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念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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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燈如豆,燭火幽幽。 澄凈燭光映出窗紙上一道清癯剪影,端坐案前,半晌一晃,卻也不是人晃動,而是燭心動。 更漏聲催,蟲鳴月薄。使人見主人家還沒有要歇息的意思,料想今夜里頭又要熬,偷偷放松了精神,倚在書房門外的小榻上打盹,不覺鼾聲溜出。 裴松照聽見使人的細細鼾聲,也依舊一動未動,背舒脊直,自成一派松茂蘭芳氣度。那張清冷的面目在燭光下更顯明麗,卻只有案牘卷軸欣賞。良久,他才揉著眉心,對虛空輕嘆一口氣。 說到底,還是煩心。 與齊弗的馬車碰上那日,他本不該這么急,原是聽聞城外的幾車瓷出了事故,事關重大,不得不趕赴去收拾這個爛攤子。 天子腳下,瓷不稀奇,好瓷更不稀奇。這幾車瓷卻不能不重視。蓋因其是專為幾月后的國宴燒制,用以款待鄰陶使臣,以彰國威,并作國禮的。 這批瓷器足底上都燒有專制的刻畫印章,乃御筆親賜。從裴松照的上一任任期內就開始燒制,直至數月前才燒出一批最為完美的成品。裴松照看過,色正形圓,釉亮彩明,觸手如玉,屬實是萬州官窯中的佳品——若是沒有裂紋的話。 運送的隨行官哭喪著臉,雇的匠人也瑟瑟發抖,跪了一地。小心再小心,誰知水路上起了意料之外的狂風猛浪,下船一看,一批瓷器損了三成。 風云難測,裴松照沒多為難他們。當務之急,還是解決為上。他命人先清點數量,將無法修補的算做一攤,瑕疵尚可得算作一攤,瑕疵大卻未碎的算作一攤。原本這種運送都會墊上些襯數做容傷的,揀去了碎得不成的,倒有好些能修補的。雖不能如數復原,到底也可勉強一二。 裴松照對著整個長京城最好的鋦瓷匠人名單看了又看,心下知道,就算將能修的瓷都鋦補如初,也將將湊了個四十九之數,離御定的五十還差一只。 他垂眉,隨手拿起案上一本什么翻看,心思全不在上面,而是思量著明日之行。 與之相比起來,發現書房中《北風圖》為贗品這件府中大事都不算什么了。 說起來,當時淮南王笑意似有所指,最后轉而沒要《北風圖》,簡直像算好了一般,巧合得令人有些生疑。 疑倒也疑不出什么。這個大皇子平日里作風便是如此,真真假假,好似城府暗藏,智珠在握,又好似全無大志,隨波逐流。然而真要說起來,除了無人敢提的出身,又沒人能挑出他什么大錯,就這么恰到好處地在那條線上游走著,如此多年。 裴松照只知道,朝中許多人只顧著推崇晉王齊羲,倒是小瞧了這位淮南王。以裴松照之目而觀,淮南王是個當世難得的聰明人。 可聰明又有什么用呢?人非不從時而不可成事,時宜實利,天應人和,方有所得?;茨贤跞绱?,他也是如此。更要看各人的志向。 想到這里,又不免想到了淮南王和大長公主……裴松照強止住思緒,終于正眼看向手里的書,也是一怔——他隨手一拿,竟然是一本經書。 也是很少有人知道,韓國公世子除了君子六藝,也熟通佛法,慣念經文。裴松照曾說給晉王和齊弗聽的,小時候身子弱,被退了婚是真的。也是因為身子弱,他小時候就被送進廟里寄養著,說是那樣能替受病運,祈福消災。 也是在幼時的普覺寺,他第一次遇見了齊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