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雨
秋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寒意透骨,將這片被群山包圍的小山村納入了一片更深層次的朦朧之中。光禿的樹梢上殘留的葉片還來不及完全變黃就被這雨打的萎靡脫落,在路上鋪了厚厚一層,浸透了雨水變得泥濘,隨即路人被踩的支離破碎。 似盤龍般靜臥的群山包圍著這小小的村落,而在村后靜靜的佇立一棟破舊而高大的黃泥磚房子,雨水拍打在殘破的磚瓦上,然后順著屋檐落在,并不平整的地面被積年的雨水打出深深淺淺的土坑。 澄雨坐在屋門口的缺角的凳子上,好奇的看著遠處大樓。 那是和這落后破舊的小山村格格不入的巨大而又精致的方形建筑,在朦朧的水汽中仿佛一只鋼鐵巨獸趴伏在這片群山之口,牢牢的守住這關隘。 這是村里最新建立的工廠大樓,聽說在山里發現了一些稀有金屬,于是引來了一家外資企業在這個窮鄉僻壤進行了投資開發,之前已經有不少的傳說中的大人物絡繹不絕的前來視察剪彩。 當然,這些東西對于還在上初中的澄雨來說都無關緊要。 “小雨!吃飯了”熟悉而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聲音的主人雖然年邁卻硬朗。 第一眼就能感覺到老人和村里的普通老人并不一樣,他身上收拾的干干凈凈的,脊背挺直,就連臉上歲月添加的皺紋都顯得格外鋒銳,唯有步行時重心的偏移才能讓人察覺老人的身體不便。 澄雨收回遠眺的眼神轉頭對著眼前的老人笑了笑,乖巧的回了屋子,幫著爺爺擺好碗筷盛飯。 爺孫兩人安靜的坐在飯桌前,清淡而簡單的菜色,兩人安靜的進食,唯一的聲響是年久失修的屋頂漏雨滴在旁邊盆桶的聲音。 飯后雨停,爺爺腿腳不便,所以澄雨寫完作業后熟練的帶著家里的衣服去溪邊洗。 走在路上,穿過村里的主路,路邊吵嚷的人聲在看到她的時候也會輕微的一頓,然后若無其事的打著招呼,把那些還在路上瘋跑踩著水坑的小孩拉住,不讓他們靠近澄雨。 澄雨笑笑不說話只是輕微點頭示意,從逐漸安靜的人群中穿過,走出老遠后才聽到那安靜的人聲漸漸恢復喧囂,但是依舊還是能隱隱聽到他們重復的議論聲。 “哎喲,又是那小雨啊,嘖……“ “我說你這死小孩,不要命了往她那邊湊,讓你爸媽知道非打不死你?!?/br> “其實小雨那孩子也挺可憐的……” “那你不怕死和她走近點唄!陰氣重的克死父母喲……” 搭話的村民打了個寒顫,訕訕的笑了笑:“嗐,我可不敢?!?/br> “也就是他爺爺,能從那種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命格,不然誰鎮的住她……” …… 澄雨一家和村里關系不太好,或者說,是沒人敢靠近。 爺爺是越戰回來的抗戰老兵,在越南那瘴氣密布的原始森林里打了近十年,整隊最后只有他瘸著一只腳從茫茫森林里獨自生還。 澄雨出生的那天,奶奶因為去找接生員,半夜摸黑掉坑里,人就這么沒了。 澄雨剛滿一歲,父母幫村里送糧,卻被路過的卡車撞了,同行的其他人只是受了點輕傷,但是夫妻卻當場身亡,卡車司機最后賠了一大筆錢私了。 當時爺爺久無音訊,大家都以為澄雨爺爺早死在戰場里了,澄雨的父母出事后,他們家就只剩下一個孤兒,村里有些人就打起了澄雨賠償款的主意。剛好隔壁村有個仙姑路過,只看了澄雨一眼就說,澄雨的命格兇烈,陰氣重的很,不利全村風水。 人心浮動之下,當時還小的澄雨差點被沉塘。 沒想到鬧的最兇的時候,爺爺卻剛好退伍回來了。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回來的老兵,性格又硬又烈,為了護住孫女,不僅強硬的和全村人杠上了,一個人拿著獵槍鬧天翻地覆,那個算命仙姑也意外喪生,最后連上面都驚動了過來調解。 最后雖然保住了澄雨父母的賠償款,但是在這種沾親帶故的偏僻村里,也算是把關系全部得罪透了,從此沒人敢和他們家來往。 最后,他便帶著小孫女住在了村里最偏遠的房子里。 因此,澄雨在村里也沒有什么朋友,總是一個人上學下課,獨來獨往。 村里偏僻,一點事也值得翻來覆去的說半天,給貧乏的人生找點樂趣,而澄雨家的事和那一大筆的賠償款對于村里的人來說更是充滿的窺伺欲和傳奇性,值得反復討論,告誡每一個村民不要靠近他們家,以免被”克“住。 像這樣的話澄雨已經聽過太多了,根本不在意。 澄雨利索的蹲在河邊她專屬的,離眾人最遠的深水洗衣位,洗洗刷刷了起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澄雨昨晚沒睡好,河水冷的刺骨,她的動作不由的也遲緩了起來,旁邊洗衣服的人見她來了,也紛紛都抓緊了起來,隨便洗了洗就三三兩兩的走了。 河水奔騰不息,很快就只剩下她一個人。