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渡章
土山白路,黃水濁濁,兩道身影慢悠悠行走在青天白地間。 矮的一身白衣騎在毛驢上,背上一把氣勢非凡的劍,腰間別一支喝水用的新葫蘆。高的穿一身黑色長衣,腰間掛著短劍,手中提著小包袱,手還虛扶著毛驢背上馱的大包袱。 荷笠跟著柳辭上路了,柳辭不說目的地在哪兒,荷笠也不過問。他只知道自己想跟著她,想保護她,其余事情不重要。 哪怕她要把自己賣了……把自己賣了還是不行的,荷笠告訴自己,做人要有點底線才會被尊重。 但是想起眼睛腫得像核桃一般的柳辭,他又有尊嚴不起來。 柳辭已經哭了幾天幾夜,荷笠總覺得她要把血都哭出來?,F在估計還在斗笠下面哭,只是她哭起來不出聲,可偏偏這樣更讓人心痛。 荷笠知道裴鶴之死了她難受,當日她還抓著自己問些什么前世今生的問題,可能柳辭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想到這兒,荷笠既心疼,又覺得心頭生出痛痛麻麻的感覺,總之是說不出的思緒。 他自小長在寺廟里,身邊沒有過女人,更別提像柳辭一樣的美貌女人。所以還俗的和尚自然不會知道他心中那點不痛快在凡俗男女中叫“醋”。 醋壇子里的荷笠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呢,他牽驢的手被踢了一下,原只當柳辭無意碰到的,他只把手換個地方繼續牽著毛驢兒走。 但沒想到手上又挨一下。 荷笠此時明白了,抬頭看騎著毛驢兒的柳辭,問道:“六公子,怎么了?” 是了,現在柳辭化名詞六,怪名兒中的怪名兒! 柳辭囊著鼻子,“沒水了?!?/br> 荷笠也犯難,“咱們去投奔的人家快到了,洪災剛過,野外水源都不干凈?!?/br> 柳辭又不說話,在驢子背上安靜下去,半晌回了一聲“嗯”。 荷笠樂呵呵得笑,他倒是很少見脆弱又可愛的柳辭。 她在自己心中總是jiejie的形象,若打個比方,那大概就是——山間精怪化形的美貌女子初入繁繁俗世,不為繁文縟節所束,反而厭惡那套東西,包括他曾經信奉的佛陀,她都不以為然。 柳辭,或者說詞六,自深深處有格外逍遙自在的魂魄。 荷笠又低頭三心二意地牽驢子,走著走著,不知怎么嘴里就冒出來一句:“公子,你喜歡的人究竟是裴公子還是謝萊呢?” 不出所料,他沒得到答案,反而又挨一腳。荷笠也不惱,自知失言,笑著摸摸腦袋也就便罷了。 日頭從東邊挪到西邊,兩人一驢也從東邊挪到西邊,經過排排被薅禿的樹,路過被拔得斑駁的草地,跨過路邊風化的骨架,去往所要投奔的人家去。 只是路過一排青磚小瓦房時,荷笠和柳辭都很意外地聽到了院子里細弱的貓叫聲。這可是他們走了一路遇到為數不多的活物。 荷笠還在驚奇,柳辭已經從小灰驢子的背上翻了下來,她拉響了小瓦房院子大門的銅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