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止返(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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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信你找老師問問?!?/br> 「那我回家跟我媽說說?!?/br> 「老大,我也要去!」黎峰也不知道邊上偷聽多久了,見狀趕緊表態,「我 還怕上了高中就沒法繼續玩我的機甲了呢?!?/br> 說起來我們三個也算是「臭味相投」。周婷婷立志當警察,學習純粹為了應 付學歷,想不到這都快中考了她家長竟然還沒給她糾正過來;黎峰頭腦靈活,智 商不低,奈何他除了課本什么都看,除了題目什么都研究,就這樣排名還在中上。 至于我自己,用阮晴的原話說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不是第一不要緊 ,關鍵是要開開心心?!苟艺f實話,每天學習學到頭暈也不是我想要的。 說是這么說,可每次期末沒有一個不努力,哪怕是為了家長會上多掙點面子 也要取個好成績才行。 「喂,雷宇,放學來練練?」 看著她躍躍欲試的興奮的表情,我實在不想拒絕,可身體狀況不允許。 「過幾天吧,最近狀態不行?!?/br> 她也沒多問,如果我有事都是直接說,不會找這樣的理由,我的腿這兩天確 實有點問題。 說起來也是我自己作死,大年初一貼對聯,突然想起前年這時候跟阮晴比身 高沒比過,現在我已經接近一米八,她不穿上十幾公分的高跟鞋肯定沒我高,就 得意地沖她比劃,揚眉吐氣了一回。 結果她拿出霸權主義,在家的時候她站著我就得坐著,搞得我現在還覺得雙 腿有些虛浮。這讓我明白她的強大是絕對的,是不以客觀事實為轉移的。 三天后,在我一只手握住周婷婷直擊過來的手腕輕而易舉地將她放倒,她明 白了隨著時間的發展,她和我之間體能上的差距越來越大。 「我不服!你是不是吃激素長大的!」 「沒辦法,天生的,承讓,承讓!」我毫不在意地轉身離開,看來這次打擊 能讓她消停不少時間。 臨近中考每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哪怕本來不是也會被周圍的人感 染。我「忙碌」了大半個學期,參加了不少比賽,盡管沒用全力,那也是因為成 績足夠脫穎而出,可以為升學加上不輕的籌碼。 「想好了?」 「想好了!」 「那就去八中!」聽了我闡述的理由,相信我是做了全面的考慮,也沒什么 壞處,于是最終她也贊同了我的決定。 「媽,謝謝你!」 「不過八 中離這里有點遠啊……」 「不是能住校嗎,一個禮拜就能回來一次?!?/br> 可她依然顯得興致不高的樣子,我以為她還在擔心我的獨立生活能力,于是 寬慰她:「媽,你放心,我也不小了,一定能照顧好自己的?!?/br> 我再三地安慰著,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沒辦法,我只好使出絕招——話題 轉移大法。 「媽,你說我暑假干什么好?」其實我的中考成績很不錯,全校第二,不過 我不打算進所謂的「競賽班」之類的,一方面對學科知識競賽沒興趣,也不想讓 自己學得那么累,在這一點上她完全尊重我的意見。 她想了想,也覺得這個暑假荒廢了不好。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一只巧手搭在我的肩膀,媚眼如絲,吐氣如蘭 ,另一只手撫在自己胸口的衣領上,發出誘人的低吟:「那……要不要來mama這 里???」 