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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 第71節

    雨聲嘩啦淋落。

    她哭腔不穩:“如果沒有意外,你還會不會走,會不會被我傷心,就徹底放下我?!?/br>
    他咬牙說:“不走,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愛別人,就算你厭惡我害怕我,我也糾纏你,讓你早晚有一天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求你看我,注視我,接受我,嫁給我?!?/br>
    姜時念漸漸跟他對不上話,眼睫沉沉垂著,伏在他頸邊,悶悶問:“上次暴雨,你背著我,是不是真的給我哼過歌?!?/br>
    沈延非沒說話。

    腳下蜿蜒泥濘,他雙手勾著她膝彎,從過去到如今,用盡自己所有。

    他只是淡淡地給她哼出節奏,她迷糊聽著,也知道是小時候在街邊圣誕櫥窗里聽過的一首英文版《雪絨花》,她也曾艷羨仰望,暗地里祈求過被幸福眷顧。

    他沒有唱詞,不夠連貫,斷斷續續磨著她染紅的耳朵,一如高中那年傍晚,一如此刻山間林密,雨簾老樹間融化著相擁。

    唯有最后兩句,被他改過了詞,輕緩低啞,讓她聽見。

    bless my baby forever.

    永遠祝福我的寶貝。

    deep love my baby forever.

    永遠深愛我的寶貝。

    第52章

    沈延非背著姜時念走出山坳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貴陽市里同樣雨水不斷,滿世界光影斑駁, 濕淋陸離,手機信號在接近出山口的位置才恢復。

    許然之前是跟著三哥腳步抵達貴陽待命的, 沒聽到命令不敢擅動,硬生生焦灼地等了兩天,好不容易得到消息,最快速度趕過來等,準備了兩輛車, 一應用品俱全, 他一看到兩人狀態, 眼淚就冒了出來, 再一對上三哥眼睛,又及時憋回去。

    許然本能地想上手幫忙接一下嫂子, 沈延非掃了他一眼, 側身避過, 慢慢把姜時念從背上放下,改抱進懷中。

    進車里以后, 他把她攬到腿上, 撥開雨衣,動作滯緩地給她擦干了頭發,讓她伏在自己胸口靠著肩, 才動了動早已僵疼到麻木的手臂, 抱緊她, 抵著椅背閉上充血雙眼。

    車一路疾馳到醫院, 開了允許范圍內環境最安靜的單人病房。

    姜時念正在高燒, 緊急做過檢查之后,確定就是體質虛寒,反復著涼引起的,又引發了一點輕微肺炎,幸好來得及時,不算太嚴重,盡快用藥治療,再好好休息兩天就沒大礙了。

    醫生倒是覺得沈延非的情況更需要重視,人是鐵打的也不能這么消耗,許然跟在旁邊輕聲搖頭制止,心里清楚現在這個關頭說什么都沒用,就得等嫂子恢復一點,要求三哥去多愛護他自己,他才能聽。

    回到病房準備輸液的時候,姜時念睜眼醒過來,被喂了幾口溫水,狀態逐漸緩和了一些,雖然沒精神,但也能保持基本的正常溝通,她抓了抓沈延非時刻攥著她的手,跟他說:“沒那么重,用藥小心一點?!?/br>
    后面的話音量漸小,人也欲言又止地抿著唇。

    沈延非回頭讓許然帶人先出去,俯身壓在她唇邊,聽她用氣音費力說:“就算是安全期,你最后沒弄進去,也不能完全排除懷孕的可能,不要用有傷害的藥,安全穩妥的就行?!?/br>
    沈延非擰眉,在調暗的燈光里摸了摸她眼尾,睫毛半低下去,下頜用力繃著,側影凌厲。

    姜時念知道他想什么,搖晃他一下,目光凝在他臉上:“不要自責,我本來就愿意,可能性很小,但還是以防萬一,還有……”

    她人裹在被子里,動著困難,只能側過頭,蹭了蹭他挨近的手腕,看到上面不知道怎么弄出來的很多深淺紅痕,心疼得鼻酸,眼角發熱:“等我開始打針,你就馬上做身體檢查,連續這么熬,我害怕,還有你右耳的舊傷,這次又在雨里好長時間,你快去處理,不能加重?!?/br>
    沈延非短暫地“嗯”了聲,嗓音還是啞透的,她看出他不配合,著急地忍不住咳了幾下,他臉色不好,聽她虛弱,眼底無意透著戾色,攬著她輕輕撫慰,低沉答應。

    姜時念目不轉睛看他,心里酸得軟爛,一面對他,瞳仁里水光就像擦不盡:“學長,你能不能保護好自己,我真的受不了看你帶傷,你對自己上心,就當是對我上心,不然我只能拔針起來,逼著你去?!?/br>
    “好,”他低頭親她泛紅的鼻尖,“等你穩定了我就去,穗穗不怕,我不會有事,你都已經答應跟我一輩子,我怎么可能縮短時間?!?/br>
    姜時念聽見他說這樣的話也覺得疼,反復確認,見他是認真的,才略放下心,她又握著他手指,糾結片刻,輕聲把不好啟齒的疑問講出來:“你是不是……還不想要孩子?”

