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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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當然是賣座的,現在熱度已經非常高了,但姜時念擔心沈延非初次破例接受訪談,氛圍搞得像戀綜一樣,對他專業性有損。 等沈延非回來,關了燈從身后把她抱住,讓她翻轉過來,貼靠在他懷中,她才說了這件事,想問他怎么處理。 黑暗里,沈延非理所當然“嗯”了聲:“是我授意允許的,今晚內場的照片也是,我跟我太太感情火熱,情不自禁,這不是很正常,不需要藏著掖著,如果我坐在你對面,當尋常人一樣不動聲色,那我答應錄節目的意義又在哪?!?/br> 姜時念微怔。 是啊,以沈延非和鉑君集團的位置,哪里需要一檔節目來襯托或宣傳,接受采訪這件事,本身就是浪費他時間。 他把人抱得更重些,語氣散漫:“我不是為節目或者拍賣本身,本來就是為你,專業歸專業,恩愛歸恩愛,互不影響,也不介意讓別人知道?!?/br> “對了,”他嗓子里融著一些倦啞,沙沙的很勾人心,不想讓她為這個多費神,突然話鋒一轉,“我給你訂了輛車,這兩天送過來,到時候你試試,看順不順手?!?/br> 姜時念驚訝,下意識推開他一點,去看他表情:“我有車?!?/br> 她畢業后自己存錢買的,沒用姜家的錢,是輛白色小奧迪,而且他已經安排了司機天天跟她。 沈延非不滿于彼此分開,手臂一扣,又把她摁回去,壓在發熱的胸骨上:“只是給你備用的,司機該跟還是跟,偶爾碰上有需要,你出入各種場合,自己開方便一點,就不用助理總纏著要送你了,至于你的小奧迪——” 他淡笑,親親她耳垂:“當我不知道?你更喜歡大車,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小轎跑,是不是?!?/br> 姜時念真的不懂,沈延非怎么會掌握住一切的,她沒有表露過的,深藏在各個角落的,在他眼里似乎都無所遁形。 她是喜歡大型車,但以前葉婉最討厭,罵她不倫不類,沒個溫婉女孩子的樣子,時間過去太久,她都快忘記自己的真正喜好。 姜時念沒再說拒絕的話,只是往沈延非頸邊埋了埋。 的確,姜時念可以開小奧迪,但沈太太不合適,太多雙眼睛盯著。 她昏昏欲睡前,擔憂著自己那些盤桓在心口,不能清白示人的貪心,會不會對沈延非來說也都是一覽無余的,她要拼命藏拼命忍,才可能在他面前鎮定。 沈延非忽然低沉開口:“還有一件事,是我之前隨口說了謊,要跟你澄清?!?/br> 聽他口吻鄭重其事,姜時念猛的清醒過來,心里已經預感到。 是那句吧。 “黃泉路陪你”,他是該收回去的。 她垂著眼,指節在暗中蜷了蜷,睫毛撲簌間刮著他喉上皮膚。 沈延非喉結滾動,掌著她細窄綿軟的腰,固定在自己身上,昏暗天色下的被子里,他身形幾乎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側過去對她慢條斯理地耳語:“說你琵琶彈得不好,唱歌跑調,是句假話,實際上不管當年的小鬼,還是現在我太太,都是天籟?!?/br> 結果姜時念夢里彈了一夜的琵琶,還總是不能完整彈完一曲,到了中途就被不能描述的情景打斷,穢.亂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掙扎要醒過來。 