盡管什么都不懂,血氣方剛的我還是感到一陣酥麻從尾椎竄到天靈蓋,下意 識回答:「要!要……」 「那明天就來醫院幫忙吧!」見目的達成,她順手在我鼻子上捏了一下,「 咯咯」笑著走開了。 「??!什么?」我如夢初醒,毫不知情剛才答應了什么。 「暑假去醫院幫mama干活吧,答應了可不許反悔哦!」我挑起了話題,她輕 松竊取了果實。 面對她時而如天使般的純良至善,又時而如魔女般靈動狡黠,我只好心甘情 愿地任她揉捏。 轉眼間過去了大半個暑假。 「兒子,把文件送給你婧姨?!?/br> 「兒子,去前臺拿樣東西,報我的名字她們就知道了?!?/br> 「兒子,去幫你小柔姐抬箱物資?!?/br> …… 我不斷完成她下發的一項又一項指令,感覺自己不是來幫忙,而是變成了她 的私人奴隸。 「兒子,幫mama倒杯水?!?/br> 我面無表情地拿起水杯準備出去,卻被她拉住了手臂。 「怎么了,是累著了嗎?」 「沒有?!惯@么點小事怎么可能會累到,只不過感覺有些枯燥而已。 她眼珠一轉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好不容易找到個跑腿的,省了好多時間 ,今天早點下班,媽給你一個驚喜,好不好?乖,笑一個,謝謝兒子!」 「哼……」盡管知道這只是她打出來的糖衣炮彈,但我還是甘之如飴地接下 ,忍不住內心的喜悅輕笑出聲。隨即發現自己這樣的反應實在太不矜持,趕忙故 意板起臉,用埋怨的語氣說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可聰慧如她又怎么會看不穿我的真實想法? 她笑瞇瞇地看著我,添油加醋道:「兒子最好了!」 最新網址 b2021.ㄈòМ 最終,我還是招架不住她「厚顏無恥」的攻勢,壓抑不住內心的歡愉,使之 溢出到了臉上,輕揚嘴角,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出了門。 之后,她就找到了竅門,每次叫我跑腿時都會補上一句,諸如「兒子真好」 、「媽好高興」、「謝謝兒子」之類的,讓我任勞任怨還干勁十足,并且樂在其 中。 「唔,快下班了,多虧了兒子幫忙,今天下班早,媽給你看個驚喜?!惯@一 點她還是能說到做到的,說是驚喜肯定不同凡響。 她開始整理桌面準備離開,我也正在猜測驚喜到底會是什么,門突然被推開 ,小柔姐慌張說道:「阮晴姐,樓底下有病人家屬在鬧事!」 這樣的事情每年都有,甚至暑假里就見過了好幾起,不過都在隨后趕到的醫 生和主任勸撫下平靜下來,再不濟也還有保安看場,跟本鬧不起來,我也就當做 生活里偶爾的調料。 「下去看看?!?/br> 趕路的過程中,小柔姐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看病的是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因為聚餐時又喝酒又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使 得身體不適,來醫院檢查發現只是過敏了,雖然外在的癥狀表現有點嚇人,但實 際上完全沒什么危險,甚至還來得及排隊掛號等待輸液。 可是都是年輕人,又喝了點酒,還被過敏癥狀嚇到了,根本聽不進去,非要 立刻進行急診,其他醫生都在忙著,只好過來向護士長求援。 大致了解情況后,她走過去交涉,還不到兩句,卻沒料到對面說動手就動手 ,被推了個猝不及防。 「媽!」 在男人姿態改變的第一時間,我的直覺就已經瘋狂示警,腎上腺素急劇增加。我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手攔住肩膀,一手從前摟住細腰,接住她后仰的嬌軀。 「媽,你沒事吧?」 