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之7 難以匹敵
四之7難以匹敵 研究所帶來的實驗固然令她痛苦不已,然而也帶給她未曾想過的力量。 對面不過是一個清癯的中年男子,只要攻其不備,就可以將他拿下,繩之以法。 至少,潘可沁是這樣想的。 父親的提議很誘人,反正又蕓的一塊血rou已經被取走,時光也無法重流,在既定的事實前,她只要靜觀其變,成功的話,就能重新見到溫柔的母親。 可是,某些底線不可碰觸,不可踰越。 至少潘可沁很清楚,她摯愛的母親,絕不會認同踏足于他人的犧牲與傷痛上,獲取染血的幸福。 眼下看來,母親還未曾服用所謂的人魚rou,那么,她便還有機會阻止父親! 未料,潘亦宣卻是輕笑一聲,明明他的目光還停留在賴晚寧身上,卻像是多長了雙眼睛似的,抬起手,輕而易舉就擋下潘可沁的攻勢。 「你!難道你也、改造了自己的身體?」 一擊不中,潘可沁只覺有股大力襲來,不自覺踉蹌倒退數步,她穩住身形,驚疑不定地望著眼前看似蒼白瘦弱的黑衣男人。 「居然想要暗算親父,真是個壞孩子?!?/br> 潘亦宣拍了拍衣服,像在拍什么臟東西般,漠然道:「將實驗成果收歸己用,不是很正常嗎?為了晚寧,我自然要親力親為,再說,若人魚rou能長生的傳言為真,我自然也得讓自己能夠長長久久的陪伴她?!?/br>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無論是確認人魚的能力,又或者是致力于降低人魚的毒性,選擇優良的人體進行結合,都是必然該為之事?!?/br> 潘亦宣瞄了潘可沁后方一眼:「瞧,你的怪物似乎清醒了?!?/br> 潘可沁一愣,扭頭一看,就見原本安靜不動彷彿發呆的人魚,那燦紅的魚尾緩緩擺動,碧綠的眼睛眨了眨,慢慢恢復清明。 她看著潘可沁,眼神有些遲疑:「可沁?你怎么......在這兒?」 「我來帶你回家!」潘可沁說著,又扭頭瞪向父親:「還有,她不是怪物,不準你再這樣說她?!?/br> 「無論以前或是現在,人魚或者又蕓,都是很美好的生命,是你為了私慾,硬是把她們變成一體,但即使如此,她依舊是她!」 「哼......無聊的堅持,晚寧離康復甦醒只差最后一步,你以為你能做什么?」 潘可沁注視著自己的父親,掙扎、徬徨、迷惘、痛苦、悲傷,諸多情緒一閃而過,最終匯聚成一點,是結束一切的決心。 「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修改,但我可以抓住你,讓悲劇不再上演!」 方才被魚尾擊中的地方猶是隱隱作痛,潘可沁咬緊牙,逼著不去想太多。 不要去想那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要再看自己的母親,就像無知無覺的機器,前方只是一個她必須解決的殺人魔。 她衝了上去。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斗,潘亦宣看著瘦弱,身形卻極為詭譎難辨,力道又出乎意料的剛猛強勁,導致潘可沁擋的極為辛苦,她唯一的優勢只有自小積累而來的經驗。 幼年時,母親煩惱先天體弱的她,決定將她送去習武,藉由規律的體能活動改善體質,也因此,對于如何善用自身特點,她絕對比總是埋首研究的潘亦宣要強。 敞開的窗戶外有一縷涼風徐徐探入屋內,連同溫暖明亮的陽光,屋外有一棵樹,上次潘可沁來時才剛剛長到窗的下緣,此刻已經在視線可及之處綻開一片綠意。 屋內一對一的打斗仍然持續著。 與原先樂觀的預期不同,潘可沁越戰越是跟不上節奏,逐漸力不從心。 即便身影靈巧,然而潘亦宣無論是力量與速度,都已經在她之上,包括從人魚身上所獲取的能力。 「阿!」 電力對撞之下,潘可沁狼狽的向后飛跌而出,不及喘氣,攻擊又至,她匆促地在地上翻滾了圈,又伸手格擋。 「呃......」 只見潘亦宣張開五指,指甲暴漲,銳利爪尖彎曲出噬人寒意,隱約可見電光閃爍,潘可沁終究還是沒能完全閃過,手臂被劃了下,恰好落在不久前被爆炸石頭傷到的地方,她低喘出聲,面色更見慘白。 痛、好痛,冷汗滴落,眼前的畫面一陣陣發黑,潘可沁坐倒在地,一時站不起來,看著眼前的男人,終于再次確信,她的父親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方才若不是她在最后關頭閃了半吋,那攻擊便是落在她的心口上。 