    婚后幾個月,他從沒提過相關的話題,沈家長輩對他婚事不滿,自然也不會催。

    可他這樣的門第家庭,他自身所處高位,按理說都很需要生兒育女,以前她只當是一場早晚要分開的協議婚姻,沒往這方面想過,但現在徹底不同,她難免想問。

    更想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自身的父母陰影,因為他坎坷長大,他才不喜歡孩子。

    沈延非神色晦暗,深刻眉目隱在病房黯淡光線下,里面層疊的血絲也蓋住大半。

    他仿佛親密不夠,唇流連在她臉頰上,又吻了吻嘴角,對她說:“不想要,因為穗穗沒有童年?!?/br>
    姜時念愕然愣住,手腳都像僵在被子里,已經太過滿脹的心驟然被錘打在不肯示人的軟處,又麻又澀。

    沈延非手指順著她微亂的頭發,給她把碎發別到耳后,專注凝視她:“我老婆沒做過小孩兒,那在我這里,這一生就算走到頭,你也不需要長大,我給你童年,我想讓你只當沒憂慮的小朋友,做想做的事,不要受苦,我跟你的家里,不是非要多出一個人?!?/br>
    姜時念悄悄滑出的淚隱沒進枕頭里,她身后太久遠的,自己都不曾察覺過的孤苦陰霾,所有關于童年的傷痛,都被一盞盞燃起燈,粲然劃亮。

    “何況,我有你太難了,你原諒我私心,我不想你被分割,”沈延非略帶自嘲,“我想你只有我,多愛我一點,是不是過份?”

    “再說孩子也綁不住你,”他彎了彎唇,像開玩笑存心惹她,“你不要我的時候,干脆痛快,誰都牽絆不了,丟下就走?!?/br>
    姜時念知道他故意這么說,他傷口太厚太重,心被一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捅穿,要多少濃烈的愛才能稍稍抹平,填補那些流出的血。

    她沒有童年,他又何嘗有。

    他看似需求極多,實際一點微末的愛意,他都以為自己求不來,是奢望。

    他站在云頂,明明高空冷月不可碰觸,又這樣低入塵埃。

    姜時念鄭重回答:“不需要別的,只有沈延非才能綁住我?!?/br>
    沈延非垂下眼,連著被子把她摟了滿懷,手覆在她小腹上,沉抑說:“對不起昨天我克制不了?!?/br>
    姜時念仰臉,跟他交頸相貼,彼此皮膚廝磨碾蹭,體溫交換,連通著胸口也隨之酥麻癢熱,最簡單的碰觸一樣心顫難止,想放縱交融,想大哭流淚。

    愛一人是這么甜澀瘋狂,全身心淪陷的事。

    她吃力地笑一笑,吻他右耳的傷疤,說話很慢,卻越來越沒遮攔:“你當然克制不了,你要是強忍,我也會剝你衣服,到你失控為止,而且……概率確實很低,我也不想吃藥,我舍不得扼殺跟你的任何可能?!?/br>
    姜時念的身體情況跟醫生溝通過后,換了其中兩種藥,效果差別不大,沒什么影響。

    沈延非也不得不去給自己做檢查,處理了身上外傷,至于右耳的問題,不是這邊醫院能夠解決的,他不必要跟她多提,白讓她擔心,也免得引起她興趣,再去追問那段他一輩子都不希望她發現的過去。

    穗穗只得到愛就夠了,其他陰暗齷齪污血橫流的,都和她無關。

    姜時念在病房住了兩天,身體已經好轉,燒退了,咳嗽也減輕很多,她不想總待在醫院里,但針還沒打完,沈延非就在附近挑了家視野好的酒店,要多留幾天再走,免得她坐飛機身體不舒服。