姜時念欣慰的是沈延非手頭工作處理完,不用太急去公司,第二天兩個人起得晚,讓他有了個充足休息的時間。 她沒跟沈延非提秦梔爺爺葬禮的事,秦家本身跟沈家沒有交情,就和姜家一樣,都跟沈延非差著明顯的階級,如果她因為私人關系讓他陪同出席,就有些自私了,在圈層里的影響對他也肯定不太有利。 何況他公司那邊應該走不開,她自己去就好。 葬禮地點是北城郊外的觀永山陵園,時間方面秦家請人特意看過,定在了上午十點開始接待吊唁,等全部結束,怎么也要下午了。 當天早上,沈延非照常去公司開例會,還是場重要的集團董事會議,想也知道耗時肯定很長,姜時念就更不會跟他說今天安排。 她早上忙完電視臺著急的工作,九點鐘準時下樓去地下車庫,準備自己開車出發,不想驚動沈延非的司機,但她剛遠遠地把遙控鑰匙按下,看到奧迪車燈閃了閃,目光就被緊鄰著停放的那輛熟悉邁巴赫勾住。 姜時念愣在原地,直到后排車窗不疾不徐降下,男人穿著黑色正裝,在膝上文件中抬起頭,隔著一段距離,聲色不動地朝她翹了翹唇邊,她才驟然反應過來,立刻提高速度跑過去,按在他車窗邊,錯愕問:“你怎么來了?什么時候到的?早上不是有會嗎?” 沈延非慢聲說:“會議可以提速,但我老婆有事瞞著我,還要我自己去猜,可比開會嚴重多了?!?/br> 他手指合攏,朝她淡淡招了一下:“還不上車?真打算自己去?” 姜時念勻了勻呼吸,看到沈老板略探身給她開了門,一派矜雅持重,等待清算的模樣,她還能說什么,抓緊包坐進后排,本想老老實實靠車門,結果被他手刻意一帶,就斜坐在他腿上,臨時撤走的文件紙頁翻飛出嘩啦聲。 很不成體統。 很敗壞一直以來在這輛車上嚴整的工作底線。 但從昨晚開始,他似乎愛上這個姿勢,行車短暫的時間里,也把人緊密攬著。 沈延非曲起指節,刮了下姜時念黑色長裙的領口,不用她多問,就直接答:“秦家的事不是秘密,你不用想著瞞我,再說你什么時候愛穿一身黑了,真以為我看不出來?” 姜時念徹底放棄爭辯,也確認了以后不用想著在他眼皮底下私自做點什么,根本就沒可能。 沈延非看著她側臉,從車庫駛上地面的一刻,陽光把她面容包裹,白得微微透明,太過美好到不真實感,他手緊了緊,靠著椅背追究:“姜穗穗,你有事不通知我,就不怕別人看我笑話,覺得姜老師不把我當家屬?” 姜時念認輸,勾著他袖口解釋:“主要是你這家屬身價太貴,我總怕場合不對,委屈了你?!?/br> 沈延非瞳中鋪開了一抹笑意,很受用地捏著她手:“這要看你,你覺得委屈我的時候,就多補償,我可以酌情接受?!?/br> 姜時念拿他沒有辦法,今天隔板沒降,她余光瞄了瞄前面司機,確定對方目不斜視,完全不會往后面看,才暗中攥攥手,安靜地朝沈延非靠過去,親了親他嘴唇,抵著他肩膀小聲說:“今天的……付好了,你接受嗎?!?/br> 沈延非眼底轉深,扣著后頸把人固定住,呼吸在車內相融,熱息彼此拂過,他咬她舌尖,低低評價:“少了點?!?/br> 從市電視臺到觀永山陵園,車程將近一個小時,秦家也算大家大業,來參加老爺子葬禮的賓客很多,都是北城豪門圈中熟臉,秦家劃了簡單的接待圈,入內需要核驗身份。 好在觀永山朝南的這一面地勢平緩,除了陵園占地外,停車坪的面積足夠大,更遠一點,還有極大一片空曠未正式開發的空地,一直延伸到觀永山另一面的盤山公路上,平??傆行弁娴亩匾鈦磉@邊飆車。 邁巴赫在進入接待圈之前,減速經過外圍區域,姜時念透過車窗,一眼看到了徐清越,他居然一身孝服,正脊背筆挺地朝陵園方向跪著。 姜時念皺眉。 這是干什么,把自己當成秦梔正牌男友了?憑什么戴孝?