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蘅
書迷正在閱讀:難解(骨科×np)、原來不是np嗎??。ù┰絥ph)、黑大壯男同學居然是網絡菩薩(1v1)、九州道主、這個明星很想退休、再婚[七零]、清穿之咸魚董端嬪、年代文男主的親meimei、小青梅、廢后阿寶
十七年前,四妹剛出生的時候,娘親已經半瘋不顛地躺在墻板封死的床上四個月了。我問爹娘親懷四妹這么痛苦倒不如不生。 爹沒理會我,娘懷孕后他便不能與娘再進那暗室,他們閉關都在里面都做些什么,惹得娘親一看到光就瘋叫,最后娘再也不能看光了。 爹把我帶入了那暗室。 “蘅兒,爹要將無相神功沖破第七重,濁氣一旦反噬也會變得那樣瘋癲?!?/br> 我一聽眼淚盡在眼眶里打轉,娘的瘋病是從生完三妹一年后開始犯的,現在又懷了四妹,爹說如果四妹順利生產下來,就帶娘去治瘋病。 我相信爹,一定會將娘治好的。 “蘅兒,你最懂事,會為爹分憂的,是么?” “是,蘅兒不要離開爹娘?!?/br> 爹十分滿意我的回答。 那年我十三,洛陽的牡丹正盛。忠王的世子出生那日帝星以北出現一顆明星,霞光照耀,福澤天下。爹說這是吉兆,四妹一定會平安降生的。 父親喂了我些許琉璃粉末,初次踏入琉璃幻陣,我修習過陣術略有所獲,身體上卻守不住陣法的剛勁。 猶如被壓在山下,心肺移位喘不過氣。 鎮眼,是阿爹凌厲從容的面孔,我第一次覺得,從不打我罵我的阿爹,這么可怕。 這就是陣主的“勢”么?他身上繚繞濁氣,猶如惡魂附體,壓得自己,無法喘息…… 我已習慣了照顧娘和弟妹們,四妹生得可愛,可惜眼睛睜不開一直哭鬧。娘還是沒好,她身體那么健朗的一個人,日益虛弱。四妹沒有奶水吃,我便給她煮羊奶喝。 我抱著她在院子里玩。她咿咿呀呀叫著揪住我的頭發,我頭頂的金桂簪花,是娘親喜歡的。 是年,阿爹說要離開洛陽了,二弟又要換學堂,馬車一路往東,那是一片水鄉,娘親的故鄉。 娘親在自己的故鄉失蹤了,在爹帶她去看燈會的時候,爹找了很久,爹將三妹四妹留給姥姥照顧。我和二弟都長大了,可以跟著父親去金陵。 四年后二弟被送去了青云峰。 我十八歲的時候,得到了那塊玉牌,攬月閣除了江湖情報還涉及朝廷各方勢力博弈的贓據。 贓據可以是偽造的,只要夠真,假的就是真的。 我的身體也可以是偽造的,琉璃粉末的毒性侵染我的骨髓,手指關節變得紫紅,爹知道我又在偷偷加大計量服藥了。我開始用香粉敷身,掩蓋住發黑的手指??诤阋?,數萬香花磨成膏藥溫在體內。 欣賞著鏡子里的風華美人,那厭惡的手又纏了上來。 “阿蘅,你這副身體,是不能嫁娶的?!?/br> “每次催動內功,夜里那關節又會刺骨的痛上幾分?!蔽遗挛也辉俦话⒌枰?,像娘一樣被拋棄?!鞍⑥坎荒茉賻偷k事了么?” “當然不會?!彼笾业募?。 阿爹靠著為貪官翻案,得到相爺黨羽的賞識。權臣為滋養黨羽,調換買賣官員十分常見。各地上供的銀兩被一層層吃掉。 宣朝三十八年,朝內爆發政變,太后罷黜太子,最后那傀儡太子被丞相大人保了下來。 忠王被冠因僭越皇權之罪,滿門抄家。 這豈非是一場盛宴? 洛陽郡的牡丹滿城凋零,在追逃的路上,阿爹最后一次見到那牡丹花仙一樣的王妃,她端莊的臉猶如怨鬼一般,和幼子分散后認反賊為兄,組建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反叛勢力。 “正豐,為本宮找到李環,本宮會一直等著他?!?/br> 這一諾阿爹記了七年。 “這可是謀亂之罪。阿爹,那李環真的還活著?” 朝廷這么多并沒有停止對世子的追殺。有一天,所有的線索忽然消匿了,阿爹說李環或許永遠不再回來了。