    這兩天在醫院,姜時念每晚半夢半醒,知道沈延非根本就沒怎么睡,他最開始原本躺在旁邊陪護床上,幾乎時時在看她。

    夜里等她輸完液拔了針,他就掀被靠過來,兩個人擠上一張病床,他手臂不放松地攬著她腰和肩,完整把人貼在胸前,往自己炙熱骨血中嵌,即使偶爾她熟睡轉身,背對他,他仍然一刻松不開,著魔般嚴絲合縫箍緊。

    出院到酒店的時候是傍晚,天接近黑了,姜時念想讓沈延非換上大床好好休息,拉著他進房門。

    然而門鎖閉合的輕聲剛一響起,她就被倏然拽住,拉過去調轉方向,臉頰被扣牢抬高,嘴唇迫切碾合下來,不是住院期間的溫存繾綣,他似是壓抑太深,在昏暗無人處,不容置喙地恣意侵吞,掠出濡濕水聲,拿自己沸騰的熱度交換。

    姜時念腳腕酸軟地后退兩步靠住墻,視野微微發黑,喉底溢出細聲,又被他攔腰提起,掐著纖細處發狠地收攏,掌控著強迫著,又不允許她絲毫退縮,親她到耳中嗡鳴,血流聲喧囂,口腔中點著火,唇rou揉成出汁的莓果色,紅腫著濕潤淋漓。

    針織下擺牽起,金屬搭扣脆弱,他帶著旖旎的折磨,改變她形狀,吻熱得她流汗,渴到高高仰頭,耳根沁血,喉嚨滾動,在他臂彎里要溶解成泉。

    他在醫院時,回到了從前雅重溫情的外殼里,任誰看不出沈先生哪里異常,等關起門沒有光線處,他就這樣踩碎分寸限度,要把人拆吞入腹。

    但手上再放縱,也只是吻,他顧念她身體,看她已經軟塌失神,就慢下來輕輕啄,咬著耳垂問:“怕我這樣嗎,我以前都裝著正人君子來騙你?!?/br>
    姜時念恍惚地搖頭,不由自主噙著水霧看他,沙沙說:“我高中的時候……也不是怕,更沒有厭惡,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br>
    那些扎在心臟溝溝壑壑處,從來不敢正視的東西,本以為早被時光消磨掉,實際并沒有,反而異樣鮮明刺眼地跟她一年年生長,這幾天翻來覆去蹂.躪著她,她不說出來,想起沈延非的經年累月,就疼得神經暴跳。

    “我不敢和你對視,不敢和你獨處,看到你就想躲,說一句話都要用盡勇氣,面對不了你走近,碰你一下就像燙傷,學長到沈總,我都當洪水猛獸地避開,劃清界限距離,可我對別人,對你之外的所有人,都能尋常的親近,”她蹙眉,望著他墨色深沉的眼睛,“我過去太遲鈍,太膽小,當你是樹梢禁果,稍一多想,就記起葉婉說我放蕩下賤,可你說……”

    她一字字問:“你說這是怕嗎?是厭惡嗎?如果真的是,我為什么……要鬼迷心竅一樣在那年的抽簽筒里放滿否,偷偷攥著自己那根,告訴別人我抽到了是,我為什么每天……每天趁你生病睡著,跑去活動室故作合理地看你,我為什么那天晚上抱著鈴蘭,被人推到你面前,看你站在夜風里孤零零,心臟會疼?!?/br>
    “我不懂,學長你告訴我,”她嗆笑了一下,“這算什么?”

    落地窗外日暮西沉,殘陽隱沒,大片黑暗籠過天穹,沈延非被密密麻麻刺著,很久沒能發出聲音,就那么直勾勾凝視她,直到窗簾鼓動,風過她發梢,割著胸膛,扯出他刻滿她姓名的鮮活肺腑。

    他聲音從冰底撈出,水淋淋滴落:“喜歡過我?”

    姜時念咬唇不說話,手指如同曾經情竅不開的純稚高中生,在墻面慌張按壓,磨得指尖通紅,她彎起眼,有什么宣泄而下,不正面答,夾著鼻音反問:“你說,這是不是我從沒開始過的初戀?!?/br>
    “我沒有……沒有接到過你畢業前的電話,沒看到你發給我信息,”她保持平靜說著,但字字句句疊加,忽然在某一刻繃不住,巨大遺憾苦澀和永遠失去的后怕,都絞成一股,“被人掛了刪了,又刻意找正當借口帶我出去,我成了捅你的刀,我竟然一無所知?!?/br>
    沈延非閉眼,唇角斂得泛白,他想在她面前露一點笑,但弧線牽起,只剩隱忍微顫,他彎下背,拇指擦過她眼睫,讓她不能逃避地直視過來:“如果接到了,看到了,會給我一點余地嗎?!?/br>
    姜時念臉頰和他掌心相貼的地方黏膩一片,滾著汩汩的熱潮:“會嚇到跑開,不敢見你,但一定……一定有鼓起膽量的時候,拜托你等我,再等一等我,我能變勇敢?!?/br>
    她陷入那時,拉著他指節,臉頰熟紅問:“學長,你等我好不好?”

