚靠在門口的桌柜，沒再講話。

    蘇清如走到床邊，坐下，“你也是。還打算瞞我們多久？”

    “你們什么時候知道的？”宋寧控制著讓自己別露出太蠢的表情。

    蘇清如看了一眼沉聿修，回頭解釋：“2個多月前，聿修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想跟你在一起，問我什么看法?！?/br>
    蘇清如見宋寧微愣，笑了笑：“這我能有什么看法，你跟他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們那點心思，你們爸爸看不出，我能看不出么。我就說，你要同意，我也沒意見。后來沒幾天，他就跟我說了你們在一起的事?！?/br>
    這么早？

    宋寧瞪了沉聿修一眼，意思是晚點找你算賬，后者笑了下，很輕。

    這對小情侶的擠眉弄眼當然沒逃過蘇清如的眼睛，她清咳一聲：“你爸爸呢，花了點時間，消化這件事。畢竟你爸以前就不太能接受你交男朋友，現在突然知道自己兒子拐了你交往，心里也復雜?！?/br>
    宋寧心想。

    她跟沉效岳時常聯系，完全沒發現他的異常，還有剛才蘇清如是在試探自己？

    敢情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能演。

    “雖然你只叫了他3年爸爸，他可是把你當了12年的女兒，直到現在，還在消化這件事?！?/br>
    蘇清如說完，拍了下宋寧的手，“行了，快起來整理整理，吃飯去?！?/br>
    蘇清如接受得太容易，宋寧有些措手不及，又想起沉效岳似乎不太能接受，到了飯桌，再看到沉效岳時，便不知道怎么面對。

    與其說是沉聿修拐了她，不如說她誘惑了沉聿修更合適。

    飯吃到一半，宋寧忽然被叁姥姥叫了去，沉嘉與就坐在他曾姥姥旁邊，貼心照顧著。

    老人家拉著宋寧在身邊坐著，握著宋寧的手放在身前。

    宋寧不喜歡老人太過親昵動作，卻不想鬧事，便忍了下來。

    “囡囡，我們嘉與長得好看哉？”老人這次講話帶了些方言，聽起來像是嘮家常，聽起來很親切。

    宋寧雖然嘴毒，但還是拎得清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于是恭維道：“好看的，叁姥姥?！?/br>
    老人聽到后，臉上擠出一條條溝壑：“嘉與從小成績就好，人也孝順，這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你們倆都是好孩子，平時要多相處相處?！?/br>
    宋寧點頭，應了聲好，談不上真誠，也說不上敷衍。

    老人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想撮合她和沉嘉與的意思很明顯，中間宋寧找了幾次借口想離開，都被老人不動聲色地搪塞了過去。

    宋寧一時分不清這老人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直到蘇清如過來，講了幾句場面話，這才把宋寧帶走。

    “你別看叁叔婆記性不好，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有手腕的人，你那點小心思就不要在老人家面前擺弄了?！碧K清如沒將宋寧帶到自己位置，而是帶到了自己身邊坐著。

    聽說，沉老他們四個兄弟去參軍，回來了兩個，可回來的另一個，沒多久就病死了，那人就是叁姥姥丈夫。這叁姥姥撐起家，所以沉老一直很敬重她，這次也是特意派人去請了她來。

    宋寧覺得她這種無親無故的人不好，出事了沒倚仗，像沉聿修這種擁有大家族的人也不好，人情往來太多。

    好在這樣的應酬也就再維持了半天，蘇清如怕宋寧壓不住性子，走的時候，把宋寧也帶走了。

    宋寧送走蘇清如后，被司機送回了沉效岳的四合院，想起沉聿修說的駕照的事，實在等不及給他打了電話。

    “駕照你放哪兒？”

    沉聿修那邊人聲嘈雜，有笑聲，也有酒杯碰撞的聲音：“你等等，我找個安靜的地方?！?/br>
    過了一會兒，那邊安靜了，沉聿修說：“到家了？”

    “嗯?！?/br>
    “回去給你不行？”

    “誰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br>
    沉聿修笑了下：“在你房間放照片的柜子下方?！?/br>
    而后又補了句：“是我住的那間?！?/br>
    宋寧心口顫了下，有了旖旎的想法，昨晚跟他激烈纏綿的地方，晦澀的情欲蠢蠢欲動。

    她很清楚，給他打電話，并不是真的為了駕照。

    “你喝酒了嗎？”

    “嗯，不讓嗎？”

    “下次回來，我們一起喝?！?/br>
    “好，想喝什么？白的還是紅的？”

    ……

    時間在兩人的一言一語里淌過，都化成了窗外慢慢落下的小雪。

    “最遲后天就回去了?！?/br>
    臨末，沉聿修回答了宋寧這通電話的真實目的。

    宋寧答了個誰管你，就笑著掛了電話。

    雪很安靜，宋寧走出房間，看著沉效岳那間熄燈的臥室，想起蘇清如在機場說的話。

    “不管是女兒還是兒媳，我和你爸爸，永遠都是你的親人?！?/br>
    沉效岳和蘇清如對她很好，好了12年，但她始終沒辦法把他們當成父母般的存在，他們也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什么。

    她還記得3年前，她第一次叫他們爸媽時，他們兩人動容的神情，但只有她知道，她這聲爸媽，不是叫自己的，而是叫沉聿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