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 第112節
薛衍揪住了小姑娘的后衣領,將她拽了回來:“實話告訴你,兩天前陳西澤就跟我通過話了,不是我不讓你走,是他不讓你回去,明白嗎!” 薛梨愣住了:“什么意思?” “他叫我無論如何拖住你,這事兒你回去了不僅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引火上身,他不希望你被牽連?!?/br> 薛梨死命掙扎著,眼睛都紅了,來來回回就一句話:“我必須回去?!?/br> “咱們得相信陳西澤能處理好這件事?!?/br> “必須回去!”她還是一股子執拗的犟脾氣,聲線輕微顫抖著,“必須…” “你這丫頭,怎么就油鹽不進呢?!毖ρ軐⑺净胤块g,鎖上了房門,“這次西藏之行,咱們計劃了二十天,老子就算把你綁起來扔后備箱,你也必須跟哥哥們走完行程?!?/br> 二十天的時間,足夠網絡上的漫天煙塵,塵埃落定。 ……銥嬅 果然,薛衍還真不是夸張,搶了薛梨的身份證還不算,考慮到小姑娘那一股子“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勁兒,半路跳窗都有可能,他和幾個哥們還真合力將她的手捆了起來,扔在車后座。 薛梨對他們是又踹又蹬,還把薛衍的手都咬出了血,跟狗似的。 薛衍直接用膠帶將她的嘴封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臉:“你乖一點,到景區了哥哥還能放你下來溜達,你要是再這樣渾,直接扔車上不管了?!?/br> 小姑娘啜泣地哭了起來。 哥們劉強不忍心,畢竟是看著這姑娘長大的,惴惴不安地說:“衍哥,咱是不是太過分了?” 另一個哥們周平也很崩潰:“這他媽是旅游嗎!我怎么感覺我在犯罪的道上一路脫韁呢?!?/br> 看著薛梨可憐兮兮的樣子,薛衍其實也很心疼,撕了她嘴上的膠帶:“答應乖一點,哥哥就把你放開,讓你吃零食,你強子哥還特意去給你買了牦牛rou干?!?/br> 薛梨又是一口,朝他手腕狠狠咬下去,幸虧他閃得快。 “屬狗的??!” “薛衍,你最好現在就放我走?!毖鎼汉莺莸赝{,“不然回去有你好看的!” “行,那你走!”薛衍上火了,解開了纏在小姑娘手腕上的皮帶,將她攥出了車里,扔在了大馬路上,“走??!我放你走!” 他們走的都是荒無人煙的野生線路,一路上兩個鬼影都沒有。 薛梨揉著手腕,眼淚吧嗒吧嗒地流淌著,卻還惡狠狠地瞪著薛衍:“我恨你!” “隨便,反正你恨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實話告訴你,這次就算不是陳西澤的囑托,我也不可能把你放回去,你看看網上那些人說的話,我只要一想到他們會這樣罵你、p你照片,我…” 荒原的風吹得人喉嚨干燥,嘴唇開裂。 薛衍竭力穩住情緒,走到路邊抽了根煙,不再多說什么。 薛梨倔強地擦掉了眼淚,終于還是坐回了車里,“砰”的一聲,用力地關上了車門。 幾個男孩面面相覷,也陸續上了車。 薛梨低頭刷著網上的消息,眼淚滴在了手機屏幕上。 她不知道陳西澤和陳叔叔現在情況怎么樣,心都快被絞死了。 良久,她止住了哭泣,緋紅的眼睛看著窗外綿延廣袤的荒原,用沙啞的嗓音道:“薛衍,如果陳西澤出了什么事,我會怪你?!?/br> 薛衍單手給在方向盤上,視線平視前方,淡漠地說:“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怪我?!?/br> “但我永遠是你哥?!?/br> 第58章 太陽(你來人間一趟……) 經過這十多天的旅程,薛梨終于安靜了下來,不再哭鬧,不再掙扎,不再天天和薛衍大眼瞪小眼。 每到一個風景區,薛衍都拉著她四處觀賞游玩,試圖讓她開心些。 “你要相信陳西澤,他不讓你回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毖ρ苄跣踹哆兜貏竦?,“再說,網絡上的事能有多大,網友今天罵你,明天就去罵別人了,只要你忍得住,就能扛過去,只要法院判他爸無罪,那就是無罪?!?/br> 薛梨不得不承認,薛衍說得對。 她也知道陳西澤能扛過去,他比她堅強得多。 經過六七個小時的無人區穿越,終于,一行人來到了林芝。 薛梨遠遠望見了遠處有林芝米林機場幾個大字,在夕陽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光。 當天晚上,收拾好行李的薛梨在酒店大廳見到了周強。 周強穿著睡衣短褲,鬼鬼祟祟地下了樓,從包里摸出薛梨的身份證,還給了她—— “千萬別跟你哥說,這是我給你的?!?/br> “謝謝強子哥,我走了,你們好好玩?!?/br> 歸心似箭的小姑娘不再耽擱,拉著行李箱便要去機場。 “機票買了嗎?還有錢嗎?” “強子哥,我有錢的?!?