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加上他， 這里一共二十六個人，剛剛戴眼鏡的男人也要工作。

    閑乘月翻看文件。

    說是文件，其實里面只有白紙，白紙上有日期，應該是對照日期記錄監視攝像內可能“危害”工廠里的內容。

    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有這些監控在，他應該能盡快摸清工廠。

    閑乘月先摒棄耳邊所有嘈雜的聲音，他把自己負責區域的所有監控畫面都看了一遍。

    這個工廠涉及的產生比閑乘月想象的還要多，可能是因為整個城市只有這一個工廠，所以除了食品加工還有日用品加工，甚至生產機器零件，瓷器燒制。

    總之，但凡能想到的，沒到保密程度的生產加工，這個工廠都有。

    在這里干活的人年齡跨度很大，有看起來十六歲以上但很可能沒成年的年輕人，也有老態龍鐘，雞皮鶴發的老人，但閑乘月也不得不承認，每個人分配到的都是他們能勝任，并且適合的崗位。

    閑乘月思索了一會兒，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們這些任務者也不是隨便分配的工作。

    而是“工廠”根據每個人的性格特點和能力，把他們分配到了最適合的崗位。

    現在閑乘月稍微有點好奇宿硯和陳蘭被分到什么崗位上去了，只是稍微好奇。

    下班的時候，閑乘月像其他人一樣把文件放到了廠房門口的木桌上。

    管理員就站在旁邊看著，確定每個人都把文件放好后才讓他們出去。

    閑乘月剛出去就轉頭朝走在他身邊的人說：“感覺這個工作還是挺輕松的?！?/br>
    走在他身邊的人一愣，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在和我說話？”

    閑乘月微微點頭，他嘴角帶著笑，看在觀者的眼里，就是溫文爾雅的模樣，好像他是個溫柔的好人，從來不會說一句重話。

    眼角有顆紅痣的女人確定閑乘月是在和自己說話后撇撇嘴：“你剛來，還不知道我們有多辛苦，過幾天你就知道了，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就都是大事，不死……幾個人都完不了?！?/br>
    閑乘月：“是機器出事故嗎？”

    女人：“要是是機器出事就好了，修修就沒事了?！?/br>
    女人看了眼閑乘月：“你不會不知道吧？”

    閑乘月：“我覺得可能也沒那么嚴重?！?/br>
    女人嘆了口氣：“那是你知道的還不夠多，要是不嚴重，還要我們干嘛？廠子里錢多燒得慌？弄出這么多監控，這可都是從外面買進來的，咱們廠子可生產不了，每年不知道要在這上面花多少錢?！?/br>
    閑乘月狀似思索了兩秒：“或許有別的解決辦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女人嗤笑道：“怎么解決？那東西看不到摸不著，出事的人都說見過，可非得到要出事的時候才看得到，我們有什么辦法？每次我們還要挨罵，我都受夠了！要不是不許轉崗，我早走了?！?/br>
    閑乘月輕聲說：“別生氣，餓了嗎？要不然一起去吃飯？”

    女人眨眨眼睛，她朝閑乘月笑：“我可是結了婚的?！?/br>
    閑乘月立刻認真道：“我沒有那方面的意思?！?/br>
    “那就走吧?！迸说故且膊痪芙^，“你有對象了沒？沒有的話我給你介紹?！?/br>
    閑乘月：“……”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熱心人，在現實世界里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家庭情況，也都知道他有個植物人母親需要照顧，如果給他介紹了對象，他注定不能回報對方同等的精力和感情。

    所以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閑乘月笑道：“好啊?！?/br>
    “走這邊?！迸?，“我們去一號食堂，你走的那邊是五號食堂，五號最便宜，一號最貴?！?/br>
    “這個工作麻煩是麻煩，好在收入不錯?！?/br>
    閑乘月沒有拒絕，從善如流的在女人帶領下走到了一號食堂。

    一號食堂哪怕只是看外部裝修，都比五號好了許多，不是搭得鐵皮棚子，還沒有露天廚房。

    是正兒八經的鋼筋水泥建筑，從敞開的大門看進去，在里面吃飯的人并不多，桌椅擺放也更像普通餐廳，而不是五號食堂那樣地上滿是油漬餐紙，雖然依舊普通，但跟五號食堂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進去吧?！迸俗呱吓_階，“你第一天來上班，我請你?！?/br>
    閑乘月抬腿走上去，微笑著對女人說：“不用了?！?/br>
    女人也笑：“別客氣，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出事的是不是你?！?/br>
    第120章 詭異傳說

    走進食堂， 閑乘月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很黏膩。

    不是地上或桌上有油污，而是這里的空氣似乎都比別的地方更潮濕， 讓他的皮膚覺得不舒服。

    但他沒有表現出異常，而是和女人一起去端盤。

    和一號食堂不一樣，五號食堂不是用餐盤打飯，而是自己去端小菜，做好的小菜在玻璃柜子里， 拿出去以后按盤子顏色不同付錢。

    閑乘月中午沒吃多少，這會兒確實也餓了， 他端了三份小菜和一碗米飯， 和女人找了個沒人的位子落座。

    女人有些羨慕：“還是你們好，吃得多，就能多嘗幾樣菜?！?/br>
    她嘆了氣：“我就不行了， 一盤菜一碗飯就能吃飽， 工廠里又不能浪費?！?/br>
    閑乘月聽懂了她的暗示，把自己端出來的幾樣菜朝前送了送：“試試吧?！?/br>
    女人笑起來， 她看著閑乘月的臉，忽然說：“其實也不是不行?！?/br>
    閑乘月挑眉看她：“嗯？”