她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全身緊繃,待看清是我后,才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 放松下來。 「媽沒事?!?/br> 她站定的過程中,我盯著她的面龐仔細看了兩遍,確認沒有一絲傷痕,才緩 緩松開了手。 可隨之而來的后怕宛如遍布四周陰狠窺伺的毒蛇,胸腔里仍在劇烈跳動的心 臟提醒我,必須要做些什么才能避免因心率過高而死掉或者瘋掉。 只有發泄,是唯一的途徑。 事實證明,人在沖動之下是沒有什么理智的,他是,我亦是。 不同的是,在遠超同齡人的同時,我依然苦苦打熬三年的健壯的體魄,以及 為了避免像失去生命一樣的后果所能下定的決心。 野獸的低吼在胸腔中炸開,我以最暴烈的姿態怒沖而去,可能是因為用力過 猛,出拳的剎那感覺小臂的肌rou幾乎痙攣。 及至眼前,他才剛剛來得及抬起手,指尖碰到我下巴的瞬間,雷霆萬鈞已砸 落面門。 他倒下了。 我卻忘記了停止。 他蜷縮著承受我瘋狂的報復,勉力抬手護住頭臉。 然而這只罪惡的手就是我的恐懼之源,我拉下他的手腕將之緊緊按住,高高 地舉起右臂,深吸一口氣,對準地上被反扭的手肘,嘴角咧起一個大大的、殘忍 的弧度,猛然下落。 我要,徹底廢了它。 ………… 「媽,對不起?!?/br> 「唉?!顾⒉豢刹榈貒@了口氣,「雷宇,下次不要這么沖動了?!?/br> 當她直呼姓名時,情況往往很嚴肅。 「媽,對不起,是我沖動了,當時看到他動手我就腦子一熱……」 「還好停手了,不然會很麻煩?!?/br> 想起剛才的那一瞬,在我迫不及待完成最后一擊時,一聲驚呼及時喚醒了我。 「兒子!」 這是不會有除她以外的第二個人能對我喊出的稱呼。 瞳孔猛然收縮,我忽然看清了周圍的情形,緊接著就被保安拉開。有了她的 證明,我才得以順利脫身,而一切后續都由她來處理。 如果那一下真的落下…… 我從沒有全力出手過,卻沒想到第一次如此狂烈的燃燒會是這種情況,差點 釀成大禍。 「媽,對不起……」我羞愧地低下頭,覺得當初她的反對或許是對的。 她抬手輕撫我的嘴角,除了指腹的柔嫩觸感傳來,還有一絲絲刺痛,原來是 甫一交手時被指甲刮到了。 「媽沒有怪你。兒子為我挺身而出,媽很感動?!顾脺剀浀氖中妮p輕捧起 我的下巴,直視我沮喪的眼睛,「兒子,謝謝你!」 糯糯的嗓音直達心底,為我注入了嶄新的活力。焦點重新聚集,分不清是在 問她還是再問我自己:「是嗎?」 「當然,兒子是最棒的!」 聞言,我咧嘴笑了起來。 她溫柔地笑了一下,然后瞬間收斂:「但是媽不怪你就不代表你沒有錯!」 「???」低落時她鼓勵我,得意時卻訓斥我,我沒想到她竟在這時候唱反調。 「你就那么沖上去,傷到自己怎么辦?」 「我這不好好的嘛……」 「萬一呢!萬一碰到拿刀的……」 「怕什么?誰敢碰你,我弄死他!」我惡狠狠地說道,接著我捋起袖子,攢 起頗顯規模的肌rou,「我這一身可不是白練的!」 她罕見地臉紅了一下,啐了一聲,抬手輕錘我的胸口,我卻感覺不疼不癢。 我順勢握住她的小拳頭,按在我厚實的胸膛,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肩后,低頭 對上她的眼睛,宛如發誓般吐出心聲:「媽,我一定會變得更強,死都不會再讓 人碰你一根毫毛!」 「兒子……」她癡癡宛如夢囈,目光迷蒙而幽深,恍若穿越千年,小手緊緊 攥住我胸前的衣襟。 清新的呼吸在頸間盤旋,盯著她俏麗沉醉的絕美容顏,我的腦海里突然蹦出 一個想法:就這樣保護她一輩子! 「阮晴姐,江院長叫你……」 「哎呀,我什么都沒看見!」說著,清脆的聲音就向外跑去。 「??!」 「??!」 她急忙掙脫我的摟抱,從我的掌心抽出小手,對著門外喊道:「安小雅,回 來!」 