/br> “那行,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兒給你哥打電話?!?/br> 薛梨走了兩步,回頭對周強道:“你跟我哥哥說一聲,說對不起,之前那些傷人的話不是有意說的,讓他別放在心上?!?/br> 周強擺擺手:“小時候你氣了他多少回,數都數不過來,他每次跟我吐槽的時候,也恨得牙癢癢。一回頭,不就又帶著你去買棒棒糖了嗎?放心吧,全世界最不會跟你計較的人,就是你哥?!?/br> 薛梨用力地點頭,眼睛有些酸。 薛梨打車到了米林機場,沒有直達到夏城的飛機,她先買了一張去成都天府機場的機票,在機場酒店住了一晚,次日清晨七點的飛機,十點便落機了夏城機場。 她剛從機場出來,坐上出租車,便接到了薛衍的電話。 電話那端,兄長的嗓音還算平靜—— “沒有被人販子賣掉?” “我都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br> “你強子哥已經被我吊起來拷打了一整夜?!?/br> 薛梨悶聲說:“是我逼強子哥的,你別欺負人啊?!?/br> “見到陳西澤了?” “沒,路上,馬上快到了?!毖嫦肓讼?,又叮囑道,“你別跟媽說我回來了,我這幾天陪陪陳西澤?!?/br> “你陪他?你要怎么陪他。臭丫頭,你可別同情心泛濫了,不管他出了任何事,是男人就該受著,跟你沒關系?!?/br> “哎呀,你想什么啊,我就陪陪他,他一個人照顧陳叔叔肯定忙不過來…” 出租車停在了巷子口,薛梨匆忙道,“掛了掛了?!?/br> 她一只手拉著行李箱,另一只手還提著從林芝機場買回來的一些特產天麻松茸類的特產,大包小包的,想著叫陳西澤給陳叔叔燉雞湯補補身體。 然而,當她來到了陳西澤的家門口,卻發現家里…是滿院的狼藉。 墻上被人用紅色噴漆寫著一些不堪入目的大字,諸如“禽獸”“下地獄”之類的話,觸目驚心。 字跡有很多,雜亂無章,明顯不是一個人。 薛梨的心狠狠地沉了沉,踮腳往院內探看,見院子門沒有鎖,她推門而入,喊道:“陳叔叔,您在嗎?” “我是薛梨啊,我來看您了?!?/br> 透過窗戶望向屋內,房間空空蕩蕩,窗邊的書架上倒也還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文學類書籍,桌上的硯臺有墨水凝固在里面,毛筆也擱在硯臺上,黑色的筆尖未曾被清洗,已經凝固干透了。 沒有搬家,還有生活的痕跡。 可是他們人呢? 薛梨走出院門,恰好看到對門上次出言不遜的婦人,正和她男人大包小包的收拾行李,似乎準備搬家。 “阿姨您好,我想問問對面的陳叔叔,他人呢?” 婦人露出了嫌惡的神情,啐了聲:“半夜自縊,死了?!?/br> 薛梨耳朵里一陣轟鳴,踉蹌著后退兩步,難以置信:“怎、怎么可能!” “他爸腦子不是有問題嗎,要死也不能死遠點,跳河也行啊,偏偏在家里吊死,讓我們這些鄰居還怎么生活,真是的…” 薛梨的心劇烈地顫栗著,眼淚淌了下來:“陳西澤呢?” “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爸親生的,一滴眼淚也沒掉,看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給他爸收了尸,換了新衣服,靈都不停,警察過來調查了之后,直接送去了火葬場化了?!?/br> 婦人表情豐富,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我平時看那小子就是個心冷意冷的人,這不坐實了,自己親爹縊死在家里,居然有不哭的,只怕心里還松了一口氣吧,送走了這么個拖累,這人死債消,那家人再找不了他什么麻煩了?!?/br> 人死債消… 薛梨趕緊摸出手機,給陳西澤打電話。 一如既往,電話雖然通了,但他沒有接聽。 這些日子,她也不知道給他打了多少次,一次都沒有接。 她指尖顫抖給陳西澤發送消息—— “我回來了,對不起,我回來晚了?!?/br> “陳西澤,你在哪里?” …… 今天的陽光很好,微風吹拂著潔白的窗簾,窗外的香樟葉發出了颯颯的聲響。 陳西澤穿著白大褂,優雅地給自己戴上了膠質手套,順便從包里摸出了鋒利的手術小刀。 桌上的手機一直在嗡嗡作響,薛梨的短信一條接著一條橫出手機屏幕,他將手機揣回了衣兜里,轉身走出了療養院更衣間。 穿上白大褂,他輕而易舉混入了療養院,無人阻攔。 走廊盡頭的房間門虛掩著,陳西澤推門而入,高位截癱的女孩楊依坐在輪椅上,正在陽光下舒適地曬著太陽。 關門的聲音很輕,楊依以為是護工所以沒有在意,仍舊低頭閱讀著海子的詩集。 直到…聽見房門“咔噠”一聲,反鎖。 “海子的詩,我最喜歡的一首,就是《太陽》?!标愇鳚缮ひ魩е簧暗[打磨過的低啞,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楊依詫異地回頭,看到他的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