他怕那個女人傷心,就算不能與兒子重聚,她也不會放棄復仇的。 混亂讓阿爹也上升到如今的地位,要想在黑暗中生存必須會倚靠黑暗。天下從不會太平,洪流之外的人,是不被需要的人。 政權洗牌,新王登基后京城多方勢力混戰,相爺讓阿爹入京,阿爹卻生了隱退之意。我想他是想去找那忠王妃。 宣朝四十年,阿爹許是為了那個等待,入了京。 “阿蘅,你一直做我的副手,今后你可以留在金陵接任閣主。為相爺分憂?!?/br> “阿蘅不想留在金陵。京城藏龍臥虎,阿爹既赴京,我亦同往?!蔽彝⒌W角的銀絲,他風采依在,反而是我琉璃粉末的毒性滲入骨,患了不治之癥。無藥可醫。 我折碎院里再也不會盛開的枯牡丹。京城沒有牡丹,睥睨千街萬殿,腳下灰色的城墻像一道道壁壘環繞相接,飛瀑自城墻飛流直下,瀑布底下幽暗的深潭是京城的坊市,百姓就居住在這黑暗混沌的潭底。實施宵禁令后這份恐怖壓抑的氣氛更甚。 傀儡皇帝沉溺修長生秘術,要把皇陵修在東海底,百年后漂往仙山。 秘星宮正是圣上修煉采補之術的宮殿。 阿爹告訴我,你就照著國師的意思教導那些童男童女。我看著一批批和自己弟弟meimei一般大的孩子被當做藥材耗干了。 琉璃頂造價高昂,圣上為造了一座琉璃寶殿耗費巨財,我只需布下琉璃陣法,讓圣上猶如浮游于虛空,仰觀宇宙……他倒真的以為自己能登仙了。 洛京大暑,為掩蓋贓證,我與追查戶部吞稅案的神捕蘭天樓纏斗,他揭穿我秘星宮的女官天蘅的身份。他是當朝太傅手下的名捕,是相爺的rou中刺,應隱約猜到阿爹與我的關聯。 “天蘅大人為何與官賊為伍?” “你口中的官賊與清官,有何不同?不都會花言巧語~爬我的床?” 那男人嘆息“天樓想勸蘅大人背暗投明?!?/br> “你要怎么勸,我只是個柔弱女官?!蔽覍②E證當他的面毀個干凈,蘭天樓看到自己追查了一夜的心血被毀掉惱怒不已。 “你可知因為這些官賊吞稅,要調動多少官去追贓,苛稅逼得百姓賣兒賣女?!?/br> 相爺只手遮天,父親背靠權臣,多少人希望他死。 “蘭大人不如去請奏圣上,圣上荒于政治導致公卿貴族們有樣學樣,官不是官,都是強盜。斂財者又何止這名錄上的人?!?/br> 蘭天樓沉默,連忠臣都明白圣上昏聵,權貴集團勾連政風黑暗,不敢諫言。 光明如此短暫,只要有人手握者權,就會欺壓弱者。黑暗才是恒久的。 “我們朝拜的,是圣上,還是他百年后的王陵奇觀?” 在這個京城里,我不想拜服在任何人腳下。 忠心,只是對做皇帝的奴隸這事忠心,再去欺壓比自己身份更低賤的人。 蝗蠹遍天下,權臣為了排除異己,滋養親信于是貪得更多。 受邊境戰亂影響,百姓流離失所被迫離家謀生,民間開始流傳“怨天不仁,北辰飄搖?!钡母柚{。反賊甚至用忠王的名號吸納流寇。沒幾年,傀儡皇帝頻繁夢到被忠王索魂。 入京這幾年我內心亦有動搖,想脫離這朝堂的掌控,告病回鄉。也是為了避開藍天樓繼續追查我與相府的聯系。那夜我聽到相爺對父親說,是否該尋找一個新的副手,一個更年輕的女人填補秘星宮的女官職位,或一個肯為他斷頭能與太傅手下周旋的暗衛。前提是,這兩個人都要“好控制“。 二弟天宸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他在江湖歷練這些,武功相較內衛稍顯稚嫩,但江湖閱歷積攢了不少,父親已擬好舉薦信讓我交給他。 如果二弟入京投奔了父親,是否就不再需要我了?怨懟猶如針線刺得我心口密密麻麻的。 山風悠悠渡江畔,高臺之上可有人目送我離去。京都又燃起宵禁的明燈,稀疏燈火落入江心?!案赣H,阿蘅會回到您身邊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