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太極
易有太極,始生兩儀。 謝姝和柳辭的關系以超然視角去看,恰恰就像一面精巧無比的太極圖——黑白兩分,互為消長,無可取代。至少謝姝是這么想的。 她被傅珍抱在懷里,覺得魂魄游蕩天外,這一生景象在眼前一一閃現。 從娘親將自己賣給人牙子,到自己被謝父買進府調教,再到重逢傅珍,再到今天,她沒有一天是干凈過的。 猶記得五歲時直面母親當暗娼的場景;十歲時午夜夢回全是戀童謝父對自己的狎褻玩弄;十二歲葵水來時,重逢在太監中如魚得水的傅珍,被他強占掠奪;之后是容韁列…… 謝父在玩膩后將自己認作養女,假模假樣賜名謝姝,還煞有介事地告訴她說,她天生鳳命。說著說著,謝父笑得前仰后合——嘲弄譏諷的笑。 她才不管是怎么回事,只要把好東西給她,說她是什么都可以。 就這樣渾噩地長到二十四歲,她熬了好多好多年,終于熬出頭來,嫁給比她小好幾歲的裴鶴之。 她以為自己終于徹底擺脫了污泥沼,但是沒想到裴鶴之碰都不碰她,甚至給她下了取悅傅珍的死命令。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憑她命賤嗎? 她被生生剜了十余年的心頭血,喂給那個二傻子謝萊,她被迫和傅珍睡了這么多年,又被傅珍送去和容韁列分享。 難道她是一頭可以被隨意打發的牲畜嗎? 反觀柳辭,她活得干干凈凈,體體面面。她上有父母寵愛,下有忠仆效命,連清醒的謝萊都愛她愛的死去活來?,F在又有了對她魂牽夢縈的裴鶴之——她的好丈夫,裴鶴之。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到底憑的什么? 每每看到身邊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她都嫉妒地要發瘋。 當她被謝父肆意把玩舔弄的時候,柳辭正和傻子謝萊在明媚陽光下蕩秋千讀詩經;當她被送到傅珍床上時,柳辭正在和她父母一起踏春出游;當她被分享給容韁列時,柳辭毫不珍惜地收下謝萊送給她的白玉海棠;當她忍痛剜下心頭血給謝萊養藥時,柳辭還在因為功課難讀鬧脾氣…… 是因為自己生來下賤嗎? 謝姝早已成為恨意的化身,她早已見不得所謂“干凈、人生順遂”的女娃崽。 她想起來,在每個被玩弄的夜晚,自己都會立下誓言:她一定會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一定一定會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她一定會!一定會!一定會。 恨意、不甘、嫉妒、痛苦翻涌在她污濁的魂魄內,一線紅光在眼前破開,謝姝覺得很渴,胸前被捅的地方很冷,好像有東西在流失。 她艱難睜開酸澀的眼睛,面前站著面色驚恐的太醫,太醫身后則站著臉色古怪的傅珍。 “傅大人,姑娘福大命大,心臟生在右側,此次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br> 這樣說著,太醫卻冷汗直流,甚至連抬頭都不敢。 謝姝又閉上眼睛,嘴巴好像干得流血了。 “水?!?/br> 房間中有匆匆腳步聲,終于安靜下來的時候,有人將杯盞喂到了自己嘴邊。 她掀開眼皮看,果然是滿面憂色的傅珍,他在輕輕呼喚自己什么,仔細去聽才知道,傅珍在叫自己的原名。 “傅二??傅二???你醒了嗎傅二??” 傅珍,她的親哥哥,與她一同從娘胎里鉆出來的下賤坯子,將她護如珍寶地攬在懷里,好像自己是他的所有物。 惡心。 意識混沌的謝姝如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