很快,門外走進一個微微有些圓臉的小姑娘,先是小心翼翼地抬頭瞧了我一 眼,然后苦著臉說道:「阮晴姐,是門沒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 不會亂說的……」 「安小雅,你腦子里都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是我兒子!」雖然氣得直翻 白眼,但她還是不得不稍微解釋一句。 「???」這次輪到安小雅驚訝了。 她先是從 上到下仔細打量了我一遍,雖然發育超前、身材健碩,但臉上仍能 看出未脫的稚氣,才將信將疑又問了一遍:「真的?」 「愛信不信!」 「說吧,江院長叫你來干什么?」 「江院長讓你下班前過去一下?!?/br> 「好的,我知道了?!?/br> 「那阮晴姐,我先走了?!?/br> 「嗯?!?/br> 「那個,安小雅是今年才來的,之前一直有任務在外,沒見過你,所以會誤 會……」 「誤會什么?」此時我還一直沉浸在她抽身而退的悵然若失里,聽到她的解 釋下意識問了一句。 「就是誤會我……」她手足無措地想要解釋但又不好意思說清楚,抬眼看見 我疑惑的眼神,忽然生氣地轉過了身,「沒什么!」 這讓我更加疑惑了,怎么還生上氣來了? 收拾完東西她去了婧姨的辦公室,沒兩分鐘就出來了。 「媽,什么事?是不是跟我剛才打人有關系?」婧姨原名叫江婧,是這所醫 院的副院長,但底下的人一般都叫她江院長。 雖然已經比她高了,但她還是習慣性地捏了捏我的臉:「放心好了,一切都 有媽來解決!」 我無奈地捏住她的手背,她卻反手握住我的手心,喜氣洋洋地對我說:「兒 子,媽帶你看驚喜去!」說完,就拉著我往外走。 路過前臺的時候,正好看見封雨柔和安小雅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交換著彼 此最近的見聞。 「小雅小雅,就在你剛剛回來之前,阮晴姐差點就被人打了!」 「啊,不會吧?誰這么可惡??!」 「阮晴姐被推了一把差點跌倒,幸好被她兒子扶住了,然后你是不知道啊, 她兒子就跟瘋了一樣,沖過去一拳就把那人打倒了,接著就是一頓暴打,就跟要 殺人一樣,把人打得都快不能動了?!?/br> 「這么厲害??!」安小雅配合地發出一聲感嘆。 「這還不算,最后雷宇弟弟差點就把那人胳膊打斷,當時他拳頭都舉起來, 差點就砸下去了?!剐∪峤阏f著還舉起小拳頭比劃了一下,「幸好被阮晴姐叫停 了,不然……」說到這里竟有些害怕得不敢繼續形容下去。 「咦~好殘忍啊……不過……」安小雅也露出害怕的表情,不過很快就被興 奮代替,「不過要是要是有人肯為我這么做,那我可就幸福死了……」雙手還捧 在胸前一臉幻想。 「呵呵呵……你就花癡吧你……」小柔姐拿食指戳了一下安小雅的腦門調笑 道。 腦袋被頂得一歪,安小雅也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話題,拉住小柔姐小聲說 道:「你猜我剛剛去阮晴姐辦公室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 「辦公室門沒關,我剛進去就看到……」她一手拉著小柔姐的手放到自己胸 前,一手摟住小柔姐的肩膀,微微低頭凝視著小柔姐的眼睛,深情地說道,「我 一定會變得更強,死都不會再讓人碰你一根毫毛!」 小柔姐被她的認真的表情和深情的話語弄得一愣,兩秒后才反應過來,急忙 抽手:「要死啊你……」 安小雅又學著阮晴的動作,一手攥著小柔姐的前襟,一手摟住她的纖腰,惟 妙惟肖地還原當時的情景:「當時阮晴姐就這么慢慢靠上去,腳都踮起來了。我 還從來沒見過阮晴姐這么小鳥依人的樣子呢,那雙大眼睛溫柔得都能溺死個人?!?/br> 我下意識看向阮晴,她的臉頰已經紅得快要滴出水來,見我看她,急忙逃命 般慌張地轉過頭去,不敢和我對視,我卻眼尖地瞧見她一路紅到了粉頸。 