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終焉
熟悉的本丸,熟悉的藍天白云,熟悉的草地。 熟悉的mama,熟悉的刀劍男士,熟悉的靈力。 不熟悉的時政工作人員,配著刀劍,穿著西裝,伸手一點,一條縛靈鎖就捆住了我。 mama試圖沖上來,被三日月宗近伸手攔住。她的身邊,站著萩原研二、諸伏景光和宮野明美。 而我的身邊,則是赤井秀一、降谷零、松田陣平、宮野艾蓮娜和宮野厚司。 “逃犯終于緝拿歸案?!睍r政工作人員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無情,而我被縛靈鎖捆著跪在地上,喘不過氣來,“你有什么要辯解的嗎?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br> “喂!”mama沖時政工作人員大喊,“怎么就是逃犯了?你說,她犯了什么罪?” mama……我的內心酸楚,對不起,mama……我好想你,mama…… “人證物證俱在,還要我一一陳述罪狀嗎?”時政工作人員輕蔑地掃了我一眼,“穿越得那么頻繁,我還以為是什么厲害人物,沒想到,是你這樣的黃毛丫頭?!?/br> “當然要!”mama氣得發抖,“什么人證物證?你說??!抓人也要講證據吧?你把罪名說出來!” “罪名之一,隨意穿越時空?!?/br> “那是她的能力!就像靈力波動一樣!她七歲那年,你們不是派人來解釋了嗎?肯定留有檔案的,這怎么能成為罪名呢?” 時政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成年前不能控制,成年后就不可以控制了嗎?時空都被她穿成了篩子!” “她已經和那幾個世界密切綁定了!審神者不也可以回現世探親嗎?難道那就是穿越?” “一個……”我輕輕說。 “什么?”mama沒有聽清楚。 “一個世界!都是一個世界!”我大聲喊,然后縛靈鎖狠狠收縮了一下,壓到我的傷口,我一頭栽在地上,被松田陣平扶了起來。 “對!一個世界!”mama焦急地吼道,“她還受了傷,你沒看到嗎?嫌疑犯也有人權吧?!?/br> 時政工作人員抬了抬眼皮:“死不了?!?/br> mama氣極,三日月宗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 “正如主殿所說,”三日月宗近開口,“花音從小在那個世界穿來穿去,已經和那個世界密切綁定,可以認為那個世界就是花音來自的現世,既然如此,適用于審神者回現世探親的規定,不能算做隨意穿越時空吧?” “審神者回現世探親,都是將自身時間流速和現世匹配的,嫌犯在時空中不規則跳躍穿越,怎么可以作數?” mama冷靜下來,找回了大將風度,反唇相譏:“我可不知道審神者回現世探親,還有那么多條條框框,你是不是太吹毛求疵了?上了法庭,這條可不成立?!?/br> 天哪……我懵懵地看著mama,天哪…… “好,”時政工作人員氣笑了,“那就說罪名之二,嫌犯明知故犯,篡改歷史?!?/br> “哪有篡改歷史?”mama有備而來,“現世的事也算歷史嗎?那審神者就不能回現世了?不然一舉一動都是篡改歷史?!?/br> “狡辯!她知道過去發生了什么,主動回到過去,改變既定的事實,就是篡改歷史?!?/br> “你怎么知道那是既定的事實?這位小哥,”mama指了指研二,“被人傳言,在爆炸中死去,沒有人目睹,連尸體都沒有找到。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死了?即使被認知到的歷史,是他已經死于爆炸的傳聞,但因為無人目睹,尸骨無存,所以真實的歷史,并不能確切得知,可以說是薛定諤的死亡,在未開箱之前,永遠無法得知是生是死。如果真的有既定的事實,那也是我的女兒,把他帶到了本丸,讓別人以為他已經去世。發生過的必須發生,這才是真實的歷史,而不是那些傳言中的所謂死亡?!?/br> 時政工作人員冷笑:“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鉆漏洞說得那么清新脫俗?!?/br> “但是法庭上認可你所謂的鉆漏洞,而且事實確實如此,我們經得起調查?!眒ama又指了指宮野明美,“廣田君,失蹤,無人目睹?!?/br> 她指了指諸伏景光:“綠川君,失蹤,無人目睹?!?/br> 然后她點了點我身邊的那群人:“他們是怎么回事來著?” 降谷零搶白:“我是爆炸,無人目睹?!比缓箝_始介紹宮野艾蓮娜和宮野厚司:“有傳言,這兩位死于密閉的實驗室里的大火,也沒有人目睹?!比缓笏噶酥杆商镪嚻剑骸斑@位也是爆炸,沒有人目睹?!?/br> mama看向赤井秀一,赤井秀一被宮野厚司攙扶著,血還滴滴答答地流著,他猶豫了一會兒,看了看我:“我應該……算是失蹤吧?也是……沒有人目睹吧?” “是的是的,”松田陣平補充,“你和Zero直接消失,連一點尸體碎片都沒有留下,大家掘地三尺找了你們一個月,除了一點血,什么也沒有發現?!?