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李烜起床的時候，方允晨蜷縮在被窩里，嘟嚷著夢話，李烜已經刻意放輕了腳步，卻還是驚動了睡夢中的人。

    「你要去上班了嗎？」方允晨半睜著眼說道。

    「嗯?！?/br>
    「我開車送你去?！狗皆食孔鹕黹_始摺被子。

    「停，」李烜制止他的動作，「不用，你睡覺?！?/br>
    「那我送你去之后再回來繼續睡?！狗皆食恳呀泴⒈蝗煺砗?，整整齊齊的疊在角落了。

    「……」

    最后在方允晨的堅持加強迫之下，李烜還是硬生生地被塞進了副駕駛座。

    「我晚上再來接你，你今天到八點嗎？」方允晨搖下車窗，看向李烜。

    「我想走路回家?！?/br>
    「好，我還是可以來接你?！?/br>
    「方允晨，你……」

    「那就這樣，我八點來找你?！刮惨袈湎?，方允晨便拉上車窗，直直向前駛去，留下無語的李烜站在原地。

    總覺得一直被方允晨牽著鼻子走。

    李烜一邊想著要怎么避開方允晨的接送，一邊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就聽見顧元翊的大嗓門衝破耳膜。

    「烜哥！你今天怎么有司機！」顧元翊在店里觀望了許久，終于等到當事人進門。

    「路上撿到的?！估顭@摀住耳朵，側身躲開顧元翊，直直走向休息室。

    「這么好撿的嗎？」顧元翊不解，停留在原地偏頭思考。

    李烜換上制服后，便到廚房一起幫忙備料的工作，顧元翊已經收起方才的玩鬧，進入工作模式了。

    「那個交給我吧，你先去用其他的?！估顭@拍拍顧元益的肩膀。

    「好，謝謝烜哥，」顧元翊讓出一個位置給李烜，「對了烜哥，我一直想問你，冬天都穿長袖了，還有必要戴袖套嗎？」

    「嗯，因為手掌上也有?！估顭@伸出雙手。

    「我就覺得刺青很帥，為什么要遮起來？夏天看你也戴著袖套，我都替你感到熱了?！?/br>
    「當初因為刺青嚇得哇哇大叫的不就是你嗎？」李烜輕笑。

    為了遮住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刺青，李烜從高中開始就有戴袖套的習慣了，一來是怕嚇到人，二來是他覺得這樣有安全感。

    他跟顧元翊初見面時，顧元翊還不知道刺青的事，是某次李烜為了換下被咖啡弄濕的衣服時，顧元翊才看見繞滿李烜手臂的刺青。

    當時顧元翊還以為李烜是某個幫派的成員，有好一陣子對李烜畢恭畢敬的，生怕招惹到他，是后來李烜發現不對勁，向他解釋清楚后，才解開這個誤會。

    「我這是失誤?！诡櫾蠢碇睔鈮训恼f。

    「好，失誤，」李烜笑著附和，「霏妍姐跟尚昊應該快到了，我先出去整理桌子?！?/br>
    語畢，李烜拿起掛在墻上的抹布，扭開水龍頭，將抹布徹底弄濕、擰乾之后，才走出廚房。

    冬陽穿過咖啡廳的玻璃落地窗，無聲無息的蔓延到每個角落，替咖啡廳蒙上了一層暖意。

    正當李烜差不多把環境打掃過一遍之后，掛在門框上的風鈴突然發出清脆的叮噹聲。林霏妍、陳尚昊和顧元翊現在都在廚房內準備，所以來者應該是客人，基于這樣的猜測，李烜頭也不抬，直向著外頭喊道：「不好意思，我們還沒開始營業喔?！?/br>
    「是我?！挂粋€甜美的嗓音傳入李烜耳里。

    「不、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但我攔不住小晴?！咕o接在后的是氣喘吁吁的男聲。

    ＊＊＊

    「真的很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開店?！棺谝巫由?、身著襯衫的男人接過李烜遞給他的白開水，頻頻致歉。

    「沒事，我們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林霏妍擺擺手，「話說回來，左為跟向晴，你們怎么會在這個時間突然跑過來？」

    左為和向晴是咖啡廳的老顧客，從林霏妍開店以來就給予許多幫助與支持，而兩人也是因為這間咖啡廳結下姻緣。

    「我是來找李烜的?！瓜蚯珉p手捧著咖啡，啜飲一口。

    「我？」正打算離開休息室的李烜，突然停下腳步，愣在門口。

    「我最近在籌備的畫展需要你?！瓜蚯?。

    「搬東西嗎？我很樂意幫忙?！?/br>
    「嗯……也是可以，」向晴站起身，隔著空氣在李烜身上比劃了幾下，「但正確來說，我比較需要你的靈魂?！?/br>
    尾音落下，三人同時以不可思議、訝異的眼神看著向晴，一時間竟沒有人敢說話。

    「向小姐……你有這方面的愛好嗎？」片刻后，李烜膽怯的問道。

    「她的意思，大概是對你的故事有興趣，想了解你?！挂呀浟晳T向晴獨特表達方式的左為，及時替她圓場。

    「這次畫展的主題是『秘密』，」向晴說，「我第一個就想到你了，被袖套遮起來的刺青、刺青背后的故事……我很好奇！感覺會是一個很好的題材?！?/br>
    「所以我想問你，愿不愿意提供你的故事給我？當然，不會虧待你?！瓜蚯缬檬直瘸鲥X的手勢，一副鬼靈精怪的樣子。

    「啊，這個……」李烜摸摸后腦勺，有些猶豫。

    「你可以不用現在就決定，等你想好之后再連絡我就好了，」向晴莞爾，「那今天就這樣，謝謝你們的咖啡?！?/br>
    語落，向晴塞給李烜一張名片，便拉著左為離開了咖啡廳，而李烜和林霏妍也回到崗位上。

    「像是一陣風呢?！龟惿嘘徊林ＡП?，喃喃自語。

    「我才洗完兩個盤子人就走了?！诡櫾疵χ胶?。

    陳尚昊和顧元翊正一來一往的熱烈討論，而李烜只是呆站在一旁發楞，思考向晴的提議。

    對他來說，每一個刺青都有故事，也有特別的意義，但不是每個故事都能輕易地攤在陽光下和他人分享。有一些是他不愿提起的，有些是刻意被淡忘的，而有一些，是他自己找不到答案的。

    像是在彼此心口上，只有他們知道的小王子和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