「哎呀,要是阮晴姐能對我那么靠上一靠,我做夢都能笑醒了……」沒想到 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柔姐竟然會產生這種奇怪的想法。 「我還是想有個男生像小弟弟那樣厲害,肯為我打架,說要一輩子保護我… …」安小雅不知何時又陷入了某種幻想里,而且還越來越深,「就是不知道阮晴 姐會不會同意啊,也不知道小弟弟喜歡的是哪種類型的……」 眼見越說越離譜,阮晴大喊一聲:「安!??!雅!」 「??!阮晴姐,我錯了……」 「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她忿忿地丟下一句狠話,又轉頭瞪了小柔姐一眼 ,拉著我走出醫院。 「啊,小柔,我完了……」 「都怪你啦……」 出了大門,她悶不吭聲只顧低頭走路,我只好輕輕拽了一下她:「媽?」 她余怒未消地回頭瞪了我一眼:「干嘛?」 你跟我生什么氣???我哭笑不得地再次拽了一下她被我拉著的小手,重新喊 了一聲:「媽~」 她才恍如驚醒,發覺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妥。感覺到手還被我拉著在 ,她輕輕 掙了掙,我卻沒有放開。 「媽,你別聽她們胡說,咱們這是母子情深,關系好著呢?!挂姏]有掙開, 她也就任由小手這么在我手心里躺著,「再說,我就是要找女朋友也不會找像安 姐那樣的?!?/br> 十六歲的我雖然不是什么都懂,但也不像從前那樣天真。 「你敢!」她下意識就急了,「你才剛剛高中,可千萬不能早戀!」 「放心吧,就算是以后,我要娶老婆也得找跟你一樣的……」 「瞎說,哪有……哪有找跟媽一樣的……」 「不過我恐怕要單身一輩子了?!刮矣趾鋈痪趩势饋?。 她疑惑地望著我:「為什么?我兒子這么優秀……」 「因為媽已經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哪怕有長得稍微像你,有你一點點漂 亮程度的都沒有?!?/br> 「哼……哼……」她這才明白我的失落是裝出來的,只是在逗她,卻又被我 的一番甜言蜜語捧得飄到了天上,心里膩得說不出話,只能舒服地發出滿足的哼 哼。 我們打車來到城市開發區的一座高檔小區門口,然后走進其中一幢二層別墅。別墅外墻是淡青色的,大門朝東,淺棕色,整體給人寧靜淡雅和明亮活潑的感 覺。 我以為這是在拜訪她的朋友或者上司什么的,卻沒想到她竟從包里掏出一串 鑰匙直接打開了大門。 「媽,這是……」 她打斷了我的提問,拉著我的手,興奮地說道:「兒子,先帶你逛逛這里!」 門朝里開,入口是玄關,底下的柜子用來放鞋,柜子上方的木格還空著,再 往里是客廳,一個大橫沙發,一個餐桌和幾把椅子,一個小桌,一個書架,就沒 有別的家具了??蛷d后面是盥洗室,擺放著一臺洗衣機,也安裝了淋浴噴頭。 另一邊的廚房設施倒是齊全的很,廚房隔壁是小衛生間,再隔壁是一個空蕩 蕩的儲物間,大概十個平方的方形。 盡頭是通往二層的樓梯,上樓后中間是走廊,南側是一間大臥室,臥室靠里 、樓梯邊上是一間大浴室,最外層是盥洗室,中間是衛生間,最里面竟然安置了 一個大浴缸,幾乎可容兩人并排躺下。 大臥室對面是兩間稍小相鄰的臥室,最東側是一個大陽臺與兩側的臥室相連 ,與臥室之間只隔著兩扇玻璃門,推開走廊盡頭的小門也能抵達陽臺。 床、桌、書柜、衣柜什么的都已備好,其它生活用品和臥室里的電器還沒有 準備。 「怎么樣,漂亮吧?」 「簡直完美……」我出神地嘆息了一聲,看著她因為興奮和跑來跑去而早已 變得紅撲撲的小臉,我忍住啃上一口的沖動問道:「媽,這房子是……」 「兒子,這是我們的新家!明天我們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盡管已經有所猜測,但當她親口說出這個消息是,我還是有種做夢的不真實 感。 