    下一秒就被抱牢,腰背酸疼得骨頭要勒壞,她享受他帶來的痛感,視線一片傾倒的波光,她吮了吮他頸側,又不老實地咬他鎖骨,任他強硬兇暴,把她拖上床不知道怎樣對待才能稍微知足。

    姜時念勾著他肩膀,五官在這些年的成長間已經極艷,抬眼時一派天真嫵媚,她磨蹭他下巴,纏著問:“你另一個花穗在哪,可不可以讓我自己找?!?/br>
    男人斜靠在床頭,白襯衫解開領口,只擰亮一盞昏黃壁燈,縱容地對她敞開自己,讓她在身上作亂。

    他略仰著頭,脖頸修長,喉結滾動時拉伸出起伏光影,手按在她頭上,垂眸盯著她慢慢往下,她手指像蓄著電流,從他頸窩滑開,蔓延肌理,她看他心口處巨震,腹肌繃得燙而硌手。

    她長發離遠,一點點脫離他手掌的控制,他觸摸不到,她卻膽大包天,抓著腰線處布料拉下。

    姜時念眼瞳縮了縮,太近距離,她臉頰不經意碰到,緩慢擦過,呼出的氣息催人沉啞悶聲,熱跳壯大。

    她在他筆直勁瘦的左腿腿根深處,親眼看到,一抹穢.亂的海藍花蕊正在隱秘盛放。

    第53章

    姜時念腦中一陣空白, 鼻腔隱隱在guntang熱涌,她屏息,凝望那簇刻在緊繃肌理上的花穗, 乍一看是跟他無名指根相同的形狀和顏色,但她仔細辨認, 就發現其實差別鮮明。

    左手指根上那一處,是精雕細琢上去的,工巧雅致,但這里……

    是不那么在意細節,乖張野烈, 花簇綺艷得恣意張開, 有些凌亂出格, 卻莫名顯得有生命般, 活色生香。

    如果指根那里的紋身是規規矩矩穿校服裙或者旗袍盤發的姜穗穗,那眼前這一塊, 就是藏在某人單獨享有的隱秘處, 衣衫不整, 汗流浹背,放縱到失態的姜穗穗。

    姜時念耳根涌上的紅一路蔓延, 她鼻息不敢太快, 因為近在咫尺的地方,失去遮擋的威脅已經足夠惹眼,熾浪襲人。

    她心臟緊密撞著肋骨, 手指禁不住朝那塊紋身按壓上去, 感覺到整片海藍花穗上有很多像傷痕一樣的細微凹凸, 尤其那幾塊肆野的蕊心, 紋得糜麗又殘忍。

    姜時念的手流連不去, 來回觸動,有什么在空氣中愈發遮眼,她離得好近,快窒息,心底又忽然泛出酸楚,抬起頭啞著問:“這個地方,是誰給你紋的?”

    太敏感了,太靠近了,隔半掌就能碰到,她幾乎能想象,有人拿工具就在她此刻類似的位置,他會有什么樣的表情和反應,能不能遮擋完全。

    她唇角不自覺斂起,這種緊要關頭,熱戀中的小女生一樣蹙眉生了點悶氣,直直盯他看,偏偏燈光又不夠亮,他深邃輪廓籠罩在一層紗似的朦朧里,只能確定他淡色的唇在不疾不徐往上略揚,透著股跟以往很反差的,慵懶的野性落拓。

    ……他居然還笑!

    姜時念手上用了點力,碾了碾花穗紋身,感覺到他不可抑制的震動,以及怒張的危險,她悶聲,既心疼他受痛,又不想表現得太小氣,撐著鎮定,好像只是隨口一問的好奇:“紋身師……哪里的啊,是男是女?!?/br>
    在一寸一寸收緊的濁重呼吸里,沈延非聲線帶出砂質的顆粒感,朝她慢聲笑:“是你眼前的,手壓著的,性別……你不是正在看么?還不夠清楚?”

    姜時念晃神了片刻才醒悟過來他的深意,難以相信地直了直身體,又反復去觀察碰觸,確定自己不是眼花和多想,人往下跌了跌,失重坐在他支起的左腿膝蓋旁,錯愕問:“……你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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