/br> mama攤了攤手:“你看,這個罪名也不成立了?!?/br> 我已經說不出話了,嘴巴呆呆地張著。 時政工作人員環起手臂:“又是爆炸又是火災,哪有那么巧的事?還失蹤,你空口白牙就說失蹤?你怎么知道就是失蹤?萬一按照原本的時間線,幾年后,有人發現了他們的尸體呢?你們要是說謊,都不需要法庭來審判你們。在神明的注視下,所有篡改歷史的人,都會自己暗墮成溯行軍?!?/br> mama看向我,我低聲詢問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他們向我保證,無論是在爆炸中死亡的萩原研二、松田陣平,還是失蹤的諸伏景光、宮野明美,亦或是死于實驗室大火的宮野夫妻,都沒有任何尸體碎片被找到,也沒有任何目擊死亡瞬間的證人。似乎,這幾個人,包括他們倆自己,真的都屬于薛定諤的死亡,沒有被第四維開箱前,既可以是生,又可以是死。 于是mama手指天空:“作為出口成真的靈能者,我敢發誓以上所有言辭沒有任何弄虛作假,不然神明現在就降下天罰,讓我不得好死?!?/br> mama!不要這樣說!萬一呢! 我瞪大了眼睛。 但天空還是那么的藍,白云還是那么的白,沒有電光、沒有雷鳴,mama也好好地站在原地。 mama…… 我哭了出來,淚水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我都做了什么啊……mama,你為什么要這樣發誓……應該是我!我來發誓!如果有天罰,我來承擔,我來橫死當場! 時政工作人員不可置信地環視了一圈,看了看mama,又看了看我,再看看天空,然后看了看mama,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天空。 “不會吧,”他喃喃著自言自語,“難道我抓錯人了?” “看吧?”mama得意洋洋,“神明在上,我哪敢弄虛作假?所以你可以放了我的女兒嗎?誤會一場,誤會一場?!?/br> 時政工作人員咬牙切齒地看了我一眼:“還有第三條罪名呢!違反保密原則,泄露時政秘密,還不經批準,隨便帶無關人員回本丸?!?/br> 五雷轟頂,我感到羞愧異常。這幾個月,我自覺窮途末路,便自暴自棄,別人問我什么,我就說什么。 沒想到……最嚴重的罪名過去了,會在這個地方栽跟頭。 mama緊緊皺著眉頭,和精通時政規定的一期一振、壓切長谷部小聲嘀咕著,時政工作人員洋洋自得起來:“是不是沒法辯解了?” “等一下!”燭臺切光忠站了出來,“我記得,有一個家屬例外準則?!?/br> “對??!”mama猛地拍了一下手,“家屬例外準則!審神者的家屬可以被告知工作內容,在特殊情況下直接進入本丸。當初隔壁本丸的審神者捅出了那樣大的婁子,也不是因為家屬例外準則而逃過刑罰嗎?” “哈,”時政工作人員又開始冷笑,“這八個都是家屬?” mama的眼珠轉了一圈:“戀人,也算半個家屬吧?” “好啊,戀人?!睍r政工作人員再次雙手抱胸,“都說說,哪些是戀人?哪些是家屬?我提醒你們,神明在上,靈能者不能撒謊?!?/br> 但萩原研二舉起手來:“我是小花音的男朋友哦,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的!” “對對對,”松田陣平也緊隨其后,“我也是花音的男朋友,我們是三個人一起長大的,感情特別特別好!” mama攤了攤手:“看吧?男朋友,半個家屬,絕對經得起調查?!?/br> 然后,出乎意料地,赤井秀一開口了,他說:“我也是?!?/br>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他,他被看得愣了一下,才把后面那句話說完。 “我也是,男朋友?!彼@么說道,然后怕時政工作人員不信,又補充了一句,“我們談了兩年,認識了十三年,我說過要對花音負責的?!?/br> 降谷零不甘落后,緊隨其后?!拔乙彩腔ㄒ舻哪信笥??!彼仙难劬D向我,“你之前不是向我告白嗎?我答應了!我知道你有其他男朋友,但是我答應你?!?/br> mama哇哦了一聲,用一種混合著訝異、驚奇和佩服的眼光看著我。 然后諸伏景光說話了。 “??!”他似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輪到他了,于是猶猶豫豫地說到,“我……也算是,男朋友吧?” “什么‘也算是’?”mama瞪了他一眼,“你就是!花音和你一見鐘情,在逃命中產生感情,不然她為什么要把你帶回本丸?” “啊對對,”諸伏景光的臉嚴肅起來,“是的,審神者大人……啊不,伯母說的沒錯!我和花音一見鐘情了!花音,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 我沒有反應過來,反而是降谷零,萬分焦急地用腳尖輕輕踢了我一下,mama盯著我,時政工作人員也看著我,全本丸的目光都轉到我的身上。 