「真的?」也難怪我無法相信,對比小時候那逼仄嘈雜的小巷,這里簡直就 是天堂,甚至給我一種,要是能在這里住上一天即使死去也沒有遺憾的感覺。 「真的!兒子,高興嗎?」這一刻她的眼睛宛如鉆石星辰般閃耀著一種名為 希望的光芒,然而我卻忽然有了流淚的沖動。 這是多少人窮極一輩子也到不了的天堂,卻輕而易舉地出現在我眼前,我甚 至都不需要伸手就能得到。而一想到她背后為此付出的辛酸和代價,淚水便再也 無法蓄住,瞬間傾瀉而出。 她把所有一切最美好的統統留給了我,獨自忍受磨難和疼痛。這一刻,她相 比于我顯得瘦弱的身軀在我眼里是如此的偉岸和高大。 見到我本該在這應該歡呼雀躍的時刻放肆哭泣,宛如幸福地得到了一切,又 如傷心地失去了所有,她疑惑之余仿佛若有所覺,不覺也紅了眼眶。 她手忙腳亂地用手抹著我的眼淚,擔憂地問道:「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劇烈的情緒需要抒解,這一段爆發來得快去得也快,我抬起手背抹干眼睛, 摟住她的雙肩,一字一頓,仿佛要把它刻在身上,也刻在心上:「媽,這一輩子 ,我都會努力愛你?!?/br> 「媽相信,媽也愛你!」深紅的眼眶里,兩顆晶瑩的淚終于滴落,溶化在我 的胸膛。 「噗嗤!好了,這么高興的時候哭什么!」被她清亮的笑容感染,我終于忍 不住揚起了嘴角,「怎么樣,滿意嗎?」 我連連點頭:「滿意!不能再滿意了!」 看著這么優秀的別墅,我忽然又擔心道:「這么好的房子,花了不少錢吧? 咱家什么時候這么有錢了?」 「放心吧,你媽我熬了十幾年的資歷,終于出頭了,這里其實是醫院分配的 ,還屬于開發區沒發展起來,根本沒有外面賣得那么貴,這就省了相當一部分了。再加上我還有醫院的股份,雖然不參與管理,但每年光是分紅應該能有幾十萬 吧?加上這幾年的積蓄,等你上大學這里差不多就完全屬于咱們了?!?/br> 她一筆一筆地算著帳,我卻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她在不知不覺中就攢下了 這么大一份家業,真是厲害得沒邊了。 我努力不去想從前的苦日子,伸出大拇指真誠地夸道:「媽,您可真是,這 個!」 「那當然,你媽我厲害著呢!」她得意地一揚下巴,轉身甩了下馬尾,便率 先一顛一顛地下了樓。 離開了別墅,在回家的路上心情終于平復下來,我靜下心來就想到了更多的 細節和問題。 「媽,下午我打人那事到底怎么處理???還有新房子離醫院那么遠,你工作 怎么辦?」 「醫院的工作媽已經辭了?!?/br> 「對不起,要不是我……」 「別多想,媽早就不打算在醫院干了,辭職信都交上去一個多月了?!?/br> 「???好好的工作怎么說不干就不干了,不是挺好的嗎?」 「好了,小啰嗦鬼,大人的事情你少摻和。你呢,就安安心心念書,其他的 事情媽來搞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好吧?!瓜肓讼?,我現在依然屬于「孩子」的范疇,仍然需要依靠她才能 好好生活。但這只是暫時的,我一定會盡快長大,能夠給她依靠。 到家時已接近九點,忙活了一整天,我們早就饑腸轆轆,于是相視一眼,默 契一笑,不約而同走向街口最常去的那家火鍋店。 飯桌上,她竟然點了一瓶啤酒,慫恿我道:「來,兒子,試試?」 端起杯子,她認真說道:「今天媽很高興,一是因為咱家即將搬進新房子, 二是媽很感謝兒子你在醫院里為我挺身而出,三也是提前慶祝你步入高中。來, 為了更美好的明天干杯!」 