而且跪在這里,人人經過,圈里互相認識,算什么意思,刻意讓秦梔為難? 姜時念看得生氣,正想回身跟沈延非說什么,他的電話已經撥出去,三言兩語交代那邊把徐清越處理掉,她心一波動,話到嘴邊,目光飛掠而過的時候,又恍然瞥到似乎是商瑞的影子在也外面,形銷骨立,消瘦得有些嚇人,一樣停在外圍,進不去里面。 沈延非面無表情,抬起手,越過她后腦,五指蓋住她臨窗那邊的太陽xue,迫她轉過頭,不再往外看,他口中看似淺淡地說:“你如果想,就在這兒多陪秦梔,但晚上時間要還我,我今天在瑞月訂了頂樓,晚上去那吃飯?!?/br> 姜時念認真看他:“有什么特殊的事?” 瑞月很貴,在北城中心,頂層五十二樓,三百六十度落地窗通透,能俯瞰整個夜景,全套的燭光晚餐很有名,在圈內太受推崇,是那些名門千金戀愛中最愛,她沒有去過。 沈延非注視她眼睛,輕描淡寫答:“跟太太約會,算不算特殊?” 姜時念被他一句話窒住,沒機會多問,車已經停在離陵園最近的車位上,沈延非率先下車,單手合攏西裝衣襟,勾上紐扣,朝她伸手。 她吸了吸氣,跟他十指緊握,并肩走進追思堂。 秦家人沒想到沈延非會到場,全家老小誠惶誠恐地迎出來,沈延非跟老婆保持同步,朝遺照敬了香,平靜拒絕秦家太過周到的禮數:“不用在意,我今天只是姜時念的家屬?!?/br> 姜時念握著他手指,不禁更用力些,等安撫完秦家人,才走去秦梔身邊。 秦梔勸她說:“真的不用特意留下陪我,我什么事都沒有,你該忙就去忙,這邊也沒什么要幫的,都打理好了,再說沈老板明顯不想放你一個人,你體諒體諒他?!?/br> 話是這么說,姜時念還是讓沈延非先走,留下陪秦梔到葬禮結束,等她出去時,已經是下午,天又隱隱的陰上來,她身上莫名有些發冷,加快腳步走到停車坪,知道沈延非留了車等她,卻沒想到邁巴赫仍然停在原位上,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動過。 他居然一直在。 沈延非開門下車,揚手拋給她一把車鑰匙。 姜時念胸口發緊,下意識接住,攤開掌心一看,上面是那個高攀不起的車標。 沈延非把她牽過來,握著肩膀讓她轉過身,她看到邁巴赫旁邊停著一輛嶄新的白色庫里南,在微暗的天光下出挑晃眼。 “姜老師——”沈延非淡笑聲夾在風里,“這附近剛好有合適的試車場地,你可以隨便開,我就讓4s店的人直接把車送來了,不邀請我去兜個風?” 姜時念攥緊車鑰匙,冰涼物體被掌心持續加熱,她扭回頭盯著他,鄭重說:“那就當……約會提前,我開車載你兜風,晚上你帶我吃飯?!?/br> 兩道目光相距很近,輕易就勾在一起,姜時念跟他什么親密事都做了,然而只是這樣在風中對視,還是會難以平穩地呼吸加緊,胸腔骨頭被很多要抑制不住的東西反復碰撞,發出酸疼。 她收了收不夠坦蕩的視線,跟沈延非一起上車,她坐主駕駛,沈延非坐副駕駛,第一次這種體驗,她有些緊張,認真熟悉cao作,看好了路線,確認從陵園外面出發,轉彎去遠處的那片飆車圣地,到盤山公路附近繞一圈回來,剛剛好。 姜時念深呼吸,啟動庫里南,平穩駛出停車坪的范圍,開上外緣道路,余光看到沈延非降下車窗,食指勾著領帶扯松一些,唇翹著,松弛靠在座椅上,目不轉睛看她。 他存在感和壓迫感都太強,讓她難言的雙腿緊了緊,老覺得他這幅帶著重量的籠罩,是要把她摁在車上怎樣。 姜時念心神一抽,就不禁稍微加快了車速,徑直開向那片面積廣大的空地,周圍沒有其他車,她可以恣意嘗試,漸漸體會到駕駛樂趣,也越發上手,速度就不知不覺一提再提。 