我點了點頭。 “行,你們很行?!睍r政工作人員的聲音開始發抖,指著宮野明美,“這個女人也是你女兒的戀人嗎?你女兒是雙性戀?” “都公元二十三世紀了,雙性戀怎么了?”mama不服氣地辯解,“時政允許同性結婚的吧?” “她是……我的表妹?!蓖蝗?,赤井秀一又開口了,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宮野明美都失態了。 “大君?你在說什么?” “抱歉,”赤井秀一愧疚地看著宮野明美,“我也是幾個月前才知道的,我的母親,和你的母親,是親姐妹?!?/br> mama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啊哈,男朋友的表妹,也是家屬呢!啊哈哈哈哈哈?!?/br> “那這兩個人呢!”時政工作人員指著宮野艾蓮娜和宮野厚司,他的臉都扭曲了,“你們注意言辭!證詞說是戀人,到了法庭上,下了法庭后,你們還得是戀人?!?/br> “他們是我的姨媽姨夫?!背嗑阋辉俅伍_口,“是真的,可以驗DNA?!?/br> …… 老天爺。我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老天爺。 “看來這位男朋友有個大家庭呢?!眒ama松了一口氣,開始調侃,“原來在場的都是一家人呢?!?/br> 時政工作人員的身體已經僵硬了,mama見好就收,鞠躬道歉。 “抱歉抱歉,麻煩您白跑一趟了,可以請您把縛靈鎖收起來嗎?我的女兒不懂事,在外面貪玩,我向您保證,以后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了!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縛靈鎖收了起來,我被帶著往前走了幾步,踉蹌了幾下,松田陣平和降谷零同時伸出手,一左一右把我扶住,他們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了一瞬間,又分開。 “哦豁,年輕人啊?!眒ama的眼睛盯著那兩只手,“花音啊,你以前說你要談五個男朋友,我向你確認一下啊,這里已經有五個了,沒有其他的流落在外吧?” 仿佛在夢中,我感覺我機械地搖了搖頭。 “那你的男朋友,沒有其他知道秘密的家屬流落在外吧?” “沒有?!?/br> “有?!?/br> 我懵了,看向說‘有’的降谷零。 “還有志保呢?!彼f,既對著我,又對著對面的時政工作人員,“但是你沒有……你沒有觸碰志保的命運,她只是知道你可以穿越時空而已。她也是赤井的表妹,不是嗎?沒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我開始認真的思考,好像,真的沒有其他人了。等一下,羽田秀吉知道嗎? 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赤井秀一說:“秀吉不知道,朱蒂也不知道?!?/br> 那還有其他人嗎?研二的父母和jiejie也不知道吧? 好像,似乎,也許,一切,都沒事了? 我和mama對上眼神,mama興高采烈地拍了一下手。 “好耶,沒有其他家屬了。真的麻煩您啦,請問您還有其它問題嗎?”她對著時政工作人員再次鞠躬,“真的十分對不起呢,是個誤會呢。但是我們本丸又怎么會做出背叛時政的事呢?我連續二十年評級,不是S就是A,當年的初代審神者,我的同期們,十不存一,天海老師帶的班級,五個人,就只剩下我一個了。我的女兒,出生在本丸,又怎么會背叛時政呢?” 時政工作人員深深地看了mama一眼,又長久地打量著我,目光在我身邊的人和mama身邊的人上逡巡,然后說了聲:“下不為例?!?/br> 他離開了。 而mama深吸一口氣,拔出了配在身側的刀。 “三島花音!”她的聲音混合著靈力傳遍整個本丸,土地都被震了三震,“你敢玩失蹤!兩年!還惹出這么大的麻煩!看我今天不把你家法處置!” 我下意識地去摸側腰,那把妖刀村正呢? 于是一切兵荒馬亂起來。有刃在攔mama,有刃說“別攔!”,還有刃解開腰上掛著的本體刀,向我晃了晃,示意我過去拿,用來抵抗。有女人的聲音響起:“她還受著傷!”還有男人的聲音:“這里還有個傷員!他快要倒下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花音!你怎么兩年不來看我!”有人拉著我的胳膊:“你還不跑?你mama都拔刀了,你愣在這里做什么?” 于是我閉上眼睛,往后一倒。 我的腿碰到了青草地,上身則摔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誰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