一番話把我說得心潮澎湃、激動不已,我從未見過她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我學著電影里的動作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橙黃的啤酒入口略顯苦澀,還帶著氣泡,「嗝——」喝下去后打了個長長的 酒嗝,又覺得好像有一絲清香在口腔回蕩。 她只淺酌了小半杯,大半瓶都是進的我的肚子里。盡管是第一次喝酒,我卻 沒有絲毫醉酒、頭暈的感覺,感覺除了淡淡的清香也沒什么好喝的,真不知道為 什么有那么多酒鬼。 回家的路上還一切正常,可她從洗過澡出來就有些迷糊了,香腮的酡紅就一 直沒有消褪下去過,眼神發直,直到服侍她躺下后還不時發出嗤嗤的傻笑,念叨 著「媽好高興」、「今天真高興」之類的話,要是現在有手機我一定錄下來隔天 放給她看,到時候她的表情一定比現在還有趣。 幸福來得快去得也快。 半夜里我是被一個炸雷驚醒的,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凄慘的哭喊。我連滾帶 爬地闖進她的房間,就看見她全身縮成了一團,雙手像要抱著什么卻抱了個空。 我連忙拉開手臂將她抱在懷里,搖了搖她的腦袋,喚道:「媽!阮晴!醒醒!」 謝天謝地,她終于睜開了眼睛,帶著哭腔喊道:「兒子……」話一出口就是 一股酒氣。 真是的,不能喝酒還非要喝,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體質,一口啤酒都能 醉到現在。 「媽,沒事了,我在這,別怕!」 不防此時又是一個清雷炸響,就連我都嚇了一跳,她更是嚇得直接哭了出來 :「哇啊……」 「對不起……你別走……」 「好好好,我不走,不走,我就在這,兒子就在這,別怕了……」 「兒子?」哭聲變成了抽噎,「對不起……兒子,對不起……」 你還有什么能對不起我的呢?你已經把最好的都給了我,最好的物質,最美 的笑容,最多的愛,最美麗的年華…… 而我又能給你什么呢?我單純善良的傻mama啊…… 趁著雷聲間隙,我迅速拿出抽屜里的mp3,調了個較大的音量給她帶上了 耳機,她終于慢慢平靜下來。不禁感嘆我可真是機智。 等到外面的天氣穩定下來、雷聲終于消失,我摘掉耳機放在一旁,而將她擁 在懷里的美妙感覺是如此的誘人,我終究難以抵擋,就這樣沉沉睡去。 不用上班,不用上學,這一覺我們睡了個飽。 「嗯……」輕吟一聲,等我醒來時,發現她依然緊閉著眼睛,可略微急促地 呼吸和不停顫動的睫毛出賣了她的狀態。 「唔,媽平時睡覺的時候嘴唇是微微噘著的???今天怎么……」 話沒說完,她原本抿起的櫻唇竟然迅速噘起,緊盯著的我自然沒有漏 掉這一 絲變化,越想越是可愛,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不知道我笑什么,睜開眼對上我戲謔的眼神才反應過來,頓時羞憤欲死, 拿頭撞我的胸口。 看來昨晚加上今早讓她真的生氣了,我的胸口都被撞得生疼。我連忙伸手把 她的腦袋按住,不是我怕疼,是怕她一時沖動把自己腦袋撞暈了。 她在我的懷里漸漸不再動彈,柔嫩的側臉壓在我的胸口,肌膚相貼廝磨,溫 熱的呼吸噴在皮膚表面,帶起陣陣酥麻。 打雷天被我抓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再加上早上掩耳盜鈴的舉動讓她在我面 前實在硬氣不起來,只好用手在我后背輕輕捶了兩下,低聲地近乎哀求道:「兒 子,放開mama……」 深知以她的性格千萬不能得罪得太狠,否則最后吃虧的一定會是自己,我重 新回到乖兒子模式,聽話地放開了她。 掙脫后她瞧了我一眼,埋怨道:「多大人了,睡覺還不穿衣服……」 我睡覺時習慣不穿上衣,有時候即使晚上穿了,半夜都會夢游般脫掉,第二 天早上起來都根本沒有印象,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嘿嘿……」我干笑兩聲迅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時候她的狀態不太對,等她反應過來我可就慘了,現在最好抓緊時間溜之 大吉。 