沈延非視線描摹著她,忽然含笑說:“穗穗,找個你喜歡的地方停?!?/br> “怎么?有事?” “嗯,”他盯著她,四平八穩說,“想親你?!?/br> 姜時念手一抖,故作平靜,喉間卻不受控制地輕輕下壓,車里那種本就濃郁的侵占感再次強烈起來,她抿著唇角,咬住隱含的熱度。 前面已經能隱約看到盤山公路的圍欄了,這一大片空地和公路連通著,但有一些斜向下的高度差,坡度緩和,為了安全,空地和公路之間,豎著很高的圍擋,不能直接過去,而公路的另一側,則朝著陡峭的山體。 這條公路,等于是夾在兩面圍擋之間的雙車道,地勢算是很險,以往就列進了北城事故高發的危險路段,然而景色實在美,吸引人專門過來看。 姜時念沒打算靠盤山公路太近,準備就停在圍擋的邊緣,既安全,又能看到前面山體外的曠麗風景。 離圍擋還有一段距離時,車速達到最高,隨即就該慢慢減速,直到在既定位置平穩停下。 然而姜時念開始踩剎車減速時,車卻毫無反應,仍然在以高速迅猛向前疾馳。 她耳中有窗外風響一閃而逝,全世界像是猝然凝固起來,緊跟著就狂響著被引爆炸裂。 她手指死死握緊方向盤,反射性再踩,仍然無濟于事,整個剎車,如同一個徒勞的擺設,對龐大沉重的車身完全失去了控制。 怎么可能……之前她一路開過來,多次用過剎車,沒有問題!怎么會在提高車速后突然失靈! 眨眼之間,從發現出事到現在不過三五秒的功夫,在高速行駛之下,車已經大幅度逼近那道圍擋,另一邊山體陰郁曠遠的天色,如彌天大網一般呼嘯著攏向眼前。 姜時念瞬間臉色慘白,手指骨節捏出血色,失聲的喊叫還沒來得及出口,沈延非已經撲到她身邊,一手給她緊緊控制住方向盤,一手立即去拉電子手剎。 然而制動系統全部失靈,強制減檔同樣無效,電源不能切斷,再多果斷的cao作都無濟于事,周圍沒有能夠借助的障礙用來減速,車如同瘋狂的巨大猛獸,車輪在地面上碾出嘯響,一路向前狂奔。 圍擋就在眼前,根本不給人再多反應的機會。 如果能擋得住,那面對的就是一起嚴重車禍,而眼前情景,恰恰是不可能擋得住這么沉重的車身,那么車就會直沖過去,用不到一秒的時間穿過公路,直躍到山體之下。 姜時念意識里已經什么都不剩,唯一的念頭就是死也不能害了沈延非。 她嘶聲大喊:“……跳車!沈延非你現在跳車!你松手,方向盤我控制得??!還來得及!” 趁還沒撞上圍擋,只要沈延非及時打開副駕駛車門跳下,就算受傷,也不會危及到生命! 車速太高,現在方向盤絕不能亂動,一旦發生半點差錯,幅度大了分毫,就極有可能徹底翻車,而翻車之后,就不可能停下來,劇烈翻轉之下人體根本承受不住,緊接著下一步,車會極大概率發生爆炸。 她必須保住沈延非,她只要做到把控住方向盤,不要讓車突然轉向側翻,他就不會出大事! 姜時念幾乎瘋了,短暫時間里,她能想到的只有這些。 她手指捏得指甲沁血,眼看公路圍擋近在咫尺,她嗓子破裂,高聲叫著沈延非,千鈞一發時轉頭烈烈看他一眼,就對上了一雙炙狂暴烈的黑瞳。 他只問了一句:“你敢不敢讓我共赴黃泉?!?/br> 一個連一呼一吸都不足以完成的剎那。 沈延非鋼鑄般的左手紋絲不動,五指狠重按緊方向盤,骨節凌厲,繼而猛然朝一側微動,姜時念絕望失聲,車隨之改變方向,迅猛的搖晃蜿蜒之下,表明這一點被他打開的弧,已然卡在車身失控的臨界上,再大一分,都會扭轉翻倒。 車偏離開原定路線,速度不減,以斜向前的方向繼續沖向圍擋,在無形中爭取了微末的時間差。 斜線,比起直線,只差微不足道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