潘可沁越發蒼白的嘴唇勾起一抹笑,這樣說起來,或許此刻疼痛的是內心。 「可沁!我來幫你!」 望見潘可沁受傷那瞬,終于完全醒來的舒又蕓的眼中閃過一抹陰厲,如果潘可沁此刻轉頭,定然會因為那張臉上無可掩飾的狠意而訝然。 隨著人魚跳入戰圈,激戰再啟。 相似的力量、速度,乃至于攻擊的模式,一時之間,竟是難分秋色。潘可沁此刻也緩了過來,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潘亦宣倒是不怕,只是終于露出不耐神色:「夠了,我沒那個時間陪你們玩!」 話聲落下的同時,他也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哨子,放到口中吹響。 伴隨哨音旋律,舒又蕓臉色一變,像是遇上天敵般,渾身僵硬,本能的后退,直到撞上潘可沁,才像是突然驚醒,停下不動。 「哼,經由時間累積、由記憶根植的恐懼與痛苦,可不是理智能輕易克服。更何況你本就帶傷,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br> 潘亦宣毒蛇般的視線冷冷掃過眼前兩個煩人的蒼蠅,陰森森道:「要從誰開始?不如,先從我的好女兒?」 「慢著?!?/br> 眼見情況越趨不利,在潘可沁張口欲言之際,舒又蕓搶先一步開了口。 她瞪著潘亦宣手中小小的哨子,彷彿那是最大的仇家,而后,她輕聲說:「你不能動手?!?/br> 「喔?」 「雖然因為語言不通的關係,你們始終無法完全掌握人魚的秘密,不過,想必你們早已發現,讓人魚死去的方法?!?/br> 舒又蕓將手移到胸口:「如果你想對可沁動手,那我就立刻挖出心臟,即使人魚唾沫可治外傷,壽命也相當漫長,然而只要取出心臟,必然當場死亡?!?/br> 「哈哈,你以為你是誰?你的死又能夠威脅到什么?」潘亦宣似感荒謬,笑了起來。 舒又蕓平靜的說:「你只取走一塊rou,卻沒有殺死我,就是證明?!?/br> 「你,還有想用的上我的地方。比方說,如果妻子的恢復不如預期,就可以再繼續割rou,不是嗎?」 「......哼,也罷,就讓你們當個見證吧?!?/br> 潘亦宣不置可否的轉身,從柜子上方拿出一個箱子,自顧自開始忙碌起來。 賴晚寧的專屬病房極為寬敞,里頭各種設施一應俱全,也方便潘亦宣作業,一會兒后,潘亦宣側過頭,看著暫時還無法回復全盛狀態的兩人,又是一笑。 他甚至揮了揮手中物,挑起眉,如月下手持鐮刀的死神,對著舒又蕓笑的滲人無比。 「瞧,這便是處理過的、你的rou,看這粉嫩的色澤,絕對是給晚寧最好的禮物?!?/br> 「潘亦宣!你夠了!住口!」 再也聽不下去的潘可沁惱怒叱道,連父親的稱謂都捨棄,她想跳起來去打這男人,又被舒又蕓死死按住。 「不行,你體力未復,不要亂動?!?/br> 像是已經預見賴晚寧的甦醒,潘亦宣心情也越發好轉,眉眼間盡是舒心快意:「可沁,你有想過,為何我至今沒有讓你的母親服下人魚rou嗎?」 語畢,他又含笑的給了答案:「那是因為,我要先試吃?!?/br> 「只有確認安全無毒,我才能放心的讓晚寧吃下它,方才的對戰只是驗證,那rou當真神奇,帶來彷彿源源不絕的力量,既不會疲憊,也沒有任何不適,所以,時候到了?!?/br> 看著潘亦宣熟練的開始準備讓賴晚寧吃下人魚rou的前置作業,舒又蕓湊到潘可沁耳邊,極輕極輕地開口。 「可沁,別急,靜觀結果吧?!?/br> 本來還想掙扎的潘可沁聞言一怔,下意識停下來,看向緊貼身側的女子,與她相處一段時間的熟悉容顏,臉上的神情此刻卻顯得有幾分陌生,那一頭豐厚的紅色捲發亂糟糟的垂落而下,也同時遮掩住部分臉頰。 長長眼睫垂落的陰影中,她一雙碧綠眼眸隱約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晚寧,甦醒過來吧?!?/br> 此時,潘亦宣已經開始灌食,面對妻子時,他的聲音總是如此,纏綿至極,溫柔的不可思議:「這個世界,只有你存在,才有意義?!?/br> 在潘亦宣期盼的眼神中,床上面頰削瘦慘白的女子,終于緩緩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