果不其然,等我穿戴整齊出來時,她已恢復了往日智珠在握的模樣,見我出 來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鼻音便扭過頭去,只留給我一 個好看的背影。 「媽,天氣預報說這幾天都有雷陣雨,您看我們是不是先收拾一下,等天晴 了搬家?」我厚著臉皮湊到她身后,對之前的事情一字不提。 見我表現得如此識相,她決定暫時放過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就算是 回應,卻也沒再故意跟我鬧別扭。 夜晚,雷聲如約而至,此時屋子里燈火通明,我們都在打包除了這里最后暫 住幾天的必需品外的其它東西。我收拾著自己的衣服,她在浴室收拾女性用品。 「兒子,到媽房里把衣柜上的那個綠色收納箱拿來?!?/br> 「好的!」 她需要墊著椅子才能搬下來的箱子,我踮起腳尖也能夠到底部,往外一點點 挪了出來,箱子懸空近半后我雙手一托往外抽了下來,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影 子在我眼前劃過,掉落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 我抱著箱子低頭從側面看向腳面,是那個熟悉的牛皮紙檔案袋,不禁有些好 奇。當初她跟我說的是小事,可再怎么也拖了兩三年了,到底是什么呢? 放下箱子撿起袋子,解開纏繞的白線,拿出了一個暗紅的本子,封面已泛舊 ,印著暗金的字跡「收養登記證」。 翻開后左側是年輕時候的她抱著一個嬰兒的黑白圖片,下面寫著「收養人: 阮晴,性別:女」「被收養人:雷宇,性別:男」的字樣,時間是我出生的那一 天,最后是市軍醫院的蓋章。 紙張因上了年頭而發黃,但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但此時我卻突然覺得 上面的兩個名字無比遙遠,也根本無法思考「收養」的含義。 看了一眼站立的房間,竟覺得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目光轉回手中的證件 ,我機械地翻來覆去,數清了封皮上的每一個裂紋,讓兩個名字一遍又一遍掠過 眼睛,卻越看越陌生。 腦海里不斷翻涌曾經的的場景,她笑瞇瞇抱著我的場景,她背著我趕路時轉 頭看我的場景,她拉著我低頭問話的場景,她捏著我的臉夸獎的場景,她摸著我 的頭安慰的場景,她在廚房忙碌我幫忙的場景,她被我摟在懷里安然入睡的場景 …… 可這時候每一幕場景都被刻上了印章,印章上寫著兩個字——收養。 「兒子,怎么這么久還……」房門口的聲音戛然而止。 「媽?」 對上我失神的眼睛后,她死死盯住我手中的證件:「兒子,你……」 「媽,這是什么?」我僵硬地抬起頭,聲音空洞且茫然。 她的嘴大大張開,卻突然用手死命捂住,沒有漏出一絲聲音,淚珠卻如斷線 般涌出。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微微昂起頭,再緩緩松開手,認命般地睜 開眼,顫抖著說出當年未完的話:「其實……媽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對上她宛如等待最后判決的眼神,我喃喃道:「不是親生的?」 「轟隆隆……」 恰在此時,悶雷在我們頭頂炸響,有什么好像悄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