    女人：“我能為了你的臉把我老公甩了?！?/br>
    閑乘月笑了笑：“好啊?！?/br>
    女人“嘖”了一聲，和其他人不一樣， 她似乎要格外“活潑”一些， 沒有那么老實， 也不像日復一日重復同一天的人那樣麻木。

    她說：“你是不是沒見過出事時候的場面？”

    閑乘月點點頭，但他沒有多說， 多說多錯。

    女人從閑乘月端的菜里夾了一筷子， 她一邊咀嚼一邊說：“說不定過幾天你就能看到了?！?/br>
    “上次出事的人， 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rou?！?/br>
    “不過大家都不愛說這個?！迸似财沧?， “好像不說，事情就不會發生，全都當縮頭烏龜，日子就好過了?！?/br>
    閑乘月一直在傾聽，女人的話經常沒頭沒尾，她不是在敘述什么事，而是在宣泄情緒，在不斷的抱怨，但閑乘月要記住這些抱怨，回去后才能抽絲剝繭，從里面找到自己的需要的信息。

    最后一點飯菜吃完，女人也失去了所有的傾訴欲，她站起來，也不去收拾桌上的東西，直接對閑乘月說：“我回去了，明天見?！?/br>
    閑乘月也不挽留，他們說了那么多話，一起吃過了一頓飯，但依舊是陌生人：“再見?！?/br>
    女人離開了食堂，閑乘月把碗筷收拾好后放到了一邊的回收處。

    他走到食堂門口，要邁出去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食堂里坐著的人都沒有說話。

    這些人安靜的，麻木的吃著東西。

    一號食堂不是這樣，一號食堂嘈雜，鮮活，更像一個真實的世界。

    這里則是虛幻中的虛幻。

    閑乘月意識到了什么，他沒有再停留，而是直接走出了食堂。

    他抓住了一點線索，雖然還不夠，但終于不是無頭蒼蠅了。

    雖然是在里世界，但閑乘月也是會覺得累的，“工作”了一個下午，記錄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對話，腦子眼睛耳朵和手沒有一刻在休息，甚至比他在現實里更忙更累。

    他倒是寧愿去干體力活，枯燥的工作反而能讓他有更多時間思考。

    等他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現在是秋天，天黑的早。

    估計是晚秋時節，但除了氣溫以外很難分辨，因為整個城市沒有一點綠植，無法靠季節性的植物得出結論。

    而他旁敲側擊，也沒從這里的npc嘴里問到現在是幾年幾月。

    這里的人在意的只有時間，只有早中晚。

    他們只是把同一天活成了很多年。

    閑乘月回到宿舍，宿硯和陳舒都已經回來了，宿硯看起來有些狼狽，他的身上有白色的粉塵，頭發上也落了不少，粗略看過去，像是青年白頭。

    “閑哥！”陳蘭笑瞇瞇的伸手朝閑乘月打招呼。

    宿硯大概是覺得自己形象不堪，又不想在宿舍里拍打自己身上的粉塵，所在只是站在窗邊看著閑乘月，卻在閑乘月看向他的時候低下了頭。

    宿硯都要崩潰了——他是個精致的男人，光是袖口就有幾百個，搭配不同的西裝。

    每次出席什么聚會，他的發型，領帶，袖口紐扣等等，都是有專人整理搭配的。

    在心上人面前，這種精致更是到了龜毛的程度，雖然閑乘月從不在意這些，但宿硯總是想讓閑乘月看到最好的自己，而不是現在這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閑乘月也發現宿硯在躲自己，只是他不知道宿硯在躲什么，于是他問宿硯：“怎么了？受傷了？”

    宿硯這才抬頭看向閑乘月，故作輕松地說：“沒事，只是身上有粉塵?！?/br>
    閑乘月是永遠不會懂宿硯此時在想什么的，他自己雖然也打扮，但那是為了更好的跟顧客交流，先敬羅衣后敬人，他只有穿著西裝，顧客才會覺得他專業靠譜，手套也是這樣。

    對他來說，衣服更像是戰袍，穿上有好處，那就穿。

    但實際上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穿什么，好不好看，閑乘月太忙了，他忙得沒有時間在意別人的目光，也沒有時候思考什么形象外貌，他最多就是刮刮胡子理理發，讓自己別看起來邋遢。

    “你在工廠干什么？”閑乘月問宿硯。

    宿硯：“紙制品加工?！?/br>
    閑乘月點點頭：“有粉塵正常，記得戴好口罩?！?/br>
    陳蘭在旁邊說：“閑哥，你也問問我?！?/br>
    閑乘月看向她。

    陳蘭笑了笑：“我干得活簡單多了，食品加工，但我要做的只是把不合格的產品從流水線上挑下來，這個工廠真是什么都有，可惜不能偷吃?！?/br>
    閑乘月：“你待會去洗澡吧?！?/br>
    這話是對宿硯說的。

    閑乘月說起自己今天得到的線索：“我在的廠房干得是監控整個工廠的活，每個人的動作，對話都能看到，我的工作